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小区后我身患重症》姬子茜

17、那年的优秀教师（8）

　　女人面容有些苍老，头发灰白，满脸泪痕，“我家阳阳是个很好的男孩子，他性子温和，孝顺父母，从小到大都很懂事，店里忙他经常帮忙干活，我对不起他啊，从小到大他除了学习就是回家帮忙，都没有什么时间和同学出去玩。”

　　“我们做父母的没用，阳阳他还经常开导我们，总说现在一家人的生活他就很满足了，阳阳的成绩虽不是顶好的，但也很努力学习，还总是说，等他上大学了，兼职挣钱，到时候就不用我们这么劳累了……他，他怎么可能自杀啊！”

　　视频里，王晓阳的父母相互搀扶着，对自己孩子的自杀消息不敢相信。

　　余岁皱着眉头，看着视频的播放条逐渐走到最后，退出界面后又打开另一个视频。

　　视频里的大概可以看出是个短发的男生，他带着黑白面具，周围看不出具体是哪里，背景有些黑，就连声音都是经过处理的听不出他真正的声音，但是余岁还是第一时间认出来视频里的男生是昨天和她见面的刘嘉豪。

　　“我曾经是她的学生，可能是前后对比太过，我还清楚的记得，初一入学那天的事，我的父母送我来学校报道，拿了一大堆的行李，那天下了小雨，身上被雨淋湿，很不舒服，加上到了一个新的环境，我心情不是很好，等到了教室，家长学生都在排队，班主任坐在靠窗的位置，给我们每人发寝室住宿条。”

　　刘嘉豪停顿了一下，“有的时候，人的第一印象很准，但几年下来我的第一印象从来都是不太准的，包括老师同学或者朋友，啊，话题跑远了，我第一次见到高英文，她那个时候短发有点小卷，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说到这里刘嘉豪又停顿下来，僵持几秒后叹了口气，从旁边拿出一个看着比较旧的笔记本，翻了翻，“抱歉，实在是记不住太多的内容，之后就照着读吧。”

　　日记？余岁思索了一下，发觉内容有些不太合理，至于哪里不太对还没等她细想，刘嘉豪就继续开口。

　　“高老师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当时我就在想，高老师长得真好看，人也很也温柔，此时此刻，一直对于初中生活的少数不安也全部消散，等离开的时候，我还和父母说，高老师看着很温柔。”

　　“我的父母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说，那你之后可要听老师的话，以后就在学校住宿了，好好和同学相处，我当时是不想住校的，不过我的父母怕我和同学融入不进去，即使家里很忙还是坚持让我住校，不过只住了半年我就申请走读了，那时候父亲意外生病了，家里忙不过来，每天走读回家不上晚自习还可以给店里帮帮忙，话题又跑远了，不过，该说的也说完了，这就是我对高老师的第一印象了，漂亮，温柔。”

　　听到这里，余岁才猛然发觉到底哪里不对，这个日记，她一直以为是刘嘉豪的日记，她刚才觉得不对也是发觉细节处话里所表达的部分和刘嘉豪不太一样。

　　店里，父亲生病，走读，这显然不是刘嘉豪的日记，而是王晓阳的日记！

　　“第一印象是真的不准，我以为我的初中生活，会交到一两个好朋友，学习中等偏上，上课认真听课，下课和同学朋友打打球，与同学一起和老师聊聊天，可惜不过都是以为罢了。”

　　刘嘉豪正了正坐姿，翻了一页，“下一篇，这周要交500元放在高老师那里，当做预备金，老师说我们还是孩子，手里有钱不太安全，就规定我们在老师那里存五百元，需要的时候去从老师要，五百元，对于我来说是一笔巨款，我心情忐忑的和家长说了这件事，最后我拿着五百元，和同学们一起上交了这笔钱，当然，高老师说的是完全自愿的原则，个别同学没有上交。”

　　“其实刚开始我也是不想交的，但是我又觉得大家都交了，我不交不太好，就一起交了，事后，和蔼可亲的高老师还是一样的和蔼可亲，除了对我们成绩纪律要求严格之外，都挺好的，虽然我的朋友最近总是被高老师批评，我的朋友私下和我抱怨，说老师挑刺，针对他，我心中犹豫，高老师很好啊，是不是我朋友最近不乖所以才被批评呢？可是具体哪里错了我又不太清楚，我只能一遍一遍的安慰他，不要多想，我请你吃冰棒。”

