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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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黑云压城，古镇路灯在连绵不绝的风雨下显得晦暗不明，路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李明夷和陈居上等在超市屋檐下，看看雨势渐小，换上雨衣开始爬山。
李明夷还在说：“你送我到了寒元宫，你自己怎么办？上山容易下山难，雨天路滑，下山更容易出事，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她越劝陈居上越不肯回去，“我还没在下雨的时候爬过山呢。不是有篇课文叫《雨中登泰山》吗？今天我也风雅一回，来个雨中登鹤听山。”
李明夷直翻白眼，“哪有大晚上爬山的啊？”
“你爬过泰山没？都是晚上爬一夜，第二天早上看日出。”
李明夷气得不想理他，踩着青石台阶，埋头往前赶。
陈居上边走边看，只见烟雨朦胧，树木沾上雨水，分外翠绿，空气清凉湿润，混杂着泥土青草的腥味，风景果然与平时不同。越往上走山势越陡峭，石阶也变得狭窄起来，有一段路嵌在岩石缝里，两人若是迎面撞上，得侧着身子才能通过。李明夷走在前面，不时提醒他小心，别滑倒了。
陈居上扶着栏杆，探头往下看，“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李明夷凝神细听，“是瀑布，前面就能看见。”
转个弯，一道两三丈宽的瀑布从山涧中飞流而下，离地面不是很高，气势却很足，轰隆隆像是雷鸣，砸在怪石嶙峋的河沟里，水珠溅起老远。陈居上下了石阶，踩着泥巴路走到岸边近看，说：“以前来怎么没看见这瀑布？还挺壮观的。”拿出手机拍照。
“下大雨才有，看来今天降雨量很丰沛，水都快漫过桥墩了。”李明夷见他还在往前走，追了过去，想把他拉回来，“小心危险——”一句话没说完，一脚踩在草地上，滑溜溜的，忙抓住旁边的树枝稳住身形，虽然没摔倒，却被尖锐的树枝划破了手掌，鲜血慢慢渗了出来。
陈居上忙走回来，查看她的手，长长一道伤口，幸好不深，“你还说自己爬惯了山，不会摔倒，差点就摔了吧？”
李明夷埋怨道：“都是你，你要不下去，我就不会摔倒。你刚才干嘛啊，整个身体往前倾，不怕掉下去啊？”
陈居上拿出手机给她看，“这张照片拍得好吧？就是光线有点暗。”
李明夷看过照片，笑道：“很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气势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拍的是哪座名山大川的瀑布呢。”
“我发现有山还得有水才好玩，平时的鹤听山干巴巴的，像个蓬头垢面的美女，一下雨洗去满身尘土，立马变得灵动俏丽起来。”
李明夷嗤笑道：“你还真是来游山玩水的啊。”
虽然下着雨，因为有人陪伴，少年人又玩性大，倒也不觉得辛苦。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继续前行。过了桥，便是一片竹林。眼看寒元宫就快到了，李明夷不由得加快脚步。经过竹林，要爬一道斜坡。李明夷很有经验的踩着错落有致的石头往上走。陈居上跟在她后面，快到顶时，一脚踩空，忙趴在地上，防止摔倒，手脚并用爬上了斜坡。人虽然没事，却弄的一身都是泥水。
李明夷看的直皱眉，“先回道观处理一下吧。”
虽然有雨衣，两人到寒元宫时还是狼狈不已，浑身都湿透了。
