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我的怨种师弟·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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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廿二，天睛，宜远行。
往日只有守门弟子在的山门前此时站着不少人，就连一向非要事不出山门的几位长老也在。
“小边淮这身子刚刚恢复，结果又得出去历练，你们几个做哥哥的可得照顾好他。”最心疼门下弟子的开阳长老一路上一直在嘱咐巫子期，“此行前路未卜，青愿总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寒淼就更不用说了，还是子期你最靠谱。”
“不靠谱”的寒淼本人：“……”
巫子期哭笑不得安抚他：“师叔放心，我定会照顾好边淮的。”开阳长老欣慰点头。
灵虚真人和池小池师徒两人走在最前面。
“此行前路凶险，你们几人万事小心为上，不可冒然行事。”灵虚真人叮嘱道，“切记，量力而行。”
池小池认真应下：“弟子谨遵师令。”
对外虽说是由他们三人带弟子一同前往，但实际上去的只有他们三人，再加上娄影和边淮一共五个人。至于谢秋愿则早在三日前就被护送回了归云朝，连左护法也在边淮伤愈后返回魔族。
于山门拜别师长后，五人踏上南疆之行。
“再往南走半柱香我们就进入南疆了，”巫子期扶了下斗笠，“最迟明日就能赶到。”
一路上他们走走停停，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查看沿途情况，消灭了不少游荡在边境附近的鬼尸。
此行他们没有去南冥司，途径南冥司时巫子期只是捏了个小纸偶，确认南冥司一切稳妥后，他们便直奔南疆。
池小池看了一眼四周树木，点头道：“今晚就在此落脚吧，好好休息一夜，明日再出发。”
他们四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倒没什么，主要是边淮这个重伤刚愈的病患，这一个月跟着他们折腾也没喊过苦，反正都到聂绝城家门了，不差这一晚。
寒淼和娄影的体质不同于他们，因而守夜的任务也交到他们身上。
巫子期带着边淮靠在树下休息，而外出向来习惯在高处休息的青愿则来到树干上，随时应变各种异动。
夜色如墨，负责守上半夜的寒淼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和娄影对接好后他靠在离巫子期最近的棵树旁闭上眼。
娄影屈膝坐着树下，他听到树上那人清浅的呼吸声。
原先他们预估得在这儿待上半年才能走，但昨天325给他发来一封来自主神空间的邮件，说过段时间会有一场系统主神们的聚会，要求各系统主神都要到场。
这是池小池上任之后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他多少都需要回去准备一下，因此留给两人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并不多了。
不过事情发展远比他们意料得好，而埋下的伏笔足够应付他们的离去。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步。
“娄哥。”
头顶突然响起起一个极轻的声音，娄影侧首才发现，原先在树上休息的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从上面下来。
“来了。”
两人对视片刻，娄影拾起脚边几颗小石子朝对面三人弹去，三人醒后池小池对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他们眼神立刻变得警觉。
本来以为他们此行已经足够隐蔽，但还是被发现了。
更没想到的是，对方会这么着急上门。
巫子期把边淮护在身后，腰间长鞭无声落地，抬手冲池小池他们做了一个手势，下一刻长鞭便被他甩向南方，一人粗的树直接被拦腰劈断。
五人纵身跃上旁边另一棵树的枝干，再低头就看到原先他们休息之地周围不知何时聚满了鬼尸。
边淮见状皱眉：“我们是被发现了吗？”“现在看来，八成是了。”池小池观望片刻，“看这样子，他还重新设了法阵。”
聂绝城设了新法阵，他们就不能用之前那个旧的威胁他。
站在另一边的寒淼出声：“那现在怎么办？烧了还是留着？”
在场四人随便一人都能解决这些鬼尸，但还是寒淼的魔焰动起手来最方便。
“都别急，”池小池却摆手，“所有人现在，来，跟我一块儿回头往下看。”
池小池的话像有什么魔力一样，其他四人同时回头往下看，这才发现在身后下面不远处站着一个眼熟的人，正脸色阴沉抬头望着他们。
别说，这一幕还挺逗。
“好久不见，”聂绝城声音变得非常嘶哑，“师兄。”
他眼神阴冷扫向其他四人，赤红双瞳里全是贪婪：“居然全都来了……那正好，省得我还要一个一个去杀。”
四周的鬼尸越聚越多，聂绝城冲池小池温和一笑，虽然那笑容里只剩下阴冷：“师兄，你说先杀谁比较好呢?”
“是你的两位挚交知己，还是你的旧识故友，亦或是……”聂绝城说着看向巫子期身旁的边淮，眼神突然变得阴毒：“你最疼爱的小师弟?”
