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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我的怨种师弟·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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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影不言,向后挥袖布下结界挡在谢秋愿面前,一个人走上前推开院门。
推开院门的刹那间,一股滔天煞气扑面而来,随之还有两个穿着君临弟子袍的人。
不,准确来说已经不算人了,眼睛处只剩下两个黑洞,四肢以一种极不协调甚至扭曲的角度弯曲,以至于整个人都是以爬行的姿态伏在地上,喉咙发出骇人低吼声,在门开的一瞬间往娄影他们扭头看过来。
娄影脸色一沉:这就是鬼尸。
聂绝城居然直接在宗门里动手了。
扔下一句“殿下在此别动”,娄影抽出一旁护卫腰间佩刀迎了上去,那两个君临弟子所化的鬼尸闻声也朝他们怪叫着扑了上来,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谢秋愿脸色吓得惨白,被护卫紧紧围着。
娄影记得这种鬼物的弱点在于头部,上去就往脖颈来了一刀,斩下头颅后的鬼尸身体摇晃着倒下,那两个头掉在地上依旧面目狰扎恐怖。
娄影收刀,指尖捏着火诀点燃头颅,头颅瞬间发出尖锐刺耳的衰嚎,不消片刻便化成灰烬。
他的动作快到连随行而来的几名君临弟子都没反应过来,其中一个略年长些的弟子声音颤抖道:“国师大人,方才那是何物?”
焚尽刀身上的污血后娄影将刀还给护卫,脸色凝重道:“妖邪之物。”说完把手搭在门框上用力一握,门框瞬间化作粉未,众人明显看到一股黑烟从门框中消散。
“国师,”谢秋愿压住声音的微颤,“可是有人要害我们?”
“非也。”
娄影摇头:“对方,应是冲君临山派而来。”
话音一落,山顶处突然响起古钟声,年长弟子听到钟声后脸色大变:“三急四缓……”
溪流边钧鱼的三人也听到钟声,巫子期喃声道:“三急四缓……宗门险情!”
长空阁。
池小池快步走进长空阁,此时阁内所有长老已然到齐,他抬手行礼:“见过师尊师伯。”
抬头看到诸位长老脸色阴沉不已,灵虚真人也是眉头紧蹙,直到他出现,灵虚真人和诸位长老脸色才稍微好点。
还没等池小池开口询问刚才的钟声是怎么回事,灵虚真人道:“竹苑那边出现了鬼尸,被归云太子碰见了。”池小池脸上瞬间变得煞白,险些没控制自己:“……怎么回事?可有人受伤?”
“无人受伤,归云国师当场解决了那两具鬼尸,只是太子受了不小的惊吓,正在后边休息,你去看看吧。“灵虚真人话刚说完,池小池顾不上礼数直接就往后殿跑去。
比池小池晚几步入阁的巫子期只看到他惨白着脸往后殿而去,朝灵虚真人行了礼后道:“掌门师伯,可是出了什么事?”“子期,如你所言,”灵虚真人语气沉重,“鬼尸现世了。”
明明很清楚这对于他家娄哥而言不过是一堆数据的存在,可在听到第一个遇见鬼尸的人是娄哥时,他还是控制不住心头的慌乱。
当看到娄影完好无损站在殿门外,池小池什么都没说就扑了上来,一下子被抱了个满怀的娄影怔了一下,感受着怀里人的心跳他心中瞬间明了,伸手回抱轻声道:“没事没事,他们没伤到我,碰都没碰别。”
“要是他伤了你,”池小池脸埋在他肩头声音微冷,“他现在已经死了。”娄影心疼不已,轻轻捏了下他的耳垂温声道:“这具身体是人魔混血,又是仙家散修。不说别的,自保能力还是有的,就算我真的打不过,我是系统啊,我还可以有别的办法。”
他的小池还是像他们曾经在旧主神手中那样,担心他选的身体没法自保。
真是没有安全感的小家伙啊。
抱了一儿池小池稳下心来,两人对视一眼,一切便尽在不言中。
池小池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推门而入,
谢秋愿脸色已然没有刚才吓人,正手捧着茶杯坐在那儿发呆,见到池小池连忙放下茶杯跑过来:“皇兄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呢?有没有伤到哪儿?是不是吓坏了?”池小池打量着他全身,谢秋愿摇头:“我没事,多亏有国师在。”
