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他朝若是同淋雪·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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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远和景明哥昨天回去以后失联了?”
坐在病床上的青年听到这个消息时，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又白了一个度，齐旌握住他发凉的手掌，眼神中满是忧虑。
自从弟弟走了以后，他再听不得“失联“这两个字。
纠结了一晚上还是决定亲自告诉自己儿子的厉父一大早赶来医院，看着儿子那明显比一年前要削瘦的身子和憔悴神色，厉父满腔心疼却不知从何说起。
“小华，爸回去之后和你妈聊了好久，虽然我们还是不赞成你同意国安局这件事，但我们尊重你的选择。”厉父一改在市局的强硬态度，“我和你妈都很爱你和小淮，你想安稳过日，那就算是国安局局长亲自来，爸妈也能护着你一辈子。”
“可如果你还是决定要回去，爸妈也支持你的想法。”
“爸……”
厉灼华看到父亲已然红了眼，脸上笑得有些勉强：“你陌叔和明姨刚走那会儿，我和你妈也特别难过，恨不得自己亲自去报仇，可我们就只会做研究，连枪都不会拿。”
“我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那死于行动中的卧底不只是简单的代号和人名，那是他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朋友，是对于彼此而言亲人般的存在。
那是临终能托孤的挚友。
“但你不一样小华，你比爸妈有能力。”厉父拍拍他的手背，“你更像是他们的孩子。”
“……我想见国安局的人。”厉灼华看着父亲的眼睛，语气坚定：“我要给陌叔明姨和小淮他们报仇；我要接云远和景明哥回来。”
“我要亲自打破路西法这场噩梦。”
“……好。”
厉父出门打电话时，池小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口酸涩，厉父不见得是真的能接受这个结果，可他选择尊重儿子的意愿，或许他也不希望儿子留有和自己一样的遗憾。
“他父亲……很伟大。”娄影轻声道，池小池点头。
"我们和华之白的接触太少了，到时候只能见机行事。”娄影分析道，“又或者，用最直接的方式。”
世界线规则里写过，亲手杀死攻略目标，也算完成任务。
“悔意值在这儿根本没用，至于好感度也只是个恶心人的存在。”池小池在看完世界线后就已经放弃这条路，以华之白这种反社会型人格，想通过悔意值来完成目的，根本不现实。
娄影皱眉道：“那你有什么打算了吗?”
“跟国安局合作，但只能是借这个名头，国安局现在不可信。”池小池清楚他们现在的处境很不乐观，前有路西法这个大敌，后还有国安局这个隐患。
他们这一去不仅是报旧仇，更是要把邵云远和夏景明平安带出来。
“小华。”
厉父走进来眼神复杂道：“一个小时后他们就会到医院，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我不后悔。”池小池笑了笑，“这是我自己选的，不后悔。”
闻言厉父长叹一口气，随即点头不语。
国安局来得很快，为首的是高何和两个穿着国安局制服的男人，一块儿来的居然还有冯处和周局。
“老周……你们怎么也来了?”厉父疑惑道，周局拍拍他肩头缓声道：“过来看看你和小华，再给小华带了一样东西。”
最后几个字已然无声，可厉父通过看口型看清了那几个字是“救命的”，厉父眼神一惊看着周局，周局又重重拍了他肩头两下，不再言语。
“您好小厉警官。”高何向池小池点头示意，池小池垂眸：“我不当警察已经很久了，这声警官担不起。”
“‘矢志献身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为捍卫政治安全、维护社会安定、保障人民安宁而英勇奋斗。’”高何慢慢念出厉灼华当年入队时念过的誓词，“您做到过，所以担得起。”
“……”池小池不再深聊这个话题，“国安局的计划是什么?”