　　“下一篇，我好难过，我的家长没来开家长会，我的父亲生病了，母亲需要照顾父亲还要经营店里，我知道的，家里很忙，可我知道母亲参加不了家长会的情况下，还是求了妈妈让她过来，老师说过，不论家里忙不忙，一个小小的家长会还是可以空出时间的，来不来的看你们，我清楚的记得老师的语气，若是我的妈妈没去家长会肯定不会被老师喜欢，不过最后妈妈给高老师打了电话，说明了理由，电话里，老师的语气温和，我本来紧张的心情也消失了。”

　　“直到回学校后，第一条晚自习老师总结这次的家长会，期间我一直低着头，我总是能感觉到，老师若有若无的视线，我的脸一定很红，我能感觉到我的脸在发烫，更是在听到老师说的那句话后，头低的不能再低，全班的目光似乎都在我的身上，我紧紧捏着桌布，强忍着泪水，一瞬间的羞愧和丢脸让我恨不得赶紧离开这个窒息的地方，‘某些同学的家长没来开家长会，说家里忙，还要照顾家人，你能有多忙啊？你家是开什么大公司吗？就一个小破餐馆，也不知道忙什么。’听到同学们的笑声，我觉得似乎我做错了什么，可到底哪里错了呢？”

　　听到这里，余岁瞬间想到上次俞声声和她说的话，也是因为家长会，高英文再课堂上说了一个没来开家长会的女生的父母。

　　“下一篇，我的成绩退步了，要交五十元，这是我两个星期的零花钱，还好我有存零花钱的习惯，不用和父母再去要，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今天不开心是因为，我被老师打了一巴掌，我现在还能感觉到，右半边的脸火辣辣的疼，今天的英文听写我错了很多，一到十二月的英语单词，我记错了顺序，其中的三月到八月的顺序有些混乱。”

　　“老师批评了我，再加上我的成绩退步了年级一百名，老师让我站起来一直在说我，当时的我很委屈，不甘心，我并没有她说的不认真听课，心思放在了其他地方，我每天还是一样的认真听课，只不过因为晚上要帮忙，复习课程的时间变少，再加上这段时间学习的数学有点难，成绩有些下降而以。”

　　“也不知道每天想什么，每天上课不在状态，成绩下降，这么简单的单词错了这么多，每天还闷声不坑的，看着就阴郁，现在这个年纪啊就应该乐观开朗哪有像你这样成天一副阴郁的样子，还有你和王平成天一起玩，勾肩搭背的，王平你别是看王晓阳长的好看吧？”

　　“我当时很生气，很委屈，很大声的冲老师喊，我没有！我很委屈，我没有上课不在状态，没有阴郁，还有为什么那么说我的朋友呢？然而回应我的是一个巴掌，后面的事情我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当时脑子很乱，一瞬间的屈辱感和莫名看到老师愤怒的脸庞的快感，让我很是恍惚。”

　　“当天晚上，下课后，王平来到我的书桌旁，他的眼神异样，似乎我是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他的语气疑惑，你怎么敢和老师顶嘴的啊？听到这些当时我是什么心情呢？愤怒？委屈？我又没说错！之后慢慢的王平不再和我一起玩了。”

　　刘嘉豪似乎没了耐性，直接翻到最后一篇，“回想初一的时候，我不知不觉已经变了很多，我更加的敏感，受不了同学们的议论，受不了老师的批评，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自习课，老师都会讲很多人生大道理，其中也会讲我，我每次都低着头，麻木的听着，老师说我没脸没皮，因为对于她的批评我也可以笑呵呵应对，老师说我娘娘腔，因为我长得像女生，每天闷闷的不讲话，老师说我像疯子，像神经病，每每这个时候，我都在想……”

　　刘嘉豪深吸一口气，余岁也忽然有些紧张。

　　“她不是说我疯子吗？像神经病吗？我真的很想拿着刀划开我的血肉，在她的面前大笑，看她吓得大叫的场面，一定很畅快！不过，都是想想罢了，但也不一定，等哪天活不下去了就这么干吧，反正她说我是疯子，哈哈哈！”

　　余岁沉默半晌，看着已经播放完的视频，久久不能平静，刘嘉豪说的大部分内容她是信了的，王晓阳的遭遇大多数和俞声声给她讲过的内容符合，这不是巧合，也不可能是谎言。

　　王晓阳的自杀不说全然归于高英文，其中也不乏家庭原因和同学关系，但更多则是因为高英文，父亲的病，早早的懂事帮家里干活，在学校和同学关系相处不好，老师的事事批评，再加上本来因为性格原因的自尊心一再被老师践踏，被同学嘲讽，让他性格逐渐扭曲，再加上最后压死他的稻草。

　　余岁死死的捏着手机，指尖泛白，久久不能平静，看着系统从犄角旮旯找出来的久远打着码的照片，一瞬间能看到那个干净又敏感的男孩子，绝望又无助的选择了自杀这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