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落晚舟》鱼路

5、停电了

　　他看着我的时候，我总会不自觉地紧张。

　　不是心虚吧，但或许也不会是喜欢吧，可能，我当时是这么觉得的。

　　“还有一会儿才上课，我们先去打球？”李烬和若沽并排走在前面，李烬揽住若沽的肩膀，我默默跟在后头，有些尴尬了。

　　“好，”若沽撇撇嘴角一笑，又转过头来，眼里带着笑意，“你等下是直接回教室吗？”

　　我被突然一问，有些愣：“啊，我还要去找个朋友。”

　　“原来阳晚小同学也是有朋友的啊？”李烬转身，眼里有许嘲讽，“对我那么冷淡，还以为你对所有人都这样呢。”

　　我无奈，嘴角耷拉着，狠狠盯着他：“其实，我也没有对你冷淡吧。”没错，我这其实是一个肯定句。

　　“李烬！”李烬刚想说话，却又被远处球场上一个人打断。

　　有球体飞过来，我下意识低下头又抱头，死死捂住脑袋，又飞速跳到一旁去，眯上眼。

　　篮球被人接住了。

　　“你干嘛啊？有我在你前面你怕什么？”这人眼睛圆溜溜的，让我一瞬间又错以为是那小狗。

　　李烬就挡在前端，篮球被他接起，抱在胸前，他的胸前就印出一层灰印。这一刻，他简直是我的光。那些女生们的眼光真好，他确实，帅。

　　阳光在他周围镶上一层金边，睫毛忽闪，微动，他笑起，露出白牙，这就是所谓少年吧。如此阳光又美好，让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

　　“你发什么愣？”李烬转过身，大手一挥。

　　最近发愣的次数有点多，得防止上课也这样，要小心了。

　　“谢谢你，”我怔住，又补了一句，“烬哥。”

　　没想到他却噗呲一声笑出来，开怀大笑，我觉得更像嘲笑。

　　“干什么啊，喊烬哥？”他特意强调了“哥”这个字，我却没觉着不好意思。

　　“我觉得你比我厉害，你应该做我大哥。”不知哪来的底气，我怼了他。

　　“李烬！打不打球啊？快点的。”远处的男生喊着话走过来。

　　李烬侧过身，却让我看清了那个喊他的男生的脸。

　　小麦色的皮肤尽显阳光，高而结实的身材，比李烬高了些许，眉眼不管是拼凑还是单看，都令人赏心悦目，好熟悉，那挑起的眼尾，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

　　“何焱……”我低声说着，男生已然走到前面来。

　　“你说什么？”李烬微低着头，不解地看着我，许是没听清。

　　“何焱，”男生眯笑着，“是我哥。”

　　你哥？

　　“你是何峥？”

　　何峥，在这之前，我几乎没怎么见过他了。只是小时去何焱家里时，见过几次面，但人的变化还是很大的，我记得那时，他明明是个小胖子啊。没想到瘦了竟然这么好看。

　　“就是我，”何峥弯下身，“阳晚姐姐？”

　　我没忍住，被呛了一口口水。我就比他大几个月，小时候他看到我就喊姐姐，现在这么大了还喊，我就有点不好意思了都。

　　“你喊她作姐姐？”李烬好像见了鬼一样，时而看着何峥，又时而看着我。

　　“小时候都这么喊。”

　　“不是小时候了，几个月而已的年龄差，喊我名字就好。”我咳着出声，李烬偏头，他看似有些担忧，他刚举起手，应该是打算拍拍我的背，又猛然一愣，放下来了。

　　因为何峥已经将手搭在我的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小时候我身体不好，经常咳嗽，都是我哥帮我拍拍背，会舒服些。”他好像没有什么恶意。

　　我总觉着他长大了。小时候明明哭着闹着，跟个小无赖一样。

　　“打球去。”李烬单手抱着球，用力地推走了何峥。

　　“阳晚姐姐，我是5班的！”何峥回头看我一眼，满是笑意。他的眼神，却让我想到了热辣的风。

　　风……

　　会跟他有关系吗？

　　到教室时却没什么人，我找到座位坐下，这里不靠窗，虽然早已立秋，但这八月天，却依然热得很。热意袭入我的校服，出了很多汗。

　　奇怪的是，没人提议开空调。

　　我跑去打开风扇的开关。

　　头顶的吊扇摇摇欲坠，好像烂了一般，转也不转，索性罢工了，我叹气。

　　我转过身，看向坐在身后的袁琳琳，却意外看到最后一排的曾相泽，在盯着我，那种狠劲，我有些害怕。

　　我装作没看见，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转移到袁琳琳身上。

　　“琳琳，为什么把空调关了？”我双手撑在她的桌沿。

　　“嗯？停电了，”她或许是想证明自己说的话，带我走出门来到走廊，指着前操场的电箱，“刚刚不知道怎么炸了，你看，正在修呢。”