“通过我们在境外的线人，搭上丘山的交易链，借此机会接触路西法内部。”当高何说完时，池小池已经皱紧了眉宇。
只见他双手环胸往后一靠，背靠着床头皱眉道：“那按照你们的计划，我需要多久才能把我未婚夫和朋友救出来？”
“路西法会给我等的时间吗？”
显然这个反问问住了高何，他下意识看向身边另外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欲开口解释，却被池小池抬手制止：“行了。”
“我想我应该跟诸位重申一件事，”池小池跟高何对视，“我和贵局的合作不是我唯一的选择，我自己一个人也能找到路西法，之所以选择合作为的也只是保障我未婚夫和我朋友的安全，结果贵局给出的计划直接把他们排除在外。”
说到后面池小池直接被气笑了：“如果贵局觉得他们只是无关大局的变数，那这场合作我觉得已经没必要了。”
说着闭上眼向外摆手：“有劳三位白跑一趟，请回吧。”
这个变故出乎所有人意料，随行的另一个国安局官员更是开口就骂：“姓厉的小子，我劝你别不识抬举！说话之前认清自己的身份！”
这话骂得厉父当场黑了脸，池小池却按住他的手腕，自己冷着脸抬头与对方对视：“我什么身份？问得好。”
“脱了那身警服，以后在外面见到我，你都得叫我一声厉少。”池小池厉声道，“我厉家在青弦也担得一声世家，论以权压人也轮不到你们国安局！”
“我不是不能，只是不想。”
“你！”
“行了老杨。”高何抬手制止那人的话头，起身朝池小池鞠了躬：“抱歉，这确实是我们思虑不周。”
“但这是我们目前仅有的、能接触到路西法的方案，”高何无奈道，“不知厉警……厉先生有更好的什么办法?”
“接触路西法这件事交给我，其他事情你们安排，最迟明天下午，我希望能得到国安局的信号。”池小池从齐旌手里拿来一部手机扔给高何，“我身上装了定位器，我给你们一天时间准备行动。”
高何眼神复杂看着池小池：“您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去跟路西法赌吗？”
闻言池小池笑了：“就是赌。”
“赌我和路西法谁更敢拼命。”
池小池看向高何：“希望贵局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好。”
又聊了一会儿，高何知道周局他们有话要说，起身带人告辞，齐旌为了避嫌也跟着出去了。
确认人都走了以后，周周才语重心长对池小池道：“既然你已经做好选择，那我和老冯也只能以我们自己的方式帮你最后一把了。”
池小池看着周局，他明白周局和冯处是真心为厉灼华着想。
“还记得业火行动吗？”冯处提及那场夺走陌家父母生命的失败行动，池小池点头。
“虽然第一代业火行动最后惨痛收场，但不代表他们的牺牲毫无价值。”冯处继续道，“它为我们二代卧底留下了非常宝贵的经验。”
池小池一愣，反应过来后坐直身子反问：“二代卧底？”
“对，业火行动的二代卧底，”冯处一字一顿道，“早在十年前就已经秘密启动。”
“秘密启动？”
“因为我们听取了老厉的意见，决定脱离与国安局的合作，并把所有卧底与联络员的知情人控制在个位数之内，竭尽全力保证所有人员安全，不再让悲剧重现。”
冯处说完时，厉父已然红了眼眶，周局也叹道：“因为保密协议的原因，国安局至今不知道业火行动已经重启，而小华你现在就是他们眼中的业火行动二代卧底。”
毕竟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这次国安局发起的行动里有没有当年的内鬼。
池小池思索片刻后有些迟疑道：“既然是机密，那这样直接告诉我会不会不好？”
“别人是这样没错，但小华你不一样，”周局轻声说道，“你有自己的羁绊在那儿。”
周局继续：“关于卧底的信息我们其实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对方代号老刀，接头暗号是借个火行吗。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对方不会有所回应，这不仅是接头暗号，更是业火行动最终收尾暗号。”
“上层联系上老刀以后，他让我们给你带一句话，”冯处转述着老刀的话，“‘放心大胆的去救你想救的人，一切有我在后面。’”
念出这个暗号，蛰伏数年的卧底将会为这场预谋多年的行动添上最后一把大火。
“到时候我也会让晏玫他们带队一块儿行动，第一时间确保我们自己人的安全。”周局看着池小池，“孩子，我们能做的不多，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也希望你记住你父母。”