“君临敲钟所为向事?”娄影问。
池小池摇头:“暂时还不清楚,看样子应该跟那邪物有关。”说着看向谢秋愿缓声道:“你先在这儿休息,我与国师去处理此事。”谢秋愿点头。
吩咐护卫层层把守,又布下结界后池小池和娄影才出去。
“聂绝城提前动手了,”脑中响起娄影的声音,“竹苑门框被人动了手脚,那两名弟子才遭殃的。”
池小池:“我跟巫子期那场戏把他彻底激怒了,他压不住了。”
“咱们可能要提前去南疆了。”
回到前殿,巫子期正一脸凝重垂眸看着地上,而地上是一具被白布盖了半截身子的尸体。
应该算得上尸体,仅仅是从他们这个角度看过去,那垂在白布外的手背上已布满尸斑,可池小池走上前一看却发现,那人还睁着眼,这人……
是步若恒。
池小池面露惊愕:“怎么回事?步师弟怎么成这样了?”“鬼气夺舍,他快不行了。”巫子期将手覆在步若恒额头上,几息之间三盏幽幽作亮的灯浮在半空,又在他们眼前直接灭掉两盏。
活人灯三盏,两盏尽灭便已是无力回天。
“祭祀结束后没多久就有弟子来报,发现若恒倒在后山不省人事,抬回来时人已经这样了。”天璇长老是步若恒的师尊,徒弟遭此无端横祸,他自是惊怒不已:“子期,可还有什么办法救救若恒?”
巫子期面露难色摇头:“若只是初入体我尚能试,但步师弟已深入骨髓,即使是大巫亲临也已是无力回天。”
“那能否借机追溯鬼气来源?”娄影适时发问,“亦或是如何阻止鬼气夺舍?”
“祁先生所言我方才已试过,但对方十分小心谨慎,没有任何效果。”巫子期摇头,“唯有确定来源才可控制。”
池小池和娄影对视一眼。
这是池小池计划中用来迷惑聂绝城的第二人,看来聂绝城是真的沉不住气了。
那这样一来,作为最大假想敌的巫子期就是他最后的目标。
想到这儿池小池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得推开离鬼尸最近的巫子期和娄影,电光火石间妄随出鞘,池小池硬生生扛下步若恒暴起一掌。
“妖邪敢尔!”灵虔真人沉声喝斥住,暴起发狂的步若恒被灵力捆束,还在冲巫子期的方向如野兽般嘶吼,一双眼睛已然只剩下眼白。
这一变动让众长老一惊,然而下一刻发生的一幕更是叫人一阵恶寒。
原本还暴燥不己的步若恒突然身形一顿,整个人像是被抽去骨架倒在地上,紧接着从体内流出一滩滩黑血,像是凭空蒸发一样化作血雾消失不见了。
整个过程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地上就只剩下一张人皮了。
原来……这就是聂绝城的修统方法。娄影眼中神情沉重:怪不得上一世连灵虚真人这般强者都会亡于他手。
“噬魂血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目睹此景的巫子期瞬间想通了什么,转身朝灵虚真人他们躬身一拜:“掌门师伯,子期现有一法或许可行,但怒子期暂时无法同诸位师叔师伯细说。”
长老们纷纷对视,天玑长老深知自己这个首徒心思缜密,但毕竟事出突然且对方情况不明,他们这些师长又岂能放心:“子期,你打算如何?”
“我与青愿一同前往南疆。”巫子期眼神清明,“敌在明我们在暗,此行不可再让旁人知晓,最多九日,我与青愿定会在宗门大比前归来,请师尊与师伯们应允。”
“前者倒是不难办到,只是这南疆……只有你二人前去的话,风险过大。”灵虚真人的话点醒了巫子期,已沉寂的梦境再度复苏。
而这时候,青愿说话了:“非也,并非只有两人。”
“而是四人。’
聂绝城睁开眼睛。
他倒是没料到那个姓祁的居然有点手段,一下子就找到鬼尸的弱点,没能让这姓祁的和便宜太子受点伤,还发现了他留下的印迹。
不过也不算没有收获,毕竟……
他不仅除了那个碍眼的二弟子,还完成了噬魂血祭,虽然并没伤到那巫子期,但不要紧。
瓶颈已破,到时候所谓的巫族圣子又能奈他何。
想到这儿聂绝城脸上多了笑意,撤掉结界后起身:等到宗门大比结束,这天下也该变上一变了。
虽不喜师兄与君临有太多牵扯,但这少宗主之位也非他师兄莫属。
旁人不配。
南疆法阵他已准备多时,现在只差启动。聂绝城轻轻抚过青愿留给他的腰牌:那些窥视他师兄的人,都得死。
“聂师兄。”
门外响起敲门声,聂绝城去开门就看到是个眼生的弟子,不过此时他心情大好也就没多在意,笑道:“师弟可是有什么事?”