施凤兰迎了出来，说：“雨越下越大了，我正担心你路上会不会出事呢。”
陈居上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李明夷手受伤了。”
施凤兰赶紧领着两人进屋，找出纱布、胶带给李明夷消毒上药。
李明夷问：“等下洗澡怎么办？找个塑料袋绑着？”
陈居上在一旁说：“先用保鲜膜缠着，再绑塑料袋，不然会浸水。”
李明夷看了他一眼，“看来你很有经验嘛。”
陈居上笑笑不说话。
上完药，施凤兰走到门口，只见外面风雨大作，院中树木枝动叶摇，簌簌地响，不由得眉头紧皱，看着陈居上说：“天气不好，上山你们都摔成这样，下山只怕更难。你一定要回去吗？要不在道观住一夜算了。”
陈居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可以吗？”
“我们寒元宫本来是不留宿男善信的，不过你还是小孩子，不要紧。”既然决定留客，施凤兰赶紧收拾房间去了。
李明夷说：“要委屈你了，我们这客房条件差，比不得天师观，睡的是硬板床，门窗透风，也不隔音，还没有空调。好在今天下雨了，天气不热。”
陈居上却不在乎，“不要紧，能睡就行，我不挑。我还睡过马厩呢！”
李明夷不信，“你胡说的吧？”
“真的，我十岁时候的事，躲在马厩里睡了一下午。”
“我还以为你在马厩过夜呢。唉，你今晚不回家，你父母会不会担心啊？”
“我爸妈长年累月不在家，他们才不管我呢，平时都是姑姑照顾我，我跟她说一声。”陈居上拿出手机，发微信解释了一番。
李明夷又问：“那司机怎么办？”
“让他回去，明天早上再来接我们去学校。”
“那明天可以晚点起来。”
陈居上冲了个热水澡，换上观里给善信准备的道袍出来。李明夷见到他这身打扮，看的直想笑，忍不住拍照留念。两人洗完澡，施凤兰已经做好了青菜鸡蛋面。两人就在李明夷房间的桌子上吃饭，共坐一条长凳。
陈居上正大口吃面，听到手机提示音，拿起看了一眼，说：“今天你们的数学试卷，不是说很难，很多人不会吗？”
提起这个李明夷就不高兴，“干嘛？”
陈居上把手机推过去，“这是答案。”
李明夷忙拿起来，看了两眼，惊道：“你找谁做出来的？这么厉害！”
“我的家教，他是云大数学系的高材生，挺会教课的。”
李明夷问：“你专门请了数学家教啊？”
“每一门我都有家教。”
李明夷转过头，一脸震惊看着他。
陈居上挑眉道：“这么吃惊干嘛，我要参加马术比赛，经常会缺课，请家教补习不是很正常吗？”
李明夷感受到什么叫有钱任性，让他把答案发给自己，然后转发给迟晚，用筷子搅拌着面条，却没有吃，低声说：“我自己不认真学习，考试不及格，却冲你发火，是我不好。”
陈居上察觉到她的歉意，忙说：“不要紧，你以后要是不开心，都可以冲我发火。”
李明夷愣愣看着他，从没有像此刻这么清晰直白的感受到他总嚷嚷着说喜欢自己的那些话，确实是真心的，不是开玩笑，心里既感动又害怕，感动他的包容爱护，又害怕自己承受不起。每个人的喜欢都值得认真对待，每一份心意都弥足珍贵。
陈居上挑眉道：“这么看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吗？”说着摸了摸嘴角。
李明夷顿了顿说：“谢谢你送我回来。”其实每次天气恶劣，她都会因为爬山太辛苦而心情不好，也常常摔跤，这次因为有陈居上的陪伴，心境大不一样，她不但不觉得苦，反倒有一种山中赏雨兴味盎然的感觉。
吃完饭，李明夷拿出纸笔抄写答案，指着其中一行解题步骤说：“这步我看不懂唉，你能不能让你家教解释一下啊。”
陈居上把李明夷的问题发了过去。很快对方回复了，说用到了一个高三才会学的公式。陈居上把手机递给她。李明夷认真听着对方的解题思路，趁机把所有不懂的地方都问了出来。陈居上坐在旁边无聊，拿过笔，在纸上胡乱涂鸦，勾勒出李明夷的样子。
