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他朝若是同淋雪·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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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夏景明这个人，娄影还停留在世界线里他在目睹恋人惨死后还能一手操办所有后事事务，以及两世里他对厉灼华那不加掩饰的偏袒维护。
虽然知情人都知道夏景明深爱陌淮，对厉灼华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但在陌淮刚走的那段时间，也有居心叵测之人在看到夏景明对待厉灼华的态度时，说出一些格外难听的话。
在厉灼华记忆里，夏景明是个当之无愧的商业天才，也是一个相当重情重义且念旧的人。
重情且念旧，意味着他无法轻易走出那段跟陌淮的感情，也注定他放不下。
“算是个……可怜人吧。”娄影稍微停顿片刻叹道。
孤儿出身，为了给喜欢的人最好的生活，从一穷二白到家财万贯，赢得了周围人的尊重祝福与父母认同，平静幸福的未来明明近在咫尺却一朝破灭。或许他曾经以为只要有钱了就能给那个人最好的一切，可悲剧发生后才发现，自己甚至连给对方报仇的能力都没有。
“夏景明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洒脱，他比任何人都还要放不下。”
这是连对夏景明不甚了解的娄池二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实，邵云远他们也肯定看得出来，可看出来了又能怎么样？
死的人，不仅是厉灼华最疼爱的弟弟，同样也是夏景明深爱多年的恋人。
那种无力又窒息的感觉，想来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没体会过的人无权说出那句“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
苍白无力的安慰，无疑是刺向伤口的第二把刀。
“……确实。”听着娄影的话池小池轻叹，“毕竟重要的人离去不是一场暴雨，而是此生漫长的潮湿。”①
此时池小池话锋一转：“不过我现在想不通的，是华之白为什么偏偏挑中了陌淮动手。”
娄影一愣，下意识道：“因为……”
话语戛然而止，娄影感觉到自己背后冒出一层冷汗。
对啊……他们虽然知道罪魁祸首是华之白，可他们一直不知道为什么被选中的人正好就是陌淮。
他们是因为上帝视角的原因，才知道这个真相。
说的不好听点儿，华之白作为毒枭能混到这份上，多少还是有些脑子在身上，这么嚣张跋扈的气焰完全不符合国际刑警方面对他的心理侧写。
“分尸……除去抛尸用于拖延时间，也是基于极度仇恨上的一种报复行为，”娄影说着眉头紧蹙，“他恨陌淮？”
可这样也说不通啊，两个没见过面的人，这恨意从何而起？
上车后，趁着邵云远跟齐旌聊天的功夫，池小池看向车窗外，五颜六色霓虹灯光衬得这城市夜景有种光怪陆离的美感。
池小池眼神不经意间瞥向后视镜，眼神微微一定。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时间段的厉灼华，在原来的时间里，现在厉灼华应该已经被华之白带走了。
到底是做过警察的人，厉灼华眉宇间还有几分英气，他长着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侧眼看人时自带一种不好惹的气场，比起跟陌淮那已经可以用漂亮形容的外貌，厉灼华则多了攻击性。
等等……外貌？
一个念头在池小池脑中一闪而过，瞬间让他背后直冒冷汗，而他下意识攥住扶手的动作也被娄影发觉：“怎么了？”
“……我好像知道华之白为什么选择对陌淮动手了。”池小池语气不明，“娄哥，你那儿有陌淮的照片吗？”“有，怎么了？”娄影应道。
池小池侧过头假装闭目养神：“我现在不方便翻手机，你把陌淮和厉灼华两个人的照片发给我看看。”
娄影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从数据库中调出了陌淮和厉灼华两个人的证件照后，发到池小池的共享面板上。
看着面板上这两张证件照，池小池半响不语，娄影被他的沉默给弄得一头雾水，只能静静等着他。
“……可能是我想多了，”良久池小池才出声，“我居然没有从他们兄弟两个的照片上看到任何相似的地方。”
“甚至我觉得陌淮跟他父母都不太像。”
闻言娄影思索片刻解释道：“从医学上来说这属于正常情况，兄弟之间与父母子女之间长得不像很正常，显性基因和隐性基因的变换以及后天各方面环境条件的影响，都有可能导致亲人之间相貌有所差别。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没什么。”
池小池和他对视一眼却没有多言，娄影心中了然点头。
原本以为调查路西法还得在市局那边磨洋工磨上几天还能有个结论，但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池小池他们两人就被叫去了市局。
