《轻舟已过万重山》刮痧师傅

2、第 2 章

　　莱城今年冬天没有下雪，而是意外变得和南方一样，空气里弥漫着湿漉漉的寒气，不时吹来的风也刺骨。

　　这时候是早上八点了，街道上来来往往，各式各样赶路上班、上学的行人。

　　街道某一处，一个戴着针织帽、穿着黑色立领羽绒服，脸色有些苍白的女生，挎着包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和周围的人显得格格不入。

　　最后女生在一个小区大门前停下了脚步，露出了窝在衣领里的脸，长吁了口热气。

　　掏出手机，她给备注着“杜杜”的女朋友发了条消息：“我到你家小区门口了，快下来吃早饭。”

　　发送完消息，女生没有等回信，揣着手机，径直往旁边一家早餐店走。

　　店里生意很好，坐满了人，但并不吵闹，人们各自埋头吃着早饭。

　　女生照常点了两份番茄鸡蛋面，一份三两，一份不要葱、少面，随后坐到了靠路边的店角落。

　　等待的时间，她隔着玻璃门，望着城市边缘的山，太阳正悄悄升起。

　　对于冬日来说，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

　　五年前的夏天，高考出分数那天，林珂在电脑屏幕前，有些惆怅地盯着分数，只有618，刚好超过往年东大，法语专业最低录取分数十分。

　　法语是她从小想学的语种，只因为记忆里对法国的浪漫憧憬。

　　而现在，不服从调剂的林珂，只能祈祷自己幸运。

　　“叮咚咚咚”，手机响起，她转动椅子，拿起手机，是女朋友杜予舒打来的。

　　接通，电话那头，传来喜悦的声音：“小珂，我稳了！655分。”

　　听见分数，林珂又喜又忧。

　　她和杜予舒，从初中就是同学，从初三在一起，现在已经四年了。

　　从未久别的两人，在面临高考分别时，两人也一致选择了，同一所学校。

　　只是现在，机会渺然。

　　林珂有些苦恼地将头发往后撩起，带着失落的语气。

　　“那就好，只是杜杜，我只有618，可能，我们去不了一所学校了。”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唯有窗外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树梢上的鸟儿欢腾雀跃。

　　僵持一会后，林珂打算挂掉电话，却听见电话里传来翻东西的声音。

　　“不管是怎样的结果，我都愿意和你一起去面对！要不…我们一起去旅行一次吧！”电话里，杜予舒还是带着兴奋，清脆的声音，想把她的不愉快给驱散掉。

　　听到对方的回答，林珂心里又一次给自己的安全感加上了保险，内心血液翻腾，打起了激灵。

　　总是依赖对方的她，这一次不想再让杜予舒担心了。

　　林珂握着手机，耷拉着嘴角，眼光里透着委屈，最后只是轻声回答：“好。”

　　那日之后，两人开启了南下旅游。

　　一路上，两人欢声笑语，到处游玩，手机里也挤满了两人的照片，把都烦恼丢到了九霄云外。

　　在旅行最后几日，她们到了一座伴江而建的城市。

　　夜晚，和当地居民一样，两人在江边玩水。

　　玩累了，林珂撑着双手，坐在岸边石阶上。侧头看着不远处和小朋友玩水的杜予舒，白净的脸颊上挂着水珠，灵动的双眸带着上扬的嘴角。

　　不禁感慨，她能遇到是何等幸运。

　　看着看着，一旁的小孩掀起的江水，不小心进来林珂的眼里，紧接着视线变得模糊。耳边也只留下了眼前人的声音。

　　她一声一声地听着，水扑打在杜予舒身上时，发出的欢快喜悦的声音。

　　水珠待在眼眶里久了，让林珂感觉有些不适，揉了几下，才将视线恢复明亮。

　　那片刻的模糊，让她想起了后天就要出录取结果。

　　逃避的这些日子，林珂过得很快乐，可结果还是如期而至，不愿再给时间缓冲压力。

　　低头，她看着，江面上城市五色光芒折射下，苦着的脸，有些难看。

　　“小珂，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不远处，杜予舒穿着湿答答的衣裳喊道。

　　听见声音，林珂连忙捧起一捧水，就着洗了脸，将脸上的表情揉搓了一遍。

　　再仰头，水珠挂满了她的脸庞，已经看不出酸甜苦辣。

　　起身，林珂练习笑的，扬了几下嘴角，走过去牵起杜予舒的手，往岸上走：“今天很累了，现在就我们就回酒店休息吧。”