池小池心头一紧。
聂绝城的眼神……变了。
他现在看巫子期时眼神里是冷意居多，反而看向边淮的眼神多了杀意，可之前设饵时他分明有意避开了边淮，聂绝城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过池小池没有疑惑太久，聂绝城就自己说了出来：“我认识师兄数载，可从未见过有何人受伤能叫他那般惊慌，但那日我将你打伤，他竟像是失了魂魄一般，抱着你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小师弟，能让我那谪仙人般的大师兄动情，你也算有些本事。”
池小池：“！！！”
边淮：“？！！！”
巫子期：“……”
寒淼：“？！？！？！！！”
娄影：“。。。”
行，四个人纠结了这么久的事被你一句话全说了。
明明是一个四面楚歌的境地，池小池却想捂脸憋笑，深呼吸一番后才勉强控制住声音，拔剑直指聂绝城冷声道：“别被他的话迷了心神，我无论与何人交好，他都觉得旁人对我有情，此人所言皆不可信。”
池小池的话点醒了寒淼，魔尊大人被聂绝城这番离谱至极的话给激怒了，万丈魔焰瞬间吞噬聂绝城：“竖子敢尔！”
“本尊挚友与本尊弟弟清清白白，岂容你这般污蔑！”
“魔尊大人若是不信，大可自己问问你那好弟弟，”聂绝城轻松从魔焰中逃出，语气与眼神更是耐人寻味：“堂堂魔族少君却对兄长之友、同门师兄动此龌龊之情，这要是让天下人知道，岂不是会笑掉大牙？”
“只可惜我师兄清誉就这么毁在你手里了呀，小师弟。”
边淮站在原地低头不说话，垂在身侧的手已然握紧。
池小池：“……娄哥，我还是直接把他嘎了吧，他剧透了。”
娄影：“我知道你急，但你别急。”
这时候巫子期开口了：“聂师弟说了这么多，究竟是在担心我们青愿的清誉，还是单纯嫉妒边淮能与他朝朝暮暮相处，自己只能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此话一出，聂绝城脸色瞬间变得格外难看，而巫子期可没打算住口，脸上甚至还带着平日里最让人亲近的笑容：“且不论此事是真是假，他们即便是在一起了，魔族少君与人族皇长子的结合，那也是两族喜结秦晋之好，最起码人家边淮与青愿算得上门当户对，而你又算得上什么东西呢？”
“若边淮的情称之为龌龊，那你的情又是什么？”巫子期冲他挑眉，“阴沟里的老鼠吗？”
巫子期本就样貌出众，笑眯眯说话的模样也是叫人移不开眼，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心头火大。
所谓杀人诛心，估计就是巫子期这样的了。
一番话听得聂绝城深呼吸一口气，硬挤出来笑容：“圣子大人当真是牙尖嘴利。”“过奖，毕竟我这个人护短得很，最看不得有人欺负我的人。”巫子期眉眼尚且带着笑，“青愿，动手吧。”
聂绝城瞳孔一缩。
“坏人死于话多，”明明眼前站在树上的青愿根本没有动过，可聂绝城身后却响起他的声音：“师兄我难道没教给你这个道理吗？”
聂绝城下意识往身后反手就是一掌，结果直接打空，他只感觉到脖颈处一凉一热，抬手一摸都是血，伤口上迅速结满冰霜。
不知何时来到身后的池小池手中妄随已然出鞘，看着他的眼神里只有冷意：“边淮待我如何，皆是我一人心甘情愿，亦轮不到你来多嘴。”
这话直接激怒了聂绝城，他怒视着面前青年寒声道：“师兄，为什么一个魔族之人都能让你另眼相待，我万般努力你却什么都看不到！”
池小池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这是能相提并论的吗？”
“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骤然响起的温润男声让聂绝城背后直冒冷汗，“你话真的很多。”
根本来不及转身，冰冷箭矢已经穿过胸膛，聂绝城顾不上池小池，直接扔出一张鲜血画就的符纸，那瞬间树林深处传来阵阵吼叫声，在他附近的鬼尸开始朝他们袭来。
娄影避开聂绝城转身的一掌，三支箭矢上弓搭弦直指聂绝城要害。“半人半魔之体，也想阻拦我。”聂绝城身上血光大闪，“杀了你们所有人，他就是我的了。”
娄影勾唇：“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此时，“须臾之间”。
“哎325，怎么就你一个人？你们家主神呢？”
主神空间那边负责来送聚会邀请函的系统和325是老熟人，进门发现偌大的一个办公室里只有325一个人在光脑面前坐着，不由得感觉奇怪。
处理了一晚上数据的325趴在桌子上，闻声抬头看了一眼来者，确定是熟人才有气没力道：“我们主神出门干活了，这段时间不在办公室。”
系统是知道他们的修复工作的，听到这话就问：“你们主神居然亲力亲为啊？不容易不容易，那他聚会那会儿能赶回来吗？”
325摇头：“还不清楚。”
系统：“我听说突然办这次主神聚会，是上头那位的意思，而且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要求所有主神都要到场的情况。”
325一听这话立马精神了，他毕竟是新来的系统，对于这种活动也是第一次接触，没想到还能碰到有内情的：“以前难道没有？”
