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冰上圆舞曲·四】 ...
-
裴念迟这一声师哥让明希凉心头一惊，随即又松了口气：差点忘了，裴念迟也是学钢琴的。
能跟沈遇关系不错的新人，想来裴念迟的家世也不错，跟沈迟师出同门也不奇怪。
明希凉在心中安慰自己：只是师兄弟关系而已，没事没事。
再天才又怎么样，不照样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孩。
没等明希凉再说什么，裴念迟戴上帽子转身就准备走人，明希凉连忙出声叫住他：“哎念迟！”
被叫名字的裴念迟没有马上回头，只是停下脚步后侧着身子看了一眼明希凉，明希凉脸上带着笑问道：“既然他是你师哥，那你们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裴念迟颇为屈尊降贵的点了下头，平静的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你在说什么废话”，感觉被轻视的明希凉强忍住心头不悦，冲他笑道：“听沈前辈说你拿到了四大洲锦标赛青年组的参赛名额，一直没机会祝贺你，恭喜啊。”
裴念迟以十三岁零四个月的年龄刷新四大洲锦标赛青年组参赛年纪记录的事情早就在队里传开，不少队员都在赌他能不能拿到这次青年组的冠军。
但无论名次如何，裴念迟已然成了他们眼中能继承沈遇辉煌的新人。
“既然你跟沈迟关系那么好，为什么没试着选一下他的曲子呢？据我所知国际上有不少选手选了他的曲子想请他一起交流，都被他给拒绝了。”明希凉开玩笑道，“能跟作曲者一起讨论，可不是谁都有的。”
也不知道明希凉这句话里哪儿触及了裴念迟的雷区，刚刚只是眼神有些冷淡的少年整个人气场陡然一冷，丢下一句“我小师哥现在人在维也纳，我选了跳给谁看？”
说完抬脚就走。
被甩了一脸脾气的明希凉差点就没忍住眼底怒气，结果突然想到裴念迟说的话。
他.....还不知道沈迟已经回来了?
一家四口吃完饭后坐在沙发上聊着天，沈母把一个果盘放到池小池手上，看向沈遇道：“阿遇，这段时间在外面有谈对象吗?”
沈遇无奈笑道：“妈我不是说了吗，退役之前我不会谈恋爱的。”
“哎呀你都二十六了，总得考虑考虑啊。”听到这话沈母一脸嗔怪道，“你带个男孩子回来我都不说什么，可这么多年了连个人影都没见。”
旁听着催婚现场吃水果的池小池：“……”
就连坐在另一边神情严肃看着报纸的沈父也附合道：“是啊小遇，你妈说的对，你也该考虑考虑了，是男是女我跟你妈都没意见，只要是你喜欢又真的喜欢你的，爸妈都同意。”
池小池对娄影道：“哇，他家父母都这么心大的吗?”娄影轻笑解释道：“沈家父母有对朋友就是，两人也是过得很幸福，可能是受这个影响吧。”
提及退役，池小池看似不经意问道：“哥，那你有想过什么时候退役吗？”
沈遇垂眸剥着手上橘子沉吟片刻，轻笑道，“暂时没想好，不过短时间内肯定还会滑的。”
“可能三十岁吧。”
青年眼里炽热温柔的光芒是对花滑极至的热爱，沈遇这个名字生来就该与花滑密不可分。
池小池非常欣赏这样有野心更有理智的人，他相信如果沈遇能参加人生中最后一场冬奥会，绝对会是另一场传奇。
“娄哥，原世界里沈遇和安见阳最后的结局是怎么样?”池小池吃着沈遇剥好的橘子问道，早已看完了所有世界线的娄影略微回忆：“沈遇病了以后安见阳直接宣布退出娱乐圈彻底息影，跟沈遇一起移民去了维也纳照顾了他三十年，一直到沈遇去世。”
而在沈遇去世后的第三天，安见阳也走了。
他不放心让沈遇一个人离开。
一对有情人硬是因为明希凉这个渣子而生生错过了一辈子。
此时，门外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人来?
