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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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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石庚村一间农舍里，叶五枝用剑撑着，吐了口血，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对闻讯赶来的捕快说，“都在这儿了，还活着。你们点完人，能结一下钱吗？”
捕快清点了一下，问，“敢问姑娘大名？”
叶五枝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我是来替酷侠啸天抓人的，算在他头上吧。”
眼见叶五枝要倒，梦三息无计可施，“咱们先找地方治个伤再回来装酷好不好啊？”
叶五枝强撑着去府衙领完赏银，五千七百两！
好，好多钱！
梦三息看着她数钱，装着按住她的手，“行了，现在钱也领了，找医馆看一下伤…”
他话还没说完，叶五枝往后一倒，他伸手打算接她一下，结果她的身体穿过虚影，直直地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叶五枝，叶五枝…”
路边蹲着一个小孩子，年龄不大，看到她晕倒，立刻跑了过来。
梦三息松了口气，“还好，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小朋友，快去叫你家大人帮个忙，把她抬去医馆。”
阿辛开始抽叶五枝手里的银票，发现抽不动，又改用牙咬她的手。
梦三息的魂魄瞬间变了神色，想把他拉开，“小鬼，你这么点年纪怎么就知道谋财害命了！”
叶五枝的手动了动，睁开了眼。
阿辛吓了一跳，摔坐在地上，结结巴巴的说，“我，我看你摔倒了，想扶你起来。”
叶五枝坐起身，扶着脑袋缓了一下。
梦三息围着她碎碎念，“这小鬼信口雌黄，刚才还想偷你钱呢，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的，你别信他。”
阿辛上前，帮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轻轻瞟了一眼银票，“姐姐，你受了好重的伤，我先带你去医馆吧。”
叶五枝把银票放好，在阿辛的搀扶下站起身，“谢谢你，你人真好。”
阿辛脸色有一瞬阴沉，又换做一副天真模样冲叶五枝笑了笑。
梦三息看得一清二楚，“叶五枝你有点警惕心，这小孩一看就一肚子坏水，你别信他！”
到了医馆，阿辛抢先开口，“大夫大夫，这个姐姐受了好重的伤，你快给她看看。”
梦三息抱着手，“他这么热情，肯定有陷阱，搞不好是和这个大夫串通好了要骗你钱。”
老大夫看叶五枝一身血，有点不敢治。
叶五枝坦言，“都是外伤，拿点伤药和纱布就好，我自己能包扎。”
老大夫面色复杂，点了点头。
不一会，阿辛拿着药和纱布过来了，“姐姐，大夫问你先结一下药钱。”
梦三息警觉，“看吧看吧，他就等着你拿钱呢！”
“多少？”叶五枝掏出银票。
阿辛把托盘放下，逐渐靠近她，趁她不备，一只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猛得撒了一把药粉。
叶五枝不明所以，还闻了闻，“这个味道，好像有点熟悉？”
说完，她又晕了。
梦三息急了，“小鬼，过分了！真打算谋财害命啊！你给她下的什么药？”
他又转身，“叶五枝你是傻的吗？这种时候就要赶紧闭气啊，你闻什么闻？”
阿辛从她手里扯过银票，收起那副单纯样，问老大夫，“我要的药，多少钱？”
老大夫看了眼昏厥的叶五枝，摇摇头，“你把她扔我这儿，等会醒了找我麻烦怎么办？”
阿辛随手把伤药洒在叶五枝身上，“醒了你就说不认识我。”
老大夫嗯了一声，起身包起几味药，“你们两个加一起，两百两。”
阿辛有点舍不得，“这么贵？”
“贵的是你要的药，不是她的。”
阿辛给钱拿了药，在门口小声嘟囔了一句，“对不起。”随后跑着离开了。
叶五枝醒来的时候浑身剧痛，嘶了一声。
记忆回笼，那个小孩朝她吹了个什么粉末。
等会。
她摸了摸，钱没了！
梦三息坐在一旁，叹气，“可算醒了，发现钱没了吧。和你说过多少遍江湖险恶要多点警惕心。”
叶五枝佩好剑问大夫，“那个孩子呢？”
大夫放下手中的药，缓声辩解，“那孩子也是个可怜人。”
“年纪小和可怜都不是他偷东西的理由。”
大夫滞了一下，和叶五枝对视一会，还是妥协了，“出门右拐，有条小巷子，他家在第三个门。”
叶五枝临走，老大夫提醒了一句，“你的药别忘了拿，他付过钱了。”
叶五枝数着门找过去。
梦三息和她一道站在门前，“你敲什么门啊？直接踹门进去，给那个小骗子点颜色看看，好好教育他一下。”
门没关，叶五枝推门而入。
阿辛抱着药坐在屋前，脸埋在膝盖里，肩膀一抽一抽的。
梦三息轻嘲，“这小骗子肯定是听到你来了才装的，别信他。”
叶五枝神情冷淡，“我不会再被你骗了，把钱还我。”
梦三息飘在一旁附和，“就是！”