“当然没有。除了系统主神每月的例行会议会准时在月底召开外，其他任何额外活动都不会要求主神们全体到齐，毕竟主神都挺忙的。”系统摊手，突然语气压低变得神神秘秘：“不过我还听说这次聚会会有大主神①的一位朋友要来，这聚会好像也是专门为那位办的。”
325一脸不相信：“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大主神是怎么样，能让他专门办一场主神聚会的人那得是什么存在？”
系统耸肩：“所以我说只是听说啊。”
说完拍拍325肩膀：“你们池主神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到时候记得提醒他，都是主神，该怼就怼不用客气，有些主神那嘴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对此325并没有打算告诉对方自家主神的嘴有多厉害，只是道了谢起身把人送出去。
把人送走后，325看了一眼他们主神现在所在的世界线情况，这才松了口气：“谢天谢地，总算是要结束了。”
“天地傩舞第三祭——罚。”
当巫子期跳起天地傩舞最后一祭，苍穹之上惊雷顿起，这是三祭里唯一一段有惩戒之力的傩舞。
“青愿！带祁兄到子期那儿！”
寒淼击退周身鬼尸，回头朝池小池的方向喊道，池小池已经先一步和娄影来到巫子期旁边，见状寒淼也用魔焰开路，五人成功汇合。
一柱香前鬼尸潮来袭，纵使他们早有准备，也被这一波接着一波的围攻给激出了脾气，原先并不打算再跳一次天地傩舞的巫子期也在第五次被鬼尸围攻后，一怒之下戴上了傩面。
一曲舞毕，霎时间无数道闪电从天而降，轰隆雷声不断，精准劈在每一个鬼尸身上，其中最强的那道闪电直挺挺劈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看着一道接着一道闪电劈下，五人无人说话，直到闪电劈完过了好一会儿，边淮才开口道：“他，死了？”
“不，”娄影看着那百分之九十的悔意值微微皱眉，“他还活着。”边淮惊愕不已：“这种强度的攻击，他都没死？”
反观巫子期拿下傩面，神色如常解释道：“他修炼鬼术，身体已是半人半鬼，我这傩舞只针对妖邪，对凡体基本无效。”
“不过，他现在也已经是穷途末路。”
“既然如此，”池小池抹了把脸，提着妄随往前走：“那便终止这一切吧。”
边淮想拦，伸出的手抬至半空又落了下来。
鬼尸在天雷中化为乌有，尘土飞扬间一个人跪在地上，池小池走到他面前才发现对方已然伤痕累累。
“天地傩舞……我居然是输给一支舞……哈哈哈哈哈……”聂绝城神色近乎癫狂，“我怎么可能输给巫子期！”
“偷学禁术，残害同门，欺师灭祖，这三项罪名足够要了你的命，”池小池平静道，“你是该死，但不应该由我来取你性命。”
他并不在乎聂绝城听到了什么，一个将死之人罢了。
池小池手一抬，一件青色外从聂绝城怀里被扯出来，聂绝城整个人瞬间激动，扯着那件外袍怒道：“这是我的东西！不许你碰它！还给我！”
“……”池小池一言不发看着，下一秒手上灌入灵力，外袍直接四分五裂变成了布条，聂绝城怔怔看着手上布条，随即一声悲惨到不像人能发出来的惨叫从他口中发出：“啊！！！”
看着悔意值突破一百，池小池对青愿道：“我准备走了，这最后一剑留给你。”
“杀与不杀，皆在于你。”
“……池先生，娄先生，二位珍重。”
“珍重。”
可就在池小池抽离灵魂的那一瞬间，他看到原先疯魔的聂绝城眼中杀意一闪而过，然而下一秒他再睁开眼睛已经站在“须臾之间”。
池小池和娄影一对视，娄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安慰道：“有巫子期在，不会有事的。”“……但愿吧，”池小池叹了口气，“咱们这一走，封印也就彻底解了。”
“这算是……我给他们的一个小小的补偿吧。”
在池小池离开的那瞬间，青愿再睁开眼时聂绝城已经朝他身后的巫子期等人而去，那一掌摆明就是冲边淮去的。
“噗。”
利刃刺入□□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非常清晰，边淮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聂绝城缓缓低头看到心口处穿膛而出的妄随，还想回头的动作只做了一半，整个人就倒了下去，背后手持妄随的青愿双目赤红，握着剑柄的手背上满是青筋。
跨越三世的恩怨，了结于此。
“边淮，过来。”
边淮愣在原地，直到听到有人在叫他名字，才直愣愣朝人走过去，刚走近就被紧紧抱住。
被抱住的刹那间边淮感觉头疼得厉害，疼得他几乎听不清抱他的人在说什么，紧接着眩晕感传来。
在失去意识前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我回来了，我回来爱你了……你回来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我的怨种师弟·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