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源手札》冷泉微漾

3、扬名

　　“敢问先生姓甚名谁？”
　　掌柜慌忙在一旁提醒道：“小公子，慎言，这可是贵客。”
　　雅间中的人却哈哈一笑：“老夫姓沈，名讼，字立仁。”
　　食客们纷纷抽气：“沈立仁不是常年待在京都吗？他老人家怎么会突然动身来枫城？”
　　掌柜低声对慕衍解释道：“沈讼早年权倾朝野，位极人臣。如今辞官在京都养老，从未收过学生。”
　　慕衍微微颔首表示感谢，又对楼上作了个揖道：“先生恕罪，我现在无意拜师，时机到了，自有考虑。”
　　“他居然会拒绝！”
　　“就是，换作我，肯定一口答应！”
　　“可不是，多少人想拜沈先生为师，都求而不得。”
　　“这小孩儿还真是傻啊。”
　　许多人一边艳羡，一边酸溜溜的：为何这样的好事自己碰不上？
　　“好，这名贴你收着，什么时候考虑好了，大可以来京都沈府找老夫。”
　　一个小厮递给慕衍一张素净的帖子，慕衍双手接了，行礼谢过沈讼，就跟着掌柜转身进了里间谈事。
　　掌柜请慕衍坐下，亲自为他斟了一盏茶。
　　“小公子今日来鄙人这酒楼有何贵干？”
　　慕衍悠悠品了口茶道：“实不相瞒，我想要你们酒楼的一成分红。作为报酬，我可以让你们在京都立足。”
　　这样既可以拿钱，又可以去京都，一举两得。
　　掌柜瞪大了眼睛：“你可知一年下来一成的分红有多少？”
　　“当然。”
　　“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此话何意？你竟如此不讲理！”
　　“嗤，你以为我看不出你什么心思？方才你将那诗高声念了，怕是不出两日，就会传遍枫城，”慕衍放下茶盏冷声道：“然后你再看看我提了什么要求，好办就应下，不好办就打发了。”
　　“所以是谁不讲理？”慕衍加重了声音道。
　　掌柜看着慕衍眼中镇定的神色，简直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他起身拱手作揖道：“此事事关重大，需得来日和东家商量，若不嫌弃，便请小公子暂住此地，如有需要，开口便是。”
　　“嗯，”慕衍点点头：“你姓什么，我日后方便称呼。”
　　“鄙人姓林。”
　　“好，林掌柜。”
　　“小公子随我来，挑间客房暂住。”
　　慕衍出了里间之后，刚才的话题已经没人聊了，而是聊起了另一件事。
　　“唉，你听说了那个渔人没？”
　　“哈，是那个非说自己找到了一片世外桃源的？”
　　“对对对，就是他，县令大人随他去找了，结果还差点迷路！”
　　“后来好像是上了审堂，判了欺上罪，吃了一顿板子？”
　　“是，整整三十大板啊，那叫一个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哎对，我刚才当差时还在一旁看着呢，惨叫连天！”
　　“我看他也是活该！”
　　“就是，闲到去干这种事，也是没谁了。”
　　慕衍轻轻勾起嘴角。
　　林掌柜心里发怵，把慕衍安放好之后，连忙提笔给东家写了封信。

　　此时，桃花源内，慕肆大半天没见哥哥，正四处找着呢，寻到他房里时，看见一张字条，是慕衍的字迹：阿肆，你看到的时候我已经不在家了，你要听话，不要来找我。
　　慕肆被自己的好哥哥气的说不出话。
　　什么鬼人啊这。
　　这哥哥不要也罢，慕肆气冲冲的想。

　　次日正午，昙华楼的陈掌柜正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
　　他抬眼望店内，忽然发觉今日的客人少了许多，于是喊了个机灵的小伙计来，问道：“今日的客人怎的少了这么多？可是那千帆楼又有什么动静了？”
　　“听说千帆楼有高人赐了一首绝妙的诗，说是什么去了他们那儿，就等同于见了真龙！于是客人们全都跑去千帆楼了。”小伙计又压低了声音道：“依小的看，这定然事凭空捏造，哗众取宠。”
　　“呵，那当然，倒是那诗写的是什么？”
　　“不知，小的没识过字，。不过千帆楼把那位高人的墨宝裱了起来，就明晃晃地挂在大堂上，您可以去看看。”
　　陈掌柜点点头，合上账本，站起身，负手道：“你随我去看看。”
　　约莫半个时辰，陈掌柜站在千帆楼的大堂内，望着那副字，不觉惊叹道：“果真是首好诗！”又摇摇头道：“如此机遇，可遇不可求，是在难得、难得啊。”
　　“小的倒不是此诗如何好了，”小伙计疑惑道。
　　“罢了，若是讲与你听，你也不懂，去街上散散心吧。”

　　慕衍正在大街上闲逛，因为林掌柜说，这衣服实在不符合他周身气质，让人带他去买几身合适的，还可以去逛逛。
　　正走着，就看见旁边有一群人正追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打，而那男子朝着慕衍的方向跑去。
　　那男子狼狈地逃窜，突然注意到了慕衍，便慌忙跑上前，一把扼住慕衍的脖颈，慕衍没留神，被他抓住了。
　　那男子对追着他的人大喊道：“你们再过来我就掐死他！”
　　慕衍挣扎了几下，根本坳不过，那只手还越掐越紧，索性没有再动都不一半，而是转着眼珠，不动声色地观察。
　　那群人果然停住了，毕竟他们看慕衍的衣着打扮，还有气质，都不一般，就怕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要是完了，他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聚过来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一圈一圈，挤的水泄不通，嘈嘈切切的声响也越来越大，有人不屑，有人忧心，有人幸灾乐祸，有人不以为意，只不过都是袖手旁观罢了。
　　不管结果如何，此事只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无人在意。
　　伴随着渐渐的窒息感，慕衍的双眼慢慢地模糊不清，看到的东西都像蒙了一层薄薄的窗纸一样。
　　而两方对峙，无人制止。
　　甚至还有人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快追啊！一个孩童而已，死了就死了，怕什么！”
　　闻言，慕衍不自觉的蹙了蹙眉。
　　旁边也有人附和。
　　带着慕衍出门的小厮大概是跑了，应该也觉得他的命不重要，随他怎样。
　　没有人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