“来了。”
在市局门口等着他们的晏玫一看就是没休息好，眉目间露出几分疲倦：“周局在办公室等你，灼华。云远你过来，我有事找你。”
池小池冲邵云远点头，邵云远低声说了一句待会儿我过来接你，说完就跟着晏玫走了。
池小池一个人来到局长办公室外，抬手敲了两下门后静候几秒，里头响起一声请进，他才推门而入。
办公室有两个人，除了厉灼华记忆里那位老局长周局外，还有一位身材清瘦，有些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两人正坐在茶几那儿说着话。
“灼华来了，过来坐。”
周局态度十分温和朝他招手，池小池走过去冲二人点头示意后才坐下，动作间他注意到茶几上摆着一叠纸和一支笔。
“灼华，这位是省厅来的冯莫冯处长。老冯，这孩子就是老厉的儿子。”周局似乎跟这位冯处长十分熟稔，冯处长看向池小池的眼神有些欣慰与复杂，半响才缓缓点头：“是老厉的儿子，长得真像。”
也不知道这句话让周局想起了什么，这位老人家眼神暗淡了几分，叹了口气。
池小池看着面前各怀心事的两人，垂眸拿起茶几上的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写完把纸轻轻推到他们面前。
周局拿起一看：“……小淮的案子，当初市局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一问，可谓是一针见血。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灼华，”周局眼神沉重看着他，“在时机成熟之前，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包括当初市局对小淮案子的态度是为了什么。”
池小池又低头在纸上写字：“一年前伽蓝画室外面的监控录像里录到了什么，还有——”
“害死小淮的凶手，是路西法对吗？”
“……”
或许是因为调查期间厉灼华还处于昏迷状态，池小池对于当时案情进展了解不多，等他把已知案情整理出来后才发现，案情记录里伽蓝画室外面的监控录像没了。
可当初画室外的监控明明是好的，但案情记录里没有提到任何有关监控录像内容一个字，只有一句轻飘飘的“监控设备受损，录像内容丢失正在恢复中”。
除了这一句“正在恢复中”，有关于监控录像的事情就再没了后续。
池小池笃定录像肯定还在警方手里，所以第一句直接问了这个，至于第二句的路西法他也直接把态度摆在明面上，告诉警方他只是伤了身体可人不傻。
厉灼华没能看到的真相与正义，他池小池一定会一样一样讨回来。
“凶手确实是路西法。”
回答的人是冯处长，他抬手制止了周局的话，看向池小池语气深沉道：“因为保密文件的原因，我只能告诉你陌淮的案子不是专案组和市局不想查，是我们不能查。”
池小池和娄影同时心头一震。
“今天把你单独叫过来是想告诉你，关于陌淮的案子，专案组会给你一个交代，但不是现在。”周局语气严肃，“灼华，专案组从来没有放弃过陌淮的案子，我们一直在用自己的办法为他报仇。”
“……”
看着面前青年垂眸写出的一句话，周局沉默不语。
是什么方式，连我这个亲哥哥都不能知道？
青年眼眶已然红了一圈，拿着笔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因为，”冯处长眼神和语气中是哀伤悲痛掺杂的情绪，“那关系着更多人的性命。”
“不能查……”
出了办公室，池小池还在想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他低头看了一眼，是邵云远发来的：“临时要出警，你先回家休息。”
“娄哥，”池小池出声道，“有办法能让厉灼华说话吗？现在。”“可以。”娄影有些不明所以，“怎么突然问这个？”
“回画室，去见华之白。”池小池快步下楼，“他一定还在那儿守着。”
娄影闻言脸色一变：“不行，那样太危险了。”
华之白是势力庞大的毒枭，他敢这么光明正大在青弦市显身，背后关系绝对不简单，他们就这么单枪匹马过去，不是明智之举。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池小池上车启动，“只要能说话，我有办法不让华之白动手。”
“那也不行。”娄影的态度很坚决，“你这样过去怎么确保不会出事？况且厉灼华的身体状况承受不起任何意外，万一华之白还带了手下呢？你打算怎么办？”
齐旌现在还在厉家陪厉父厉母，娄影总不能来个大变活人，他实在不放心让池小池一个人面对华之白那种犯罪分子。
“你放心娄哥，我是那种一时冲动的人吗？我敢这么提肯定是有万全之策。”池小池声音软下来，“娄哥——”
“……”
娄影现在恨不得捏捏这个小祖宗的脸，叹了口气道：“必要情况下，如果遇到危险，立刻动用熵值把时间倒回，第一时间确保自己的安全。”
池小池俏皮一笑：“遵命！”
车停在伽蓝画室外面时，池小池看着画室外那一整面落地窗，他昨天临走前拉上了窗帘，因而不能从外面看到里面的状况。
一路上没说过几句话的娄影出声：“我调整了厉灼华的身体指数，你现在可以开口说话了。”
闻言池小池轻咳一声：“厉……灼华？”
良久不曾出过声的嗓子乍一开口仍有些沙哑，但也远比说不了话好多了。“走吧，”池小池看了一眼至今为止仍然都处于零的好感度和悔意值，“去见咱今年的KPI。”