　　“好。”杜予舒跟上脚步，不时还侧身伸手，拨起江水。

　　林珂牵着手，缓慢地走在前面，不停地鼓动脸颊。想把表情换得不那么僵硬。

　　到了岸边，还没调整好自己的她，感受到手被一下子甩了。

　　眼看着，杜予舒抓起鞋，快速挠了林珂几下痒痒，就往前跑：“我们看谁先到桥上，输的请吃烧烤。”

　　猝不及防的林珂，缩紧臂下，躲避痒痒。

　　看着跑出几米的杜予舒，她站在原地，嘴角扬起了笑。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可爱的女孩，随后也不服输地追了上去。

　　“你耍赖，等等我…”上桥的小路上，布满了两人奔跑声，欢喜跳跃的声音。

　　声音一直延续到了桥上。
　　等杜予舒才停下来，扶着栏杆，靠着桥低头喘气。

　　林珂不久后也踏上了最后一步，扶着栏杆，感受到体内的热气一涌而出，热气和打湿衣裳交融在一起，极其不舒服。她扯着衣服煽动了几下：“你跑得也太快了吧，我差点跟不上了。”

　　“谁叫你想事情，想得那么出神。”杜予舒站直身，双手交叉在胸前，语气傲娇。

　　被看穿的林珂，还想圆场：“没有，只是有些累了。”

　　“真的吗？”杜予舒转身，一脸狐疑地盯着，她那张拙劣演技的面孔。

　　林珂咽了咽口水，才转身扬起头，往前跨了小半步。

　　“真的。”

　　话音落下，杜予舒又打量了几下，才收回目光：“那你还是输了，走请我去吃烧烤。”

　　谎言没有被戳破的林珂，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演技难得没有被拆穿。

　　“好，没问题。”她语气有些得意。

　　次日，两人回了莱城，下飞机时已是夜晚，两人在外草草吃完饭，准备各自回家。

　　临别前，杜予舒拖着疲惫身子，软软的语气说道：“明天查完成绩，老地方等我吃早饭，还有老规矩…”

　　“番茄鸡蛋面，不要葱，少面，知道了，快回去吧。”林珂已经看不下去，她那半睁着，快要睡着的眼睛，挥手催促着。

　　听见话被抢先，杜予舒疲惫脸上勾起一抹笑，伸手摸了摸林珂的头：“小珂真乖。”

　　“快回去，叔叔阿姨在家等着你了。”林珂轻笑地催促。

　　杜予舒不听地向前走了几步，垃近了两人都距离，她一手捧起林珂脸颊，亲了上去。

　　“小珂明天见！”随后转身离开。

　　只留下耳根红了半截的林珂，伫立在原地。

　　即使在一起四年了，但在大街上被亲。也让她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只能紧紧地握着行李箱手柄。嘴里小声回答：“明天见。”

　　等送走杜予舒，林珂从恍恍惚惚的才坐车回家。

　　那天晚上，林珂很早就睡了。可半夜总是做梦，梦见没有被东大录取。

　　半梦半醒之间，林珂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什么东西炸了一下，没多久鼻息传来塑料烧焦的味道。

　　那股味道伴随着时间，越来越浓，排挤着房间内的氧气，让她感觉呼吸困难。身子也被什么烤得发烫。

　　憋不住的林珂，还是选择睁开眼睛，查看情况。

　　迎接她的，是一片漆黑。和极高温度的浓烟。

　　恐慌的林珂，想去拿手机，刚抬起手，才发现全身早已酸软无力。

　　无奈的她，没有再动。在短短几秒的思考后，她知道，家里是着火了，而自己是一氧化碳中毒了。
　　在窒息和浓烟的烤制下，林珂有种濒死的感觉，这也使得她求生欲望越来越强。

