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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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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玉。”
一身胭脂红,绣着金丝仙鹤曳撒的青年正束手站在花廊下沉思,突闻熟悉的声音轻轻袅袅的落在身后,便是闻声回过头来。
远山眉,高鼻梁,薄淡唇,一眉一目皆是精致如山水墨画,一袭艳丽的华裳却把这幅墨画晕染出了格外绚丽的绝色,令人一时都挪不开眼。
而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鹿鸣又几时能从她身上挪开过眼,她又怎么忍心挪开眼,只恨不得没日没夜的把她守着供着,每日什么事情也不愿做,直把她看到了天荒地老去。
繁花城,枯木深,她只是婷婷袅袅的站在那里,就美的已是画中人,水中月。
明明没有看见她的时候,自己心中有着千言万语,无数疑惑,可见到了她的这一刻,她心里又是空落落的一片,千般质问万般疑惑一瞬间没了个干净。
她恍恍惚惚的走上前,一步一步的走到这人的面前去,就神情呆怔的傻傻盯着薛玉看。
薛玉面无表情的望着眼前明显是一脸痴迷的宫装女子。
看来这人的的确确是被她种了蛊,哪怕所有的事实都摆在了她的面前,她对自己的心思都未曾改变半分,乃至因为多日未见相思成疾,眼中对她的痴迷之意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她又是几时给她种了蛊?为何她自己竟不知呢?
她心中觉得可笑极了,面色不动,静静的垂下眼,平声静气道:“王妃,你来了。”
“嗯。我来了。”
她问的随意,鹿鸣就答的顺口,一边答一边痴痴的望着她,如鹿一般的杏眼招子里里外外都是她的身影,直把深情二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只当她含情双目凝望了许久后,忽地就冒出一句话来。
“薛玉,你今日真好看。”
“……”
“不是,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每一次每一日都很好看。”见她的脸色有些不对,鹿鸣还以为自己是说错了话,慌忙弥补道,“但是今日你换了身鲜艳的衣裳就愈发的好看,衬的其它都如尘土一般!”
“……”
薛玉的密密眼睫半遮半掩的藏着她眼中的思绪,好半响才听她清清淡淡的回答道:“王妃才是国色天香,是王妃抬举奴才了。”
“薛玉,既然,既然你并非真正的那个……我之前还怕会冒昧了你。”鹿鸣小心翼翼的瞥她,低声恳求道,“那我现在,现在能不能摸一摸你的手?”
“……”
薛玉沉寂了很久,随即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浅笑,嗤然反问道:“王妃觉得在这皇宫之中,能么?”
她暗意明显是在警告她行为别太过放肆,偏她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假装,竟然还敢迎着她的目光定定点头。
“我觉得能。”她有理有据的,“我来的路上特意看过了,这是皇帝寝宫的偏院,来往的人少,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的!”而且阿瞒就守在花廊外呢,谁也不会过来发现她们在此地独处。
有那么一瞬间,薛玉感到了致死的窒息感,不禁怀疑这人的脑子是不是都坏了。
“所以,”她竟然还敢追着问,“现在我能摸一摸你的手了么?”
薛玉很想说不能,但她马上想起皇帝之前才嘱咐的话,只得沉着脸冷冰冰的应答。
“若是王妃不嫌弃奴才的卑贱之躯,自是想摸哪里都可以。”
她不过随口一说,而且耳朵不聋的都能听出来她话中更多的是讥讽,可鹿鸣听后不知是想到了何处,巴掌大的小脸竟是瞬间红透了,娇艳艳的,活像是腊月寒霜里的梅花成了精。
这一刻薛玉由衷的暗暗发誓,她真的很想转身大步离开,丢下这个脑子不清楚的王妃在吃人的皇宫里自生自灭。
但皇帝的命令尚且历历在目,她显然不能罔顾皇命。
薛玉忍着内心的滔滔怒火,沉默着从层层袖里抬起了手,主动放进了王妃的手心里。
两人相处至今也快有半年时光,除了极其少数的意外接触,这是最亲近她的一次。
鹿鸣高兴坏了,下意识的双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她都能清楚感受她手心里粘腻的汗水,说明了薛玉此刻心里也是紧张的。
鹿鸣握住她的手握的太紧太重,怕握的太紧让她感到不适,刚握了半刻就忙松了几分,却又舍不得少碰她半分,于是只得犹犹豫豫,战战兢兢的捧着她的手,像是捧着一个价值连城,极其易碎的无价宝物。
明明这就是一只很普普通通,做惯杂役的奴仆的手啊,皮肤粗糙,茧子颇多,摸着又能有什么趣味呢?