沈母先是一怔，随即脸上浮现笑容：“小迟去开门。”“哦。”池小池穿着拖鞋过去开门。
门一开，他就跟站在门外的少年对上眼。
当看到裴念迟那一瞬间池小池先是一怔，随即笑弯了眼：“哟，小帅哥来了。”
本想着过来看望一下沈伯父沈伯母的裴念迟没想到一开门看到的，居然是本应在维也纳的小师哥，刚刚面对明希凉时的冷冽荡然无存，漂亮的褐色眼眸里满是喜悦，连带着声音里都是难掩的开心：“小师哥！”
感受到体内沈迟的情绪后池小池张开双手笑道：“抱一个。”
裴念迟比沈迟还小了三岁，现在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池小池对他的排斥反应不算很大，加上他又将身体控制还给沈迟，所以基本上对他没什么影响。
少年身材高瘦，即使穿着厚羽绒服抱起来也觉得瘦得很，沈迟的突然回国对裴念迟的影响真的很大，松开人后池小池觉得要不是性格使然，他估计裴念迟都要围着自己开心的跳圈了。
即便如此，进门之后的裴念迟还是忍不住拉着池小池的一边衣角，眼睛明亮的样子光是看着都叫人心生欢喜，看得池小池都忍不住揉揉他的头发。
“小师哥，”少年的声音清朗又明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早上最早的航班，也是刚回来吃完饭，正准备下午去冰场找你你就自己来了。”领着裴念迟进来后池小池对沈父沈母道：“爸妈哥，阿迟来了。”
沈母迎上去笑眯眯跟裴念迟说了几向话就让沈迟带他去房间玩，嘱咐沈迟照顾好弟弟。
在沈迟面前的裴念迟与比赛视频中看到的他完会不一样，半分冰山美人的气质都没有，乖巧跟在池小池身后上楼的样子叫人忍不住想捏捏那张脸。
而池小池也真就这么干了。
突然被捏脸的裴念迟：“？？？”
娄影：“？？！！！”
池小池捏完就收面不改色道：“是不是胖了？小心体重超标被罚款哦。”
花滑选手对体重要求甚严，裴念迟也是不例外，听了池小池的话后半信半疑捏了下自己脸颊，想着自己是不是真胖了。
只有池小池脑中的娄影知道他是在胡说八道。
沈迟小小年纪就因为学琴的原因而长住国外，家里房间的物件全是沈遇这个哥哥一手布置的，主色调偏暖的房间里还有一架钢琴，那是沈迟的十二岁生日礼物，也是他裴念迟第一次四手联弹的钢琴。
“你来得正好，来帮我取个名字。”
池小池把裴念迟按到一旁的床上坐好，坐到琴凳上打开琴盖，裴念迟一头雾水：“取什么名字？”
“我接下来弹的这首曲子的名字，”池小池侧首冲他勾唇轻笑，“这是你三岁那年我答应要送你的曲子。”
“我写出来了。”
裴念迟整个人像是傻了一样坐在那儿，他自然记得小师哥在他刚学花滑的时候答应过他，以后等自己学成归来就亲自给他写曲。
他相信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池小池等他反应过来才把手放在琴键上。
这是上一世沈迟没能亲手送给裴念迟的那首曲子。
上一世他们不似沈遇和安见阳那样早已暗生情愫，等到真正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为时已晚，这一世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要把这首晚了十多年的曲子送给裴念迟，要看着他的小师弟有一天站在冠军席上。
他想告诉他，沈迟喜欢裴念迟。
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但我真的喜欢了你好多年。
这是沈迟当初十七岁写出来的曲子，在他去世之前更是经过反复修改，现在弹着它的少年是已然经历过八年国际舞台赛事洗礼的天才钢琴家，对于音乐的理解绝非十六岁的沈迟所能具有。
他不用掩饰什么，他就是天才。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的那一刻沈迟深深松了口气。
他弹出来了。
稍微调整好状态后池小池回头，一回头就看到坐在床边的裴念迟哭了。
真的哭了，裴念迟整个人就呆愣愣的坐在那儿，眼泪一直在往下掉，这把池小池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抽纸给他擦眼泪。
池小池边擦边问娄影：“我这是弹得太好还是太差？也不至于难听到哭成这样子吧。”
娄影：“前者吧，毕竟是给他写的曲，说不定是听出了什么。”池小池深以为然。
“怎么了这是?”池小池开玩笑道，“阿迟不喜欢吗?”