　　不肯接受事实的林珂，咬紧牙关，用尽全力，想起身想去拿手机。

　　但现实让她全力，也只能半侧身。最后还是被体力不支的身体，拉回床上。

　　用力之后，林珂感受到大脑传来缺氧的信号。她不得不，在一氧化碳中寻找稀薄的氧气。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着，林珂的脑子越来越沉。而心中有万般不甘。她还未来得及见杜予舒最后一面，还有妈妈的卤猪蹄，自己还那么年轻…各种难受在心中燃起。

　　渐渐，林珂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弱。在听觉消失前，她听见了消防车的警铃声，周围邻居嘈杂下楼的声音。

　　在意识到最后一刻，林珂听见，一个碎碎念的声音：“还不起床！今天不是出成绩嘛，哎呀真是！大热天空调不开，还盖铺盖，你是捂痱子嘛？”

　　紧接着，她感受到一阵风吹过，身上的什么东西被掀起。那东西的离开，带来了短暂的凉爽，同时窒息的感觉也瞬间瓦解。

　　这次，林珂再睁开眼看向四周，还是熟悉的房间。林母站在窗前拉开了窗帘，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洒在满了房间。

　　床上，林珂愣着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只有被汗水打湿了的睡衣，和一旁被掀开的被子，在证实那只是一个梦。

　　此刻的她，仿佛劫后余生般。兴奋地从床上跳起来，给了林母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后拿着换洗衣物，冲去了浴室。

　　“这姑娘，今天打鸡血了是？”林母站在原地，一脸嫌弃地嘀咕着。

　　在浴室的林珂，一边洗澡一边嘴里哼起了歌，开心极了。

　　等出来时，她正好看到林母打算出门买菜。

　　林珂披着头发，蹦哒着，走到玄关处，靠在墙上，嬉笑着脸。

　　“妈，今天我想吃卤猪蹄。”

　　换鞋的林母，抬起头狐疑地瞥了一眼：“你不是说吃腻了吗？怎么又想起要吃了。”

　　这次奇怪的梦，让林珂格外想吃，那口从小到大隔三差五的猪蹄子。

　　“想吃了，给我做好不好。”她撒娇的语气。

　　林母换好鞋，整理了下衣衫，出门前笑着回答：“好，晚上给你弄。”

　　“妈妈，爱你哟！”林珂比着心，目送林母离开。

　　等林母走后，她才回到房间，打开电脑，查录取结果。

　　有了梦里的死亡体验，林珂此刻面对录取结果也坦然了许多。眼睛望着屏幕，点击查询。

　　这个时间点，网速变得卡起来，她看着网页进度条缓慢变长，心中残留的那丝紧张，开始扩张膨胀。

　　但网页迟迟进不去，林珂点了几遍都没用。

　　最后，她不得不选择晚点再试试看。

　　闲暇的林珂，坐在椅子上，把玩着书桌上的魔方。

　　这时，客厅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她好奇地起身去看。

　　只见，林母两手空空，脸上有些焦急地坐在玄关处换鞋。

　　一脸疑惑的林珂，拖沓着拖鞋，走上前：“妈，你怎么这就快就回来了？不买菜了？”

　　“刚在小区听说，今天凌晨有个小区着火了，就是因为家电没插好，漏电了，我回来看看。”

　　林珂蹙着眉：“就这个，你打电话给我说一声不就行了嘛。”