薛玉眼神复杂的望了眼前人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足足好半响,她心里愈发的惊疑不断,却渐渐察觉到自己的手不知为何竟是变得逐渐滚烫起来。
她的心里莫名一慌,便沉声出口提醒道:“王妃该是摸满意了吧?”
她的话里明显已是不耐,鹿鸣只得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的手。
她刚一放开,薛玉就迅速收回了自己滚热的手,悄悄的背到身后,然后故意扭头避开她正巧投来的视线,冷冷道:“奴才看天色不早,王妃该出宫回府了。”
闻言,鹿鸣眨了眨眼,不免有些委屈的申诉道:“可我才进宫一个时辰不到。”再说了,这天明明瞧着还明亮的很,就是再过三四个时辰也未必就黑了。
“我都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哪有很久,不过才几日罢了,最多半月不到。
“我日日都在想着你,食不下咽,阿瞒都急坏了。”
又不是我逼着你时时刻刻的想我,若是你实在想我想的厉害,那你怎么不进宫来看望我,皇帝又不是没给你出入自由的宫牌。
“我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气进宫一趟,才同你说了几句话,你就要赶着我走。”
说到最后,她面容顿显难过之色,语气委屈的像是个孩子,听得人哪里能再忍心驱赶她离开。
可偏薛玉是个铁石心肠,完全不受她的影响,身板笔直,脊背挺拔,面容冷傲的不容置疑,一眼都不肯看她。
“奴才说了,天色不早,王妃就该早些回去了。”
“……那好吧,你说不早就不早便是,我会听你的乖乖出宫。”鹿鸣委屈的扁了扁嘴,又扯了扯她的衣袖,愈发低了声调,嗓音软绵绵的,有点像是恳求,更多像是撒娇。
“那我下次来,可以再多摸摸你的手么?你可以再多陪陪我么?”她好声好气的恳求她,与她一副好商好量的模样,可根本没给她留一丝拒绝的余地。
“……”
“薛玉,能不能?”她一改委屈之色,满目振奋,颇为不甘心的追着她问,“可不可以嘛?好不好嘛?”
薛玉被她一连串的追问与逐渐靠近的身体逼得不得不转身背对着她,这才免得被她眼中熊熊热热的炙热火焰灼伤了皮肉,烧开了心口。
背对着她的薛玉伸手慢慢的捂住了嘴,竭力镇定了许久,才是压着声音装作如平常一般答复。
“奴才尽量。”
得到了薛玉的亲口承诺后,鹿鸣就兴高采烈的提裙风风火火的奔向花廊外耐心等候着她的阿瞒。
她跑的太快,太兴奋,因此都没能看到背对着她的薛玉藏在黑发里红彤彤的耳尖。
只有一个人看见了。
一身玄服龙袍的皇帝正站在花廊外不远处的草丛后凝目看完这一幕,竟是看的连连抖肩。
“薛玉啊薛玉,恶人自有好人磨,也有你应付不来的人啊?”他的眼底满是不怀好意,“想不到你还有脸红成兔子的一天,看来让这个胆子大的王妃来替我调教你,真是我最英明的决策!”
“这宫里的无趣日子实在是让朕过够了,就需要这种大胆的人,诡异的事给我逗逗趣。”
“鹿鸣,你可千万别让朕失望啊。”他嗤笑一声,转身悄步离开,只丢下一句低低淡淡的深长笑语。
“就让朕看看,为了薛玉,你还能再做出些什么出乎意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