“小心行事，安全第一。”
“明白。”
虽然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看到画室中间那个即使不开灯也能看清楚的人影时，池小池还是有些心悸。
一部分是有点被吓到，另一部分应该是厉灼华的应激反应。
一年前他也是以这种方式看到了自己弟弟的尸体，今天又以同样的方式见到了毁掉他人生的恶魔。
“看样子，咱身边已经不干净了。”
娄影让齐旌借口要去同事家里拿一份重要文件出了门，一边上车定好去画室的导航，一边跟池小池说话：“不奇怪，我黑入了他集团内部网络，发现他们那儿有个顶级骇客，在他来之前画室外面的监控已经被换掉了，警方发现不了他的。”
这个骇客的存在也解释了华之白为什么敢在大陆这么招摇过市，估计在池小池出市局的时候，实时视频就已经到了华之白手上。
“好啊，引蛇出洞变成瓮中捉鳖，”青年隐去眼底精光一步一步向前，“我喜欢这种感觉。”
厉灼华脸上面无表情把灯打开，眼神不偏不倚跟对方对上，对方似乎不急于表达什么，眼神意味深长看着他。
在距离只剩下最后十步时，对方说话了：“你的反应比我想象中要冷淡很多，见到杀亲仇人不应该感到愤怒吗？厉警官。”
“……”
华之白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心中的兴趣愈发强烈，这长得可比之前那个家伙还合他胃口。
光是那带着一股子冷意的眼神，就忍不住让人心生想要将他狠狠凌虐的冲动，想要看到他满身伤痕、鲜血淋漓的模样。
难得遇到满意猎物的华之白心情大好，甚至脸上笑容看上去都正常不少：“抱歉，是我的疏忽，居然忘了厉警官不能说话已经一年了。”
“既然道歉了，不给点实际的吗？”厉灼华冷不丁开口，“比如一命偿一命。”
还在路上的娄影直接被这一开场白吓出一身冷汗，一张高阶全攻击护盾卡被他紧攥着，准备随时放进卡槽使用。
所幸厉灼华这句话没有激怒华之白，他反而还一脸兴趣盎然看着厉灼华：“你居然能说话？真是让人惊喜，你那些所谓的朋友知道吗？”
“……”
厉灼华不说话，而是一直在看好感度和悔意值的变动，直到数值停留在好感度二十悔意值五。
这悔意值八成是在后悔，当初怎么没把厉灼华带走。池小池在心头诽谤着。
“不过知不知道也无所谓，”华之白的话让他心头一紧，“毕竟你们不知道的事情，又何止这些。”
“你什么意思？！”厉灼华猛得一把扯住华之白衣领颤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哦对，差点忘了你这位当事人还被蒙在鼓里。”华之白笑容逐渐阴冷，“真是可怜可悲啊，为了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搭上自己的前途和性命，看到你被蒙骗了这么多年，连我都有些于心不忍呢。”
“所以，我今天来告诉你这个真相。”
厉灼华看着华之白半响不说话，过了好久才出声，然而此时声音已然颤抖不已：“陌淮……不是我亲弟弟？！”
华之白眉宇间是残忍至极的快意，点头语气轻松道：“是不是很难接受？你废尽一切想要为之报仇的人，结果和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所有人都在骗你。”
“给我闭嘴！”厉灼华厉声打断华之白的话，“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我弟弟？你有什么证据？小淮跟我一块儿长大，他不是我亲弟弟还能是谁的？！”
而华之白接下来把事情拉入另一种境地：“证据？他亲生父母当年就死在我面前，他那张脸跟他父母更是一模一样，你说我怎么知道。”
体内厉灼华悲愤交加的情绪让池小池更为惊愕，看厉灼华这反应，像是根本就不知道这事情。
华之白欣赏着面前青年满脸惊怒的样子，饶有兴趣道：“不过看到你这副样子，我倒不想杀你了，因为我突然很好奇你要怎么去面对那些家伙。”
“去面对瞒着你的家人朋友，当他们看到得知一切真相后的你，又会是什么反应呢？啧啧啧，”华之白眼中疯狂与兴奋交织，“真是光想想，我都忍不住期待起来了。”
“你痛恨我，这个我能理解，毕竟现在在你的认知里我还是你的杀亲仇人，可如果我告诉你真相，告诉你我杀的人根本不是你的亲人，你还会恨我吗？”
“是他们欺骗了你，而我告诉了你真相，让你没有一错再错下去，你看，这一切还没有那么迟，”他的声音犹如恶魔在耳边低语，“为了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做到这种地步，不值得。”
华之白动作堪称轻缓的拿开攥着他衣领的手，语气轻快不已：“本来是打算把你这个变数在这里解决掉，但我现在更好奇你回去要怎么面对那群条子。”
“今天就先不杀你了，回去好好问问你们那个姓冯的老东西，要是他们不承认，就问他还记不记得陌梓青和明以淮这两个人，要是不记得了也没关系，”华之白眼神暧昧动作轻挑，反握住他的手掌：“我还挺喜欢你的，所以……”
“我可以有办法让他们承认。”
“再见了，可怜的小警官，我们还会再见的。”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他朝若是同淋雪·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