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五公主诞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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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逐渐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百姓，大家众口一腔地指责起了贾母和温姨妈。
贾母尚且见过阵仗，一见形势不对，连忙命鸳鸯扶了自己上马车。连带着檀木的杖拐落地声也是"咯吱咯吱"的飞快。
偏偏温姨妈是个柔弱如水的，脚软地几乎蹒跚地跟着，眸子里窝了泪。
想起答允一双儿女的钟鼓馔玉之贵，倒都成了泼水云烟了。
小德子站在弘景后捂唇轻笑，他才发现，自家爷嘴皮子是越来越溜了。
伴随着荣国公府的马车落荒而逃，百姓也四散而去。
随后，林如海闻声，随林远之一同出府，两人站在府前倒像是爷俩。
林如海向弘景深深作揖:"微臣多谢七阿哥相助。"
弘景不好意思地扶起林如海，只觉出他清瘦彻骨，内心叹息后安抚道:"大人不必言谢，我常听皇阿玛说林大人是文臣表率，又是簪缨状元入仕，若不是被这儒家之道所困，囿于亲缘，怎么会抵不过贾府的逼迫呢？"
林如海长须微抖，显然有所触动。
这世道尊崇的无非是孝悌之道，可若为老者不敬，他便是捅破这虚伪的薄纸，又能如何？
皇上明察秋毫，想来也不会怪罪他。
再者，玉儿是他在世汲汲而生的唯一慰藉罢了。
想来贾府一时不敢再来生事，天色也落了橘黄穗色，弘景连忙启程回宫。
若是赶不及宫门下钥，怕是皇阿玛和皇额娘就要提着他的脖子耳提面命了。
今日他又逃了上书房的课，说来也冤枉，他倒不是不喜上书房。
上书房是乾清门以东第二间坐南朝北的庑房，距离西五所是不远不近的路，三哥家的永珅在，他倒是极开心的有了伴儿。
至于那贾宝玉，成日缩在他身侧，做了鹌鹑样也算安静。
只是师傅实在是太苛刻了些。上书房的师傅其实并不固定，有时一人，有时二三人。
若是晨起晚了，恰巧是鄂尔泰大人来上书房，他还能嗫嚅着唇装成委屈的样儿混过去一次。
可若换了张廷玉，张大人，老头眼是吊梢眼，瞧起人来凌厉的可怕。
见了他便沉了脸，先要拿着长杆指向额上的楹联，"立身以至诚为本，读书以明理为先。"①
老头还经常长吁短叹地提醒他:"七阿哥您是嫡子，应该勤勉自身，做宗族小辈的表率才是。昔日太子晨昏定省，是从未有过迟来之说的。"
嘟嘟囔囔，喋喋不休，磨的他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更何况，他根本喜欢不起什么《策论》《四书》之类的文绉绉图教礼德的书。
他倒是瞧着工部和十七叔允礼所著的《工程做法》极有趣，详细地记录了宫殿、住宅等建筑的规格和用料。
可随着弘景赶着时辰入宫，永寿宫正殿却不见宜澜身影，春兰也不在。
弘景疑惑地看向擦拭着院儿中四角宫灯的宫女，宫女才低声道:"七阿哥，皇后娘娘去了钟粹宫，听闻耿嫔娘娘要生了。"
要生了？
耿嫔和太子妃嫂嫂一道怀上的，如今是早产了吧。
弘景挑眉，若是这耿嫔娘娘也是个厉害人物，说家世不过是管领庶女，倒是一路稳打稳地登了嫔位之首。最要紧的是，宫里多年无所出，她竟然怀上了。
"耿娘娘怎么会早产？"弘景好奇地看向小宫女，宫女低眉恭顺道:"听闻是耿嫔娘娘去翊坤宫请安，惹得贵妃不快，被罚跪了些时辰。"
"知道了，"弘景了然。
在被皇阿玛逮住揪耳朵和皇阿玛专注于未出世的弟妹之间纠结，他还是毅然决然地前去看看。
小德子提了橙皮黄穗的灯笼引路，刚到钟粹宫门口，弘景便听到了耿嫔凄惨的叫声。
还有浓重的血腥味，连合欢的香都掩盖不了。
踏入门槛，宜澜和雍正坐在门前的两把交椅上，雍正不动声色地转动着长串的盘珠，而年贵妃则一脸颓白的站在一侧抿唇落泪。
这是怎么一回事？
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弘景刚要轻手轻脚地离开，谁知苏培盛倒是眼尖，看了眼微眯的雍正低声道:"皇上，七阿哥来了。"
雍正睁眸，锐利的目光如箭直直地射向小人儿，弘景伸高的腿就这么直辣辣地停在半空中。
......