阿辛还低着头，把那沓钱递给她，“二百两我拿去买药了，剩下的还你。”
叶五枝接过钱，“那你还欠我二百两。”
阿辛又把药一递，“钱我没有，这药给你，二百两我们两清了。”
“我要你的药干嘛？”
阿辛抬起头，用袖子抹了把鼻涕，“我阿娘已经没了，这药也没用了。你可以去问卖药的那个老头能不能把钱退你。”
叶五枝拿了药就要走，梦三息神色复杂地看着阿辛，“阿枝啊，这小骗子…”
他话都还没说完，叶五枝又跑回来了，站在男孩面前，“别哭了。你阿娘说不定现在变成鬼正飘在你身边呢，你只是看不见她而已。”
梦三息环顾四周，“他阿娘应该走了有段时间，已经不在了。”
阿辛嘲弄地看着她，“人亖了就是亖了，尘归尘土归土。没有鬼魂，也没有以后了。你这都不知道？”
“你亖过吗？”
“你这个大人一点礼貌都不讲吗？”
“我是说，你没有亖过，怎么知道亖后是什么样的？这个世界上有鬼，也有神仙。”
“你是在自欺欺人。”
“一味否认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事物不存在，也是在自欺欺人。”
“你真的很会讲歪理。”
“你怎么就知道我的理是歪理？”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鬼，也没有神仙。”
“但我就是觉得有。”
叶五枝在阿辛身边坐下，和他之前一样，埋下头，双手抓着衣袖，轻颤，“他说过他亖后不管变成鬼也好神也好，都会陪在我身边的，他就是会。”
梦三息在她身旁蹲下，想摸摸她的头，手却直直地穿过她的身体。
阴阳两隔。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阿枝啊，这小孩说的没错，尘归尘土归土。你，要不算了吧？”
阿辛看她突然哭起来了，有点不知所措，“不是，你干嘛哭的比我还伤心啊？你也有亲人去世了？”
哭声更大了点。
悲伤就像春三月的草木，一点雨就长得飞快。
好像还传染。
梦三息听着一大一小一起哭得此起彼伏，从愧疚到心疼到接受到释然到麻木，到想找个真正的大师收了自己。
叶五枝终于抬头，红着眼睛打了个哭嗝，“我饿了，不陪你哭了。”
阿辛双目红肿，也打了个嗝，“明明是我在陪你哭，你要请我吃饭。”
梦三息从地上站起来，假模假样地锤了捶腿，“去吃吧去吃吧，我腿都蹲麻了。”
路边一家小饭馆里。
叶五枝叫了三份面，两人埋头猛吃。
阿辛吃完后，虎视眈眈地盯着梦三息面前的另一碗。
叶五枝吃完自己的，泰然自若地把另一碗端到自己面前。
阿辛小手拉住她，“能不能分我点？”
“这是我点给陪我一起吃饭的神仙朋友的。”
“但他不是没吃吗？”
“可能只是神仙的进食方式不一样而已。”
“啊？我也愿意帮神仙一道吃行了吧？”
“你不是不相信有神仙吗？”
“只要能吃饱，你让我信什么都可以。”
梦三息装模作样地拍了一把他的小爪子，“你小子挺能屈能伸的啊！”
叶五枝分了他两筷子。
阿辛看了几眼她腰间的双剑，问到，“你是不是挺厉害的？”
叶五枝一拍筷子，矫首昂视，“是非常的厉害！”
阿辛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向往，脸上多了点讨好的笑容，“那你有没有徒弟？要不要考虑下我？”
叶五枝不假思索，“我的功法你不适合。”
阿辛锲而不舍，“你都没教过我，怎么就知道我不合适？说不定我还是个练武奇才呢？”
叶五枝理所当然，“我练的功法对心性要求极高，首当其冲的一条就是没练成之前不能撒谎，你能做到吗？”
梦三息在一旁趴在桌上，“小骗子，放弃吧，看你这样儿就知道不行。”
阿辛咬着下唇，犹豫到，“大概多久能练成？”
“我从五岁开始练，到十九岁神功大成，十四年。”
“十，十四年不撒谎？”
梦三息闲闲地看着他，“知难而退吧，我们阿枝可不是一般人。”
“我这辈子没说过谎。”
“那你还说有鬼还有神仙。”
“因为是真的有啊。”
阿辛用小手捂住脸，“我觉得你还是需要我这个徒弟的。”
“不需要。我们吃完这顿饭便各自安好吧。”
阿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我刚丧母，也没有谋生手段。”
“你要是想学医，我看那个老大夫挺心软的。”
梦三息嘲笑到，“喝，小子，道德绑架对我们阿枝没用！”
阿辛站起身，一撩下摆，跪下，大喊，“师父，你不能不要我啊！”
梦三息也被吓了一跳，“这么大庭广众的，小骗子你挺豁得出去啊。阿枝，这种戏码我给你演过多少次了，不能再被骗了。”
叶五枝愣愣地看他跪在那里，“你能再跪一次吗？”
阿辛扶着长凳起来，咬牙，“师父的要求，不管多么无理，徒儿都能做到。”
梦三息环着手飘在他面前，“你怎么就那么不要脸呢？”
阿辛又一撩下摆，刚要跪下，叶五枝起身拉住他，“够了。”
阿辛眼中星光闪烁，“那，师父？”
叶五枝认真看着他，“你真的不适合做我徒弟，但我知道一个人，他应该不介意多你这个徒弟。”
毕竟，你和他，太像了。
梦三息在他身边飘了一圈，“岩四方估计是不会在意你给他送个徒弟的。大骗子教小骗子，代代相传，正好。”
阿辛雀跃，“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