“首席师兄托我给聂师兄传口信,他打算闭关几日,等到宗门大比再出关,让聂师兄不必担心。”
从前青愿临时决定闭关的话也会派弟子过来跟他说一声,防止他来找自己的时候见不到人。
“有劳师弟专门跑一趟。”聂绝城道了谢后,目送弟子离开后也随即转身关上房门。
“说好的四个人,”巫子期一手托着下巴,看着面前认真擦剑的人:“另一个呢?被你吃了?”
池小池:“路上了路上了,再说那家伙那么一个大块头我吃得下吗?”
巫子期:“难说,毕竟你小时候经常拿这个去吓小孩。”
池小池:“……”
娄影:“……”
看不出来青愿你小时候还挺皮的。
同灵虚真人道明行程后,池小池和巫子期立即动身起程,而娄影也被池小池以“国师修为不凡且通晓鬼尸弱点”为由,从谢秋愿那边借过来跟他们一块前往南疆。
此行他们除去赶路就只有五天时间,君临那边暂且还算安全,池主神秉持人多力量大的原则,打算早点干完南疆早点回去收拾渣男。
三人坐在临近南疆边境的一家酒肆里,南疆偏远且民风质朴,他们三人也不用担心被认出,只是披了件黑袍。
巫子期与归云国师并不熟捻,但一路交谈下来两人倒是相谈甚欢,成功让巫子期把称呼从‘祁先生’改成了祁兄。
他们在此停留是为了等人。
茶添了三盏,外边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向来性情温和但意外最不喜等人的巫子期从袖中掏出张黄符,沾了点杯中茶水在上面画了一道咒,池小池侧头看去:“你要干嘛?”
巫子期:“这盏茶喝完他要是再不到,看我怎么用引雷符劈他。”
池小池:“……加我一个。”
娄影:“……不必如此。”
“哎呀呀,数月不见巫美人怎么欲发暴躁了呢?小心族内巫女妹妹们不喜欢你了。”
巫子期刚把引雷符画完,一只手凭空从他背后伸出来把符纸抽走,巫子期往后一靠没好气道:“我还以为得亲自上门请魔尊,您才愿意出来。”
被他靠着的人闻言笑出声来:“哪有,信符一到我便赶来了,不就是怕咱们巫美人久等嘛。”
青愿语气凉凉:“哦——原是为了子期一人啊,早知如此我便不来了,凭白惹人厌呢。”
寒淼:“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青愿:“子期咱们走,这登徒子不要也罢。”
寒淼:“咱大皇子口气越来越大了,你看旁边那个帅哥都听笑了。”
娄影:“……???”
来者一如记忆里的黑袍加身,只是那金线为纹的衣袍被换成了一件全黑,勾人凤眸里尽是笑意,原先的俊朗相貌也因为他那周身气场而透着邪性,和巫子期一站一坐的样子竟还有些……般配?
记忆里寒淼是个行事不拘小节但又极其心细的人,三人虽爱斗嘴争论但若论起默契,三人仿若共用一心,再加上魔焰可燃尽鬼尸这类妖邢之物,此行绝少不了寒淼。
寒淼性子爽朗,跟娄影交谈几句后成功以兄弟相称。
池小池:娄哥也是有那社交牛逼症在身上的。
“话说这鬼尸你们打算如何处理?”了解完来龙去脉后寒淼问道,“关于此术魔族倒是有所涉及,但没你们所说的那般骇人,最多也不过是能摄人心魄,控制神智。”
“以毒攻毒。”池小池道。
闻言寒淼抬手间布下结界,确保无人能听见他们的声音后才面色微沉:“如何以毒攻毒?鬼术至邪,你一正统修士难不成还想修练此术?”