"今日上书房，听闻某人不在。又跑去哪疯玩了？"
雍正的音色极冷，弘景求助地看向额娘，谁知宜澜也是用质问的眼神瞥向他。
罢了，不愧是"帝后情深"。
就在弘景刚要找借口时，紧闭的房门突然"啪"一声打开。
里头跑出来个瘦小的宫女，满手血腥地哭喊:"皇上，娘娘难产，太医问，太医问，皇上是保龙胎，还是——"
宫女实在说不出后头的话，只一味地磕头，可在场之人都明白宫女的意思。
殿前一片静默之声，无人敢开口。
皇嗣稀缺，尤其是当今圣上子嗣凋敝，可见皇嗣的珍贵。
即便是耿嫔姿容绝世，可后宫从不缺的就是流水样儿的美人了。
宜澜沉思片刻，看着面色铁青的雍正，轻声询问:"皇上，耿嫔正在这关头，怕是拖不得了。"
过了一瞬，雍正才叹气:"告诉太医，以皇嗣为重，但耿嫔的命务必也要保住。"
弘景瞧着雍正头上翻滚的乌云，晦暗忧伤的色彩，连忙上前扑到雍正的怀里:"皇阿玛不要担心了，弟弟会没事的。"
雍正摸了摸弘景毛茸茸的小辫子，随即揽了他坐在怀中一同等待。
大约院中檀香几乎燃尽时，突然房内传来一声微弱的啼哭，细微却在静谧的夜晚格外清楚。
雍正微动，随即房门打开，一个小宫女一身汗津津的，连忙出来报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耿嫔娘娘诞下了一位小公主。"
随即接生嬷嬷把包着严严实实的锦红色襁褓抱了出来，雍正轻轻掀开了襁褓的绸布，露出了张算不得多好看的婴儿脸。
皱巴巴的红色小肉团，着实称不上好看。
弘景看了眼便低了眸子，可雍正唇边扯了弧度，眸中难得有了温热的神色，拍了拍弘景的小肩膀:"咱们弘景成了皇兄了。"
宫中格格不多，除了雍正的三位养女—和硕淑慎公主，和硕和惠公主，和硕端柔公主，还有殁了的大公主，便只有襁褓中这一位了。
更何况，弘景想着，那位二皇姐己酉便要下嫁喀尔喀博尔济吉特氏了，此生怕难再回紫荆城。
宜澜笑着接过去小公主，熟练地拍了拍小被子:"好歹算是母女平安，皇上您也消消气。"
雍正知道是指耿嫔冲撞年氏一事。
耿嫔自从有孕，便有些得意忘形了起来，只是他顾念着耿氏年纪小又有着身子，不忍苛责。只是她竟然蔑视皇嗣，多番挑衅徽容，这触到了他的逆鳞。
无论如何，敢仗着皇嗣任意妄为，他绝不会容忍。
雍正挥了挥手，冲着年贵妃温言道:"夜深天凉，你早些回去歇息吧，耿嫔她出言不逊，真有数。"
年贵妃终于卸下了心头紧绷的情绪，福身后离去，偏偏雍正还坐在交椅上若有所思。
恰时太医出来，行礼后看向雍正，有些难以开口:"皇上，虽然耿嫔娘娘性命无忧，只是她生产时伤了身子兼之气血逆行，怕是难再有孕。"
随着太医的话落下，屋内传来了耿嫔虚弱却尖厉的哭声:"皇上，皇上，皇上，臣妾想见您。"
"屋内血污晦气，皇上不若隔了窗橼说。"宜澜把襁褓递给安排好的乳母，看向雍正。
"朕不必见她。苏培盛，传朕旨意，耿嫔诞下五公主，钟粹宫上下各赏半年的月俸。"
苏培盛连忙应下:"是。"
伴随着一众奴仆欢喜的跪地谢恩，所有人也都门儿清了，这位耿嫔娘娘，虽然诞育了公主，怕也惹得皇上和贵妃厌烦，失宠是必然的了。
宜澜细细交待了乳母一番，毕竟公主早产体弱，得好好将养着。
弘景看了眼小妹妹，刚要抬手试着用灵力疗养五公主，可他的手却被雍正按住。
他看向雍正，皇阿玛却摇头示意。
即便是他身下只得这一个公主，体弱的庶出公主，和健康的嫡阿哥，相比之下也是立见分晓的。
雍正的想法很直接，他不愿费弘景的灵力，影响嫡子的气运，宫里珍稀药材不少，调养着就是了。
待雍正抱着弘景离开，院落中的妃嫔也簇拥离去。
没人顾及还在屋内的耿嫔，美人面色雪白地倚靠在床边，咬唇哭泣，长长的指甲刻入了掌心。
凭什么！凭什么！她生的竟是个公主？
她那懦弱的嫡姐好歹生的是个阿哥，就算蠢笨，那也是带把的，到她这就是个不中用的公主了。
还有年贵妃。
想起被年氏罚跪致难产伤身，耿嫔更加癫狂地瞪大了眼珠子，几欲眦出，全然没有曾经的娴雅和大方。
恰时乳母抱在怀中的小公主因为饥饿啼哭了起来，声音微弱的跟猫儿似的，惹得她更加烦躁。
耿嫔捂住耳朵:"还不赶紧去偏殿喂她，赶紧堵住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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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雍正帝所书楹联——"立身以至诚为本，读书以明理为先。"，督促皇子用心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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