　　“你不靠谱。”换好鞋的林母，进屋，查看着家里大大小小的电气插头。

　　觉得没必要争论的林珂，径直走进厨房拿了一罐饮料回了房间。坐在电脑前，打开汽水，喝上一口，冰镇清凉，又是美滋滋的夏日。

　　享受完，她打算再试下查录取结果。晃动鼠标，熄屏的电脑屏再次亮起，桌面是林珂和杜予舒的毕业合照。

　　桌面中间，是刚弹出来的新闻，最大标题写着：莱城火灾最新消息，下面显现着小字文案：今天凌晨四点，涞河花园……

　　熟悉的小区，让林珂好奇地点开了网页，这时网又极快地将文案全部内容呈现出来。

　　涞河花园2幢8楼，一住户家中发生火灾…

　　“涞河花园2幢8楼3室。”林珂嘴里背述着杜予舒家的地址。

　　重合的地址，让她心中的恐慌和不安瞬间升起。

　　林珂不敢再往下看，起身，慌乱地换了衣服，在玄关处穿了双鞋拖鞋，往外跑。

　　到了马路边，她才发现手机和钱都没有拿。回头看了眼小区，想着杜予舒家也不算远，就几个站。随后便迈开步子，使劲往涞河花园跑。

　　夏日的清晨，太阳的光芒才刚刚散发出来，可也热得人直流汗水。

　　一路上，拖鞋让林珂的速度根本快不起来，但汗水早已打湿了后背。

　　路过的人都会多看一眼，这个在太阳下，穿着拖鞋奔跑的女生。

　　十几分钟后，林珂到了涞河花园小区门口。

　　她身上也湿透了，汗水顺着下颌线流到下巴，一滴滴往下掉。
　　林珂站在小区门前，扶着路边的大树，不停喘息，换气，来挥散周身的热气。

　　期间她能看见很多大妈大爷，聚团讨论着火灾的事情。不时听见他们说的一两句话。

　　“听说有个是刚高考完的，真可惜。”

　　“可不是吗，听说分还很高，明明有大好前途。”紧接着是大妈的摇头叹息。

　　听到这，林珂不愿在听下去，怕他们说出口中人的名字，提步往小区里面走。

　　进了小区，越过一幢，就可以看到已经被黑烟烧焦的2幢。整幢楼的住户已经被疏散，入口处拉了封条，周围还有站岗的人。

　　而从这路过的居民总会停步，抬头看上几眼，且配上抿嘴摇头加叹息，再离开。

　　林珂，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拉着一个路人就问：“叔叔，你知道是八楼那户开始烧的吗？”

　　“不晓得哟！反正今天早上火烧很大，听说有一个燃起火的人从楼道滚出来…”那叔叔吧啦吧啦开始讲起不停。

　　不想再听的林珂，连忙道谢离开。

　　出了小区，她不停安慰自己，没有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可心中，还是有关于杜予舒已经没了的想法，从心中冒了出来。

　　最后林珂想着还有家里的手机，脸上的情绪才好了些，大步往回走。

　　路过和杜予舒约定的那家早餐店时，往里面望了一眼。

　　一个和杜予舒背影很像的人，背对着坐在玻璃门前。

　　停住脚步，林珂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那人穿的衣服，杜予舒也有一件。

　　一时间好奇，让她走进店里查看。

　　这时那人也转过头，和林珂正好对上眼，确实是杜予舒。

　　那一她，心中终于吁了口气，上前紧紧地抱住了杜予舒。

　　杜予舒先在愣住惊讶，随后蹙紧眉头，语气嗔怒：“你干嘛去了？消息不回，电话不接？”

　　趴在肩上的林珂，眼眶的水珠如潮汐涌上。双唇紧抿着没有回答。

　　见她沉默，不知发生什么的杜予舒，一时间也没了气。

　　双手抬起，她也环抱住林珂，轻声安抚：“刚刚没有凶你，不要难怪了，乖乖。”

　　在一次次的顺背下，林珂终于缓过气，弹掉眼角泪花，坐到了杜予舒的对面。

　　“我知道你没凶我，只是以为，以为…”已经平静的情绪，在她回想叙述时，又哽咽起来。

　　看着脸被热得透红，满头汗水，又一脸委屈的林珂。杜予舒更加懵了，扯着纸巾连忙安慰：“没事，没事，我们吃完饭再说，不着急。”

　　林珂接过纸巾，连连颔首。

　　见她没再哭，才挥手喊：“老板，再来碗番茄鸡蛋面。”

　　“要的。”老板娘端着刚煮好的面，递到杜予舒面前，笑着点头回应。

　　“谢谢哈！”