施凤兰本来是来催陈居上去睡觉的，从窗口瞥见两人并排而坐埋头写作业的样子，不由得想到同学少年、青梅竹马这些词，微微一笑，没有打扰他们，悄悄走了。
一夜好眠。早上起来，风停雨歇，太阳从东边升起，刚刚露出半张脸。陈居上出了院子，来到寒元宫门前，极目远眺，山峦起伏，满眼翠绿，白云在山顶缓缓流动。雨后山里的空气分外清新，耳边到处是清脆婉转的鸟鸣声，一阵微风吹过，树上积存的雨水飘落下来，洒了他满头满脸。陈居上深深吸了口气，做了几个热身动作。
李明夷找出来，催他：“快去洗漱，路还是湿的，我们走慢点，早点出发。”
陈居上随她回去，笑道：“难怪和尚道士都在山里清修，刚才我闭目养神，确实有一种吸收天地灵气的感觉。”
“我们这儿不算什么啦，天师观那才是好地方，最高那座山峰就是他们的，占地又宽又广，前有绝壁，后有深潭，真正的洞天福地。”
两人收拾一番便下山了。路上很顺利，既没滑倒也没出意外，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了山下古镇。
陈居上闻着路边早餐车传来的茶叶蛋的香气，摸着肚子说：“走了这么久的路，好饿啊，还没吃早餐呢。”就要去买包子茶叶蛋。
李明夷拉住他，小声说：“这家的不好吃。”看看时间还早，“我带你去吃汤粉，他家的茶叶蛋好吃入味。”
两人往反方向走了十来分钟，来到一家早餐店前，门口四五张桌子全都坐满了人，后面还有人排队，有等不及的就那么捧着碗站在路边吃。李明夷说：“这家是老店，他家的汤不是调料调出来的，而是用猪骨牛骨熬成的高汤，好多人专门来吃头道汤哦。粉也特别好吃，不是过桥米线那种粗粉，分外的爽滑劲道。”
两人要了汤粉和茶叶蛋，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座位。李明夷赶紧坐下，问：“你吃内脏吗？他家的肥肠一绝。”
陈居上走过去，指着猪杂、牛杂做成的各种浇料说：“全部来一份。”
老板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们几个人啊，吃得完吗？”
“好吃当然吃得完啊，我尝尝哪个最好吃。”
六七样浇料摆了一桌子，看的李明夷直摇头，“叫这么多，浪不浪费啊你，赶紧吃，快来不及了。”
“急什么，司机已经到了，等下开快点就是，从这里到学校只要半个小时。”
陈居上不急不慢吃着他的早餐，把所有东西都尝了一遍，评价道：“汤粉不错。果然群众的嘴巴最会吃，肥肠最好，这个是小肠，不是大肠，一点都不肥腻，还有一股特别的果香味。”
“里面放了桔子皮。别慢吞吞的了，快吃快吃。”
陈居上结了账。李明夷问：“那剩下的这些夫妻肺片、猪肚牛杂呢？”
“那个猪肚好难嚼。”
“让你不要买这么多，贪多嚼不烂。”李明夷嘟嘟囔囔，见不得浪费，打包把剩下的浇料都带走了，午饭她可以当菜吃。
这么一耽搁，加上路上有点堵车，两人到学校时，刚好听见上课铃响。李明夷赶紧跑起来。陈居上追上去，拉住她说：“反正已经迟到了，抢这几分钟有什么用。”
李明夷想想也是，气得直跺脚，“都怪你，叫那么多东西，吃的又慢，我平时吃个汤粉，三分钟就解决了。”
两人并肩往教学楼走去。有同样迟到的同学急匆匆从他们身边跑过，见他们不慌不忙的样子，顺手拍了张照片，课间休息上传到论坛，说他亲眼看见李神棍从陈居上车上下来，两人手牵着手进学校，迟到都不急，执勤老师盯着他们都不怕。他的发帖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夸大其辞，但传着传着就传歪了，传成李明夷和陈居上在外开房过夜。
李明夷简直百口莫辩。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