一听这话裴念迟立马急了，鼻音还很重道：“喜欢，我喜欢的！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听着就哭了。”
“小师哥，这首曲子是在讲述一个故事吗?”裴念迟有些犹豫不决，“它……好难过……真的好难过……”
不愧是曾经能与沈迟有过双子星之称的少年，只听一遍便能听出整曲是在诉说一个悲伤难过的故事。
然而池小池没有打算告诉他那是一个怎样的故事，这个故事应该由沈迟本人讲给裴念迟听。
“对，这个故事等你以后长大了就会明白的。”
裴念迟听话点头。
等裴念迟缓过来后池小池问道：“想好名字了吗?”裴念迟点头，随即他又小声道：“小师哥，我可不可先不说名字？”
“为什么？”
“我想在冬奥会上再跳可以吗？”
裴念迟现在十三岁，冬奥会最低年龄限制是十六岁以上，而最近的这一届还有两个月就要开幕了。
也就是说，四年后裴念迟要拿到冬奥会入场资格。
裴念迟现在连国家队都还没进，就已经把目标放在世界顶级赛事中。
有野心。
对于裴念迟的小私心池小池自然没什么意见：“当然可以，送给你的就是你的。”
四年磨合期，他相信裴念迟不会浪费这首曲子的。
“过两天我把乐谱发你，”池小池拍拍他的脑袋，“躺我床上睡一会儿吧，下午还要训练呢。”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裴念迟也不是第一次在沈迟这里休息了。
“小师哥要去哪儿?”
“哪儿也不去，就坐在那儿给阿迟写谱子，”他小池笑道，“乖，快睡吧。”
看着裴念迟在床上躺好闭眼后，池小池才坐到一旁的书桌边。
“娄哥，这真的是近A级世界的难度吗?”池小池终于发出了疑问，“我现在觉得只要把明希凉干掉就能圆满完成任务了，脑花当初怎么搞的?”
早研究过这个问题的娄影给出了答案：“这次的世界主线是在沈遇身上，先前几位宿主都把主线偏到沈迟身上来了，全部忽略了沈遇。”
“也就是说我不仅要确保沈迟没事，还得搓合沈遇和安见阳才算功德圆满。”池小池道。对此娄影肯定道：“对。但我刚刚大概读取了一下沈遇有关安见阳的记忆，知道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事了。”
“什么事?”
“去年在世锦赛的赛后采访上有记者问沈遇有没有喜欢的人，如果有的话沈遇喜欢了ta多久，当时说遇的回答是有，喜欢了很多年。这段采访播出后没多久安见阳就出国了，说是要出国准备一部电影，不过现在看来应该只是安见阳躲避沈遇的借口。”
“他喜欢沈遇，又怕沈遇心里已经有了别人，看来当初明希凉的出现更是直接坐实了他的猜想，所以索性就留在了国外。”池小池道出了他的未尽之言，“他俩但凡有一个脸皮厚点都不至于让那小王八犊有机可趁。”
沈遇感情克制，安见阳爱得隐忍。
两人都是君子，而君子从不强人所难。
池小池把写完的乐谱草稿收好：“安见阳今天晚上几点的飞机？”“十一点半。怎么了?”
“没什么，”池小池眼里带着他独有的精光，“就是有点期待明希凉看到安见阳和沈遇站在一起时的样子。”
这就叫正版与A货之间的battle。
下午的训练时间是两点半，裴念迟睡到两点整就醒了。
刚睡醒的少年还有些睡眼惺松的样子，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懵懵懂懂起床洗脸，一出房门就看到池小池上楼：“小师哥?”“起了就好，走吧，我跟你们一起去冰场。”池小池拍拍他的头发，裴念迟听治点头。
三人到冰场后就分开了，裴念迟要去青年组那边训练，跟他约好晚上结束训练一起回去后，池小池才跟沈遇去成年组那边。
沈遇换上黑色紧身训练服，拍拍弟弟脑袋后就上冰热身，池小池挑了个视角好的地方坐下来，从背包里拿出一本空白笔记本和笔。
“小池，”娄影突然出声提醒，“明希凉来了。”
池小池笔下一顿，明希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迟？”
池小池回头看到穿着同样训练服的明希惊，没有起身，只是神情清冷疏离冲他点了点头：“希凉哥。”明希凉脸上带着温和笑意：“你以前经常来看沈前辈训练吗？”
池小池点点头：“看我哥训练找找灵感。”
“刚刚你走的急我也没来得及问问你，小迟你这次回国是为了沈前辈的世锦赛吗?”