　　“这样啊，我是从后操场过来的。”

　　“我就知道。”她轻轻捏住我的脸。

　　恍惚间，我竟看见，电箱后的树丛中，有一个熟悉的人影，他从中蹿出来，在维修人员身旁说着些什么，又匆匆离开了。

　　是李烬。

　　他刚刚不是还被叫去打球了吗？我心底有个疑惑。当然也可能就打了一会儿就走了。

　　不对！！他之前吃饭的时候，红汤溅在了他的左手短袖口，很明显，不可能这么快就没有了！

　　“琳琳，还有多久上课？”我急忙扯住袁琳琳的衣袖，我知道我此刻一定看起来惊慌失措。

　　“还，还有十多分钟，怎么了？”她可能被吓到了，大眼睛瞪得更大了。

　　我没回答她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跟她说，我看到一个很奇怪的人，还是说我可能发现了一个能力者？

　　都说不通，所以还不如直接跑。

　　他刚刚从最左侧楼梯口那边走进去的，如果不是去后操场，那就是上来了。不知道他会去第几层楼，所以我要尽快下去。

　　我握着扶手，全然不顾洁白的墙壁上张贴的“禁止在楼梯上跑动”的标语，直接两层楼梯并作一步跑下去。

　　虽说很可能有学生会的人会在下个楼梯口，等着捉人。

　　刚过转角，就迎面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可能是我跑得过于快了，惯性有些大，他往后一倒，我俩差点直接翻滚下楼梯。

　　“对不……”我扯开一些距离，才刚说两个字，就突然哽住了。

　　红色的徽章，红色的袖标，上面明晃晃的。

　　“学……学生会。”我抬起头，诚惶诚恐地看着眼前人。

　　“我是纪律部的，鉴于你刚才在楼梯上乱跑，我要扣你们班级文明分。”他的声，淡如寡水，却字字刺入我的心。

　　我没说话。

　　“同学，你是哪个班的？”他的声音可能是有魔力，我下意识就报出班级。

　　“1班的……”

　　“刚刚跑这么快，是要去干嘛呢？他声音里满是笑意，可他盯着我的眼睛里，却根本没有笑意，反而更像是刀子。

　　我的指甲扣进肉里，将关节处的皮活生生剥开了，特别疼，强迫自己清醒起来，刚刚盯着他的眼睛，一下子好像慌了神，差点就说出来了。

　　我强行别过头去，甚至闭上了眼睛。

　　“学生会管这么宽？”我知道，我的语气，很冷，甚至到了冰点。

　　一时间场面有些僵硬。

　　“我叫常盛，我是5班的，你呢？”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这么说，等我错愕地转过头来看向他的眼眸时，我才反应过来中了圈套。

　　“我叫阳晚，我是1班的。”我怔怔地出了声。

　　他肯定是个能力者。

　　我咬咬牙，刚想再次用疼痛来刺激自己，却没料到他先转过头，看向窗外。

　　刚刚他正对着我时，我还没发现，他一侧脸，我却发现，他的耳朵里，有一枚非常隐秘的小型耳机。

　　“我可以走了吗？”我无奈地想从他身旁过去，却被他一手拦住。

　　“等我登记一下。”他又笑，这笑容确实极具杀伤力，虽然眉眼可能没有这么精致，但一笑，却有别样的风味。

　　他拿出一个小本子，上面豁然写着“违规违纪登记表”，他刚拿出黑色水笔，又突然愣住。

　　他看着我，又看看本子，突然合拢本子。

　　“你先走吧，我等下登记。”他好像有些慌张，推着我就走。

　　肯定有人给了他什么信号，演技这么拙劣，有鬼。

　　我索性抓住扶手不肯放：“不是说了登记完再让我走吗？你这是干什么。”

　　他突然停下了推我的动作，怔住了。

　　准确来说，不是他愣住了，应该是他想动却动不了，他脸上冷汗直冒，看得我心里发麻。

　　我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是李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