“他们只有你这个儿子了。”
“……我明白。”
在门外等着的娄影听完全程，暗自叹了口气。
这个暗号是周局他们送给厉灼华的保命符，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个后辈社绝当年的悲剧。
“五姐好！”
门口的两个手下冲阿妩问好，阿妩摆手让他们退下，自个儿推门而入。
一进门就看到邵云远和夏景明还在被按着看那段录像，阿妩微微皱眉，缓步上前一把将插头拔了出来。
负责看守的两个手下一惊：“五姐您这……”“出去。”阿妩冷着脸，左手上把玩着一把蝴蝶刀，刀刃在冷白灯光下散发着森森寒意。
深知他们这位二当家手段的两人一见到那蝴蝶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低头出门。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时，阿妩走到两人面前半蹲下来，一双美眸与他们平视，而她下一个动作却出乎意料。
她抬手直接把邵云远给劈晕了。
“你要干什么？！”夏景明惊怒看着她，阿妩冲他做了个噤声的口型：“安静点夏董，现在外面的可都不是我心腹，你也不想把我那本就精神不稳定的老板引过来吧?”
“毕竟接下来我们要聊的东西，这位邵法医知道得越少越好。”阿妩直视着夏景明的眼睛，“夏董，您认识我是吗?”
“虽说您刚开始对我的态度并不友好，但眼神骗不了人。”阿妩手指搭上夏景明领口轻笑道，“你我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为什么你的眼神里并没有应有的惊愕？”
“难道您一开始就知道路西法的二当家是个女人？”
“是男是女重要吗？”夏最明难掩眼底厌恶。
“当然重要，毕竟除了路西法内部，所有知道我存在的人都以为我是路西法头目的情妇。”阿妩语气自然，仿佛不是在说她自己。
反倒是夏景明被她这么坦率的响话给噎住，二十几年的教养到底还是让他对一位女性说不出更难听的话。
他这反应逗笑了阿妩，她娇笑着收回手：“一句情妇就听不下去了？我不过坏了个名声，就能占着路西法二当家的位置，何乐而不为呢？”
“华之白那小子对女人没兴趣，外面那些传言听听就行。”
“你说了这么多，有什么目的？”夏景明质问她。
“……”阿妩不言，只是直直看着他。
一直看到夏景明被看得不自在时，她才猛然起身：“我能有什么目的？夏董高估我了。”
说完慢慢转身往后走，临出门前回头看了夏景明一眼：“夏景明。”
夏景明抬头看她。
“在这种处境里，放下你所谓的教养，就算是面对我这么一个女人，也完全可以骂脏点。”阿妩笑得意味不明，“我可是个毒贩啊。”
“……你要背叛路西法。”
在阿妩准备开门之即，夏景明突然出声，阿妩手上动作一顿，随即转身背靠墙壁笑道：“怎么？夏董有意向合作？”
夏景明眼神格外复杂的看着她，半响才道：“FBI剿灭三次都没成功，你又凭什么？”
“别拿我跟那群美国佬对比，他们做不到，可不代表我做不到。”阿妖手抚过耳垂上的‘∞’形耳钉，“九年前我用半条命救了他，现在我觉得他已经不值得再追随，所以想收取一些代价，不过分吧？”
“毕竟就连我都有可能随时死在他手里。”
听完夏景明笑了，他越笑越大声，眼角甚至泛起泪花：“你说的对，但你可能忘了一件事。”
“我的爱人是死在路西法手里，我不可能帮你。” 夏景明眼角流下泪水，“我是来报仇的。”
“等报完仇，我就下去陪他。”
阿妩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重重甩手关门。
第二天一大早，伽蓝画室。
“啪！”
池小池打开画室的灯，慢慢走到画架前坐了下来。
“路西法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娄影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当初华之白在画室里留了一个能单向联系的通讯器，似乎是算准了会有这么一天。
“娄哥，你觉得咱们胜算有多大？”池小池轻抚过画布，那画上是他们刚来那会儿的那幅春日桑桃图。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画的桃花是哥哥。①
晓陌携笼去，桑林路隔淮。隔开的河是弟弟。②
“那得看你对胜利的标准是什么了。”娄影的身影若隐若现，池小池和他对视：“我……感觉很遗憾。”
“因为没能挽回陌淮吗?”