“说什么呢?傻子才练那玩意儿,咱们是专门赶去人老巢拆家的。”池小池俏皮一笑。
这一笑硬是给寒淼笑出冷汗:我怎么突然有点……想可怜对方的冲动?
巫子期把他们的打算说了一下:“对方所修的噬魂血祭需要法陈维持,南疆作为古战场,是四境之内最好的选择,只要破坏法阵就能打破对方血祭之法。
上一世的惨败缘于疏忽大意与轻敌,所以这一世除去血仇之人的性命外,池小池不会让青愿手上沾染太多血,他会让旁人去一步步深入棋局,看似他自己身陷其中,殊不知他才是操控整盘棋的推手。
池小池把落子的机会让给巫子期,也是借机想让青愿看看,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他一个人去扛,有的时候强者也可以被人护在身后。
“但这跟以毒攻毒有什么关系?”寒淼还是不理解,他是心思缜密可不代表他会要心眼啊。
“大殿下的意思并不是直接毁掉法阵,”娄影把他们们四个的茶杯在桌上摆开,“而是修改,使彼之凶器成吾之利刃,使其作茧自缚。”说罢把其中一杯轻推至寒淼跟前:“请。”
寒淼拿起饮了一口怔住,原是斟满清酒的杯中变成了茶水,可他并未发现娄影何时以茶替酒。似乎看出寒淼心中疑惑,娄影轻笑着解释:“我并未变动杯中之物只是借方才摆杯之机把杯子位置换了一下,小把戏而已。”
“此次并非是真打算找出对方,而是为数日后的宗门大比做准备,为了不打草惊蛇,这才没有对外声张。”巫子期喝不太习惯边疆这边的烈酒,只是抿了一下口就放下杯子。
寒淼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好谋略。”
池小地让妄随归鞘后起身,下巴一扬:“事不宜迟,动身吧。”
寒淼:“待我再喝口酒!赶了一天的路快渴死我了!”
巫子期:“你喝酒便喝,为何用我杯子?”
寒淼:“你杯里恰好有酒啊!”
巫子期:“……”
天地良心,池小池发誓他看到巫子期耳朵红了。
“娄哥。”池小池叫了身旁人一声,娄影会意:“百分之八十。”
池小池意味深长点头。
苍穹之下有四境,人族世居东方,魔族盘据北境,巫族世隐西域,而四境之内唯一无人居住的南疆,在上古时代曾为古战场,传言此处封印有众多战死亡魂。
在这儿有一片几乎覆盖半边南疆的海域,深蓝幽邃仿佛一块质地上乘的蓝宝石,此海名曰冥海,古籍记载冥海直通地府黄泉河,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冥海中虽有生命存在但在台周围寸草不生。
南疆冥海也是原世界线里,聂绝城唯一无法攻占的地方。
“从此处向南再行十里便到冥海了。”池小池扶着斗笠抬头。
“那便在此处吧。”巫子期手持长鞭往前走了几步,停下脚步的一瞬间,长鞭在他手中扬起,破风声随之响起。
巫子期抽完整整八鞭后,站在后面的池小池三人明显感受到一股叫人脊背发寒的气息,渐渐的这股气息汇聚往同一个方向,然而那股气息汇聚的方向站着一个人。
池小池毫不意外看着逐渐成现出黑雾状态般的气息停在自己面前,目睹此景的另外三人脸色各有不同,巫子期更是摇头:“这绝对错了。”
说着举起长鞭正欲再来一次时,池小池出声制止了他:“先别急。”
“也许它找的不是我呢?”
说完池小池往后倒退数步。
只见那股黑雾停顿片刻后隐入地下,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巫子期松手,长鞭像是有生命一样主动缠回腰上:“鬼气聚于此,此处便是阵眼。”
找到阵眼之后,他们要做的就是改阵了。
聂绝城心智如妖,绝不可能放任法阵在此,这周围绝没有表面上那般平静。
不过池小池可没心思在这种小事上跟姓聂的玩心机,直接用了张屏蔽卡单方面断绝了聂绝城对这边的所有感应,四人直接放手开整。
四人分在四周形成阵型。
“祭,四方天地。”巫子期戴上傩面。
“邀,八荒神灵。”寒淼腕上魔纹闪烁。
“以吾身为引。”娄影手中灵力化为弓箭。
“召令尔等,”池小池拔剑立于眼前,“苏醒。”
刹那间,狂风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