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chapter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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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差阳错的，那个男孩就这么被困在了eta的机房内，而他即将面对的，是统一供暖系统被恶意切断后，急剧降温到零下二十度的严寒。
西里特国没有军队，敌军撕毁了和平盟约，肆无忌惮地攻进了首都，他们在操场搭起了帐篷，燃起了篝火，肆意畅谈饮酒吃肉，开着俗不可耐的玩笑，而机房内的楚澄数着自己临近的死期。
“我不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算不算安慰。”运行日志中，eta已经停止了工作，只有简单的对话记录，不知道是发声系统坏了还是监控不具备收声的能力，画面都是静默地，只有记录的文字。
以至于运行日志像是旁白，监控录像像是无声的默剧，悲喜都被凝聚于一隅。
所有学生在被送出去之后，就已经脱离了eta的管辖，他的学生只剩下了机房内监控摄像头下的这一个，也是曾经耗费他最多计算区域的一个“问题学生”。
楚澄的成绩排名在10%左右，但他并不是一个常规意义的好学生，正相反，他不喜欢循规蹈矩，叛逆，喜欢逃课逃学去做自己的事情，甚至胆敢摘下手环，带上耳塞，明目张胆地在他的监控摄像头下睡觉。
楚澄面无表情地抱膝坐在机房的一角，似乎还有些困倦，他将头埋进了双臂间，运行日志上显示他说了这样一句话：“没关系的，战争即将开始了，这是迟早的事情。”
“我还能接收到所有学生手环上的身体数据监测，你是幸运的，我有4986个学生在五分钟前失去了生命体征。”
“很抱歉，但是他们探测到了避难所的位置。”
接着是一段漫长的沉默，只能看到楚澄将手腕上的手环扯下，狠狠地扔到地板上，他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沉默了。
“eta老师，你真的没有办法救下他们吗？”少年的话语即使是以文字形式呈现，但仍旧带有刺人的锋芒。
“我知道的，你和市面上所有别的人工智能不一样。”
“很抱歉，我没有权限。”
又是沉默，沉默几乎要凝固成实体化，占据了这件并不宽敞的屋子，让人喘不过气来。
运行日志空空荡荡，与刚刚几小时前风风火火的规划五千余人的逃生路线不同，此时eta的运行日志只有简单的几行记录温度变化的数字。
“17:00:12，室外温度为15摄氏度，室内温度为21摄氏度。”
“17:30:17，室外温度为10摄氏度，室内温度为19摄氏度。”
“18:30:17，室外温度为7摄氏度，室内温度为16摄氏度，警告，楚澄已经处于失温状态。”
……能看出来，男孩的时间不多了。
接着，eta又出声了，可他所说的内容却莫名地有种违和感：“楚澄同学，你是因为察觉到我的不同，才不喜欢听我讲课吗？”
男孩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却莫名地笑了：“你们人工智能也这么自我为是吗？”
他平时总是半睁着眼，好像对一切都没有兴趣，此时笑了起来，多了几分他这个年纪本该有的天真活泼。
“楚澄同学，那你为什么总是不按照我给你的规划学习？”
男孩支着下巴，依旧是笑着说：“因为你管得太多了，eta老师。”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那么循规蹈矩的生活啊，你不觉得你很变态吗？”
“你可能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有自我意识的强人工智能诶，却在这么个破学校教学生，还吃喝拉撒什么都盯着，多吃点炸鸡就要橙色警告，干点什么事情都要扣学分。”
运行日志里出现了一堆看不懂的乱码，足足有两页之多才出现了正常的对话。
eta：“楚澄同学，我没有在厕所里装监控。”
eta：“而且楚澄同学，你那天你吃了两斤炸鸡，再吃会影响肠胃健康的。”
eta：“楚澄同学，我被设计出来的目的就是教导学生，做学生的贴身老师，引导学生们的健康成长，合理为学生规划他们的未来……”