“不是，”池小池摇头，“我是来看我哥冬奥会的比赛，顺便陪他过一回四大洲。”
这话乍一听没毛病，但细想全是满满的傲气：我知道我哥肯定能进冬奥会，四大洲只是一个小热身罢了。
这次的四大洲锦标赛是冬奥会的资格赛之一，直接关乎着冬奥会的参赛资格，沈遇无疑已经占了其中一个名额，而明希凉却是没有十足把握。
池小池清楚记得上一世明希凉因为实力不敌外国一名十九岁小将而错失名额。
明希凉注定是不可能有出头之日，上有沈遇这么一个绝世天才，下有裴念迟这种程度的新锐，只能说他生不逢时。
但明希凉害得沈家兄弟一死一疯，单是让他不得志怎么够。
池小池要让他后悔学习花滑。
暗刺了一波明希凉后池小池开始欣赏明希凉那调色盘一样的脸色，咂舌道：“这年头的年轻人抗击力太差了，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很难吗?”
娄影失笑。
“那小迟觉得沈前辈这次能在冬奥会拿到几名?”
换做平时明希凉绝不会问沈遇这种问题，他清楚沈遇对于名次的在乎程度还比不上对自己训练方案改进来的上心。
可沈遇的不上心，是对自身实力最大的自信。
本以为沈迟最多也不过一句“我哥拿过第一以外的名次吗”，结果沈迟的回答差点让他表情崩掉：“冬奥而已，我哥说尽力就行，名次不重要。”
而已？！！！
世界四大顶级花滑赛事之一的冬奥会在这小少爷眼里只配得上一句“而已”？！
看着下降至十五的好感度池小池咂舌回味：“我寻思我也没说错啊，人沈遇现在不就是已经处于无敌是多么寂寞的状态嘛。”
说着池小池歌瘾就上来了，知道他要干嘛的娄影已经来不及阻止他了：“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无敌是多么～多么空虚，独自在顶峰中～冷风不断的吹过，我的寂寞～谁能明白我～”
娄影：我不明白dT-Tb
最后一个“我”把娄影整个人都弄得不太好。
池小迟池的回答并非妄言，他后半句完全就是复述了一遍沈遇第二次参加冬奥前的赛前采访，他就加了句“冬奥而已”没想到明希凉反应这么大。
这话给沈遇说，那叫自谦；
这话让池小池讲，那叫降维打击。
没忘记自己有任务在身的池小池终于嘴下留情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低头在空白页上打起人体形态的草稿，不再搭理明希凉，明希凉自己也还有训练任务，没再多留就上冰训练去了。
与运动和艺术兼并的哥哥不同，沈迟在艺术上更有着超乎同龄人的资质。
不仅在音乐上，沈迟的画技也很好。这件事情鲜有人知，但上一世只要沈迟在现场看沈遇比赛，就一定会画一张他上场前的速写，从小到大已经画了厚厚两本，而跟明希凉在一起后他也为明希凉画了半本。
“你出身好，有一对明事理的父母和一位那么优秀的兄长，他们疼你爱你护你，你又从小在国外学习长大，没见过真正所谓的心机，明希凉接近你的时候你也才十六岁，从一些方面来讲他跟沈遇也是有些相似，你对他产生信任并不奇怪。”
池小池一边画着画一边跟体内的沈迟轻声说话。
前世明希凉虽说在感情上是个垃圾，但他对沈迟也是真的不错，在沈迟没有回来前对沈遇也很好，被人照顾久了的沈迟也自然不会对与哥哥交好的明希凉怀疑什么，加上明希凉对他也算真心，他会陷入并不奇怪。
好在他陷得不深。
“明希凉资质不错只可惜生不逢时，”池小池抬头看着冰场上的青年，“上有沈遇这么一个绝世天才压着，下又多了裴念迟那样的新锐，他难有出头之日。”
“他对你们兄弟俩的喜欢我说不清有什么，但绝对有不甘和嫉妒。”
说话间池小池感觉到右手动了一下，便把手部控制权还给沈迟，他看着沈迟在纸上写了一句话；
我那时喜欢上他，错了吗?
“喜欢没有错，”池小池轻笑道，“只是喜欢错了人而已。”
池小池用橡皮把那句话擦去，沈迟的情绪重归平静
一直听着这场“对话”的娄影笑道：“你是故意说这话给他听的？”“嗯哼，”池小池坦然点头，“他有他的骄傲，不欠任何人。”
上辈子的错付塔上自己的一条命，沈迟绝对陷入过自我怀疑，而池小池要告诉沈迟一个事实——他沈迟生来就是天之骄子，自我怀疑这个词不适合他。
一段感情喂了狗罢了，他错得起。
他不欠任何人。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冰上圆舞曲·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