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满旧堂里》野猪大苦茶

5、第三章

　　晨日春似起，满寺花意落。
　　桃花的花瓣被雨带到了地上，千千万万朵花铺在青石板上藏匿于春风脚下，被风一片片荡起陨落，现在经历完它们的一生。
　　林雁满休息了两日，前几天的发热倒也因此助足了精神，她先去了谢青鸾的院子，也不是因为她有什么过分的小心思，只是人在病中无从问起，有些事于情于理明面上心里都要知道些。
　　“谢公子，你在吗？”敲了好几声门都没有回应，她不由得疑问道，难道真的不在吗。
　　“请进。”正当她抬脚欲走的时候，屋内突然传出略微带些疲惫的声音。
　　林雁鱼推开门，只见谢青鸾已穿上给他准备的那身青衣了，上面绣着大气昂然的双鸾齐飞图，袖口密密麻麻的是可见针线功底的墨色暗纹，虽不弯到九曲十八弯，但每一针一线都极有讲究。若是人再仔细点，便能看出那暗纹是京城排得上号头几家，单一林字，这便能在京城掀起好一阵子波浪了。
　　誉国公府虽说与皇家有几分关联在的，但林彦雁鱼她们家并不单靠这个，在多个产业中早就独占鳌头，在金陵和京城都有盘中错杂的基业。家底殷厚而又是名门望族，任京城谁见了都要避让几分。但林家此前一直为了林雁鱼在金陵发展，这几年在京城也少有作为，不过林氏绣坊谁没听说过。
　　林氏绣坊是由林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雀云带我来的，因着精湛的手艺和林夫人郑影之的有意扶持，加上誉国公爱妻如命，这才慢慢做大，中途几经波折但都顽强生存下来，如今在京城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的。
　　林氏绣坊分两个渠道：一个是专门为平民百姓服务，物美价廉，服务良好，备受好评，一直以来都是受京城人大力支持；而另一个，带有专门绣字的极为难得，专门为皇孙贵族服务，每年都为皇家提供定制，天价的成品，后来也成了身份地位的象征。在这里，钱和权一样致命。
　　青衣衬人白，向上看去，谢青鸾微微阖着眼，黑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他端坐在那里，倒像不问世事的谪仙。
　　林雁鱼恍了下神，没忘记正事儿：“谢公子，我这次来是来问你明日要去京城里逛逛吗？你若有需要的东西也可以让我帮你购置。”她没直了当的问，所以说对谢青鸾是有几分好感，但前几日他的神色她是不会看错的。若是对人无害她便也算了，但若伤及无辜，别怪他当这个大善人。
　　在她意料之中，谢青鸾答应了。其一是为了买新书，其二是抻喑帮在京城最近活跃的厉害，是该探探了。思及，眼中一片狠意，林雁鱼将这一切默默看在眼里，不语。
　　翌日，桃花簌簌落，春光意乱为。
　　想来是为了应这个春景，林雁鱼今日穿了身秀朵朵桃花的披纱浅粉裙，头上的桃花簪随着一步一摇动，墨发扎成两个可爱的小包子，杏眼圆圆的睁着，红唇微扬，一颦一笑都活脱脱像个灵动活泼的吉娃娃。
　　谢青鸾看见林雁鱼的时候她正在撑着油纸伞，脚尖点地一下一下不知在数着什么，嘟着嘴，水灵灵的，他心想一动快步走上去。
　　“抱歉，是谢某来晚了”谢青鸾温声道，语气中带了几分歉意与急切，他刚才确实是在查抻喑帮的事。
　　林雁鱼眯着眼看了下在阳光洗礼下的谢青鸾，他只看见那双在光下照耀着如黑曜星的眸子，光映着他，他眼里映着她。他当时以为那已经是她见过最美的眼睛了，直到后来。
　　“无妨无妨，谢公子定是有要事在身，若是急了，我也可以改到明日的。”她笑眯眯的试探。
　　谢青鸾迂回着打太极：“林姑娘言重了，不过是些琐碎之事罢了。京城听说繁华至极，货物琳琅满目，林姑娘应该也有一些重要事吧”说着笑着侧看他。
　　林雁鱼活学活用：“也是一些琐碎之事而已。谢公子竟不是京城中的人吗？听着口音也很像啊。”直视我，崽种。
　　“并不，”谢青鸾眸子里透出几分半真半假的哀伤，惹人泛起同情，“我从小双亲身亡，幸得师傅垂怜才得以生存。师傅是京城的，我便从小耳濡目染，但我一直在山上生活，自此……是我第一次去京城。”说着，垂下眼睫。
　　林雁鱼看他一副悲伤笼罩四周的样子也无话可说了，只能沉默不语，待他整理好了她轻声说了声：“抱歉。”她不该打听这些事的，也许他真的是无辜的，但是那一身的伤又是从何而来神色为何如此狠厉，她无从而知。她也是一个普通人，习惯了正常的生活，一个人猝不及防的闯进她的世界，是有预谋还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