“对。”池小池深吸一口气，声音少有的沙哑：“他也是那无辜的人之一。”
可到头来所有人都有了重来的机会，只有那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的青年永远留在了那一夜。
娄影不言，这确实是他们修复的数条世界线里，唯一条没有倒回到最初时间截点的世界线。
“做好我们能做的，”娄影拍拍他肩头，“就是我们能给的最大的慰籍了。”
“嗯……”
话音未落，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般，二人同时往门口看去，在画室门被推开那一瞬，娄影的身影悄无声息的隐去。
“想不到我们的第三次见面会来的这么快。”逆光下，站在门口的男人看不清神情，只能根据他那充满愉悦的语调来判断他的情绪状态。
池小池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良久才缓声开口：“我爱人和我哥怎么样了?”
听到‘爱人’ 两个字时华之白微微挑眉，这个格外亲密的称呼乍一听居然让他有些……不爽？
但下一 秒他就笑出声来，朗笑道：“他们好得很，我可都是以礼相待呢。”
“陌淮临终前的监控录像，估计连他们都没见过原片吧。”
池小池一怔，随即下一秒冲上去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怒声道：“你再说一遍你给他们看了什么？！”
“怎么？厉警官也感兴趣吗？说不定现在……”华之白话没能说完就被池小池一拳打在脸上：“畜生！”
这一拳并没有激怒华之白，华之白只是抹了把嘴角的血，脸上笑意透着疯狂的味道：“你现在每拖延一分钟，他们就会把那场录像多看一分钟，你猜猜那个姓夏的什么时候会疯？”
“我可以跟你走，但你得把他们给我还回来。”池小池寒声道。
华之白摊手：“厉警官，您是在跟我这个变态杀人犯谈条件吗？”
“要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出了意外，我当场死给你看。”池小池看着华之白的眼睛一字一顿，“你废那么大功夫，不就是为了亲手折磨我吗？”
“我要是死了，谁能满足你那肮脏龌龊的心思？”
华之白眯眼：“你不怕我把你玩死？”
“是吗？”池小池勾唇，“那看谁先玩死谁。”
与此同时，市局刑侦支队办公室。
长桌边上几乎坐满了人，晏玫昨晚收到周局命令后，连夜清点好队员随时待命，她和叶行止同时带队出发，必要时只听从市局总部指令，第一时间确保他们自己人的安全。
长桌另一头的电子屏上，赫然是一张实时更新的定位地图，一个红点正静静固定在中间位置。
那是池小池身上的定位系统。
突然间，红点在地图上骤然消失。
这是他们的一个暗号：红点消失，路西法已经出现；当红点再次出现时，行动正式开始。
红点一消失，周局立即道：“晏玫行止。”
“到！”
两人同时起立。“记住我跟你们说过的话，”周局看着两人，“随时待命，准备出发。”
“是！”
“周局长，贵局两位正副刑侦支队长都带队出发，这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高何委婉道，他没料到周局会一下子把刑侦支队的两个顶梁柱全派了出来，这种不留余地的做法不像周局。
然而面对提醒，周局摆手：“他们都是我教出来的学生，我相信他们。”
我相信我的学生都能平安活着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他朝若是同淋雪·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