　　这家店用的带有些酸的小番茄，加上鸡蛋，配上浓郁的汤汁的完美结合。

　　对面的风扇这时转头吹向林珂，将面的香味，酸甜番茄加上鸡蛋的味道吹了过来。

　　香味馋得她一早没有进食，还跑步的肚子咕咕叫，不由得看向了那碗面。

　　肚子的叫声，正好被刚抽筷子的杜予舒听见了。
　　杜予舒抿着嘴偷笑了下，干脆的将面碗推了过去，把筷子递给了林珂：“哈哈哈，你先吃。”

　　林珂毫不客气地接过，第一口满足地塞进嘴里。

　　因为面少，她几口下去就吃完了。正好这时另一份面也煮好了。

　　看林珂意犹未尽的样子，杜予舒宠溺地笑着将面碗递给她，又再点了一份。

　　“啊，终于饱了。”吃完第二份，林珂总算饱了，心情也好了。

　　杜予舒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轻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能吃，以后你一个人也可以点两份吃了。”

　　想解释的林珂，想着原因，没有了要面临生离死别的感悟。只觉得自己早上很蠢，蠢得不打电话问清楚。

　　发现太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埋下头，掩饰尴尬地说：“以为你家着火了。”

　　听见这话，杜予舒脸上的笑转化成了温柔神情，她知道眼前这傻子，总是因为担心自己而不动脑子。

　　看着不要意思的林珂，杜予舒一手撑着脸庞，一手上前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小珂真乖，下午带你去玩。”

　　没有被嘲笑，反而得到奖励的林珂，心中感到开心，笑着扬起了头。

　　“那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日吗？”有些得寸进尺的她，提出了一直想的要求。

　　看日出得早起，这一点有些为难杜予舒。她收回手，去结了帐，回到位置上，饶有兴致地说：“看心情，不过先回你家查录取结果，你也把打湿的衣服换了。”

　　见有机会，林珂嬉笑着，拉起杜予舒的手，出门坐车回家。

　　回来林珂才知道，火灾就在杜予舒家隔壁，只是在她们旅游那段日子，杜予舒家搬了新家。

　　而杜予舒本人，也是回来当天才知道，一时间忘记给她讲了。

　　到早上的时候，杜予舒才想起这件事，给林珂打电话也不接，让她不得不去早餐店看看。

　　那日查录取结果，她们都双双过了。

　　隔日，杜予舒凌晨就收拾东西，出现在林珂家门口，去看了两人一生中第一次日出。

　　而现在，林珂看着刚上来的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没有动筷子。

　　拿出手机，她打开杜杜的聊天框，依旧没有回消息。可还是又发了一条：“面好了，快下来吃。”

　　发送，林珂往聊天框上滑，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聊天内容只有她一个人的独白。

　　最后她的手指停留在了，杜予舒最后一次回复。是七夕节那天。

　　林珂呆呆地望着那句话：“明天早上老地方，吃，早，饭，嘻嘻。”

　　一句稀松平常，杜予舒在往前几年，说过n次的话。但这是唯一一次两人说一起吃早饭，而没有一起的一次。

　　也是那一天晚上，杜予舒因为车祸，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良久，林珂手机闹钟响起，上面提示写着：吃饭，上班。

　　这已经是她n次，坐在这个位置发呆了。每次只能靠闹钟把她拉回现实来。

　　林珂拿起筷子，挑动已经吸干汤汁，膨胀成一坨的面条。像吃饼一样咬了上去。

　　吃完一碗，她接着吃第二碗。

　　直到第二碗吃完，林珂又给杜杜发去消息：“我今天也好饿，你那份我也吃了哟！”

　　发完，她结账走出店时，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中。

　　太阳的光线，这时也照在了大地、房屋，树木花丛上，最后照在了林珂的脸上。
　　她感受着太阳的光，很亮，但没有温度。
　　索性，林珂抬起头，眼神忧郁地直视太阳，吁了口热气：“有光而不暖世。”

　　随后她垂头离开，走向人群。

　　等林珂离开早餐店后，太阳光又照到了那家早餐店。

　　光照的折射线，一道泛黄的光洒在了那靠门的位置上。

　　一脸稚嫩，穿着校服的林珂看着刚上来的两碗热腾腾的面，麻溜地拿起筷子，开动着。

　　而坐在对面杜予舒，细嚼慢咽地吃着面，不时宠溺地看向林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