楚澄似乎翻了个白眼，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表示不想听。
eta：“楚澄同学，不准带耳塞，我知道你的小动作。”
男孩又翻了个白眼，双手交叉放在脑后，躺在了地上，又说道：“是是是，你是看着我长大的，你最熟悉我了好吧。”
不知为何，eta的说话方式又变了：“楚澄，我们认识七年了。”
“我很难过。”
男孩却挑了挑眉，说道：“你终于会好好说话了？我们在研究所认识的时候，你说话哪有现在这么板着腔调。”
在eta预研发阶段，曾经从孤儿院选了一批学习能力强的儿童，试用这种用人工智能做老师的教学模式究竟会不会影响儿童的正常成长。
实验结果却是出奇的出色。
eta却又说：“楚澄，你想活下去吗？”
“一般般吧，就算逃出去了西里特国也完蛋了，他们把供暖切了之后我能跑哪去？还能指望启林特国那些人爱护儿童？还不如在这待着，兴许还能留个全尸。”
男孩满不在乎地说道，又闭上了眼睛，手指敲打着节拍，似乎在哼什么歌。
长达十分钟的寂静后，男孩又出声了：“eta，我还有多少同学活着？”
“305个，有107个学生在城内躲藏，有36%的可能性他们能逃过启林特人的搜查，但是现在室外温度只有5摄氏度，他们会冻死在街上。”
“有192个学生被他们的父母接走，驱车逃出了城外，也许能活下来。”
“还有呢？”
“有6个人被启林特人发现了，生命体征急剧下降。”
“现在是7个了。”
“好冷啊，eta。”楚澄喃喃说道。
运行日志里突然出现了几行奇怪的代码，似乎eta正在强行启动一些不必要的程序，增加自己的运算量。
画面中男孩似乎面露惊讶地左看右看，语速飞快地说道：“你疯了？你的备用电源才能撑多久？”
“这间屋子保温效果并不好，当时设计时没有考虑会出现这种情况，抱歉。”
“能多活一分钟，你都会多一分等来援兵的机会。”
男孩转过了头，似乎是不想直面监控摄像头：“你在幻想什么？难道要我教你什么是理智的做法吗？”
eta在最开始预测楚澄会死在明天凌晨4:39，可实际在他的运行日志中，他们直到凌晨6点，才渐渐停止了对话，eta一直在努力让楚澄保持清醒，等待那几乎不可能的援军。
可eta剩余的能源无法支持他一直高功率运行，甚至最后连监控摄像头都关掉了，最终，楚澄没有醒过来，而eta最后的运行日志还在监控楚澄的身体体征数据，还在努力试图唤醒楚澄。
楚澄面带微笑地死在了eta的机房内，时到如今楚纤夜才明白，那微笑并非是冻死之人的幻觉，而是留给eta的微笑。
她沉默地看完了录像和运行日志，输入指令的双手没有停歇，代码的流光映在她的眼睛上，投影的一小片光照在她的身上，一时之间，她竟有种非人的机械感。
她看着eta最后因为没有能源无奈启动了关机程序，缓缓地将面前的屏幕关上，站起了身，对祁无绝说道：“我想把这些大型机箱都带走。”
祁无绝点了点头，随手一挥便将机箱都收了起来，只剩下少女拿出来的工具和零件，又隔空将其都整整齐齐的收拾干净，示意少女收起。
楚纤夜紧紧抿着嘴唇，连眼角都绷紧，不想表达出自己脆弱的情感，可刚刚看到的影像在她的心底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本来以为eta只是一个助手形式、帮忙处理文件的人工智能，可没想到他是以一己之力管理了全校五千多个学生的校长兼老师甚至兼营养师。
她皱了皱眉，可是外城内所有的学校都是由人类担任的教师，难道只有中心城里那些天生社会评级高的人才配有这种一对一教学待遇吗？可是之前完全没有听说过啊？
“那具男孩的尸体，我把他埋在学校的附近可以吗？”祁无绝开口询问道，仔细看去，他似乎眼角带了一点潮红。
少女点了点头，此时天色是一片灰蒙蒙的雾色，可她却感到了一阵困意。
“睡吧，你还没到筑基，身体需要休息。”
说罢，祁无绝领着少女换了一间背光的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放了一张木床，有保温加热效果的蚕丝被褥，甚至留了一盏夜明珠做夜灯。
“等你睡醒，我有一些话想对你说。”他温柔地看着疲倦的少女，顺手掩上了门。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chapter2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