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疾有终》蒋晨昏

57、插足

　　初放漠然地看着梁嘉瑞，眼里不带任何情绪，对他刚刚的话也置若罔闻。

　　不过梁嘉瑞并没有因为她的无视而气馁，他看着初放，低声道：“初放，我知道你恨我，我当年的行为确实不值得原谅。当初是我对不起你，可这次我是真的想帮你，我听说了你的难处，也....也很心疼你。”

　　初放依旧面无表情，她甚至懒得正眼去看梁嘉瑞一眼：“谢谢梁总的好意，不过帮忙就不用了，我有我自己的生存之道，实在不劳梁总费心。还有，我其实早就已经不恨你了，爱都没了，又哪儿来的恨呢。”

　　梁嘉瑞微微一怔，他跟初放在一起整整五年，两个人对彼此的了解很深，单是看初放的眼神他就能感受得到，她并没有在撒谎。

　　初放原本就是个万事不求人的性子，加之分开的这一年半的时间里，她身边又冒出来个江醒跟前跟后，她大概早就已经不再需要自己了吧。

　　想到这里，梁嘉瑞的心中不免生出一丝后悔来。早知道会这么念念不忘，当初他实在不该为了那些明明就不需要的利益而舍弃初放的。

　　可惜，商人本性是逐利，就算再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应该还是会把利益放在头一位。

　　但现在并不是去深究当年孰对孰错的时候，梁嘉瑞省去了事先准备好的一席话，干脆地抛出重点：“好，那就不提爱恨，单从一个老朋友，或是一个旧相识的角度而言，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初放，别傻了，江泊远是不会同意你和江醒在一起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手腕究竟有多狠毒，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至于江醒，他不过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罢了，凡事都得遵从他父亲的意愿，根本就没有选择权。你真觉得你们会有以后？”

　　闻言，初放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都说忠言逆耳，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梁嘉瑞的声音如此聒噪刺耳。

　　其实初放的内心深处也始终觉得，总有一天她和江醒还是会被迫分开的，可知道归知道，她还是不想听人提醒她这一点。
　　好像只要大家都缄口不言，这个致命的问题就不存在一般。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道：“我们两个的事不需要外人操心。况且，就算不和江醒在一起，我也不会回到你身边的。我不否认我们之间的过往，但既然结束了，就没有再旧事重提的必要了。如果你到现在还对我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那只能说明你太不了解我。”

　　不等梁嘉瑞开口，初放继续到：“我从不会陪任何人长大，也没有时间和耐心去听你的反省和忏悔，所以，别再来烦我了。”说完，她没有再看梁嘉瑞一眼，转身回了休息室。

　　像初放那样清醒的人的确不会冒着被伤害的风险去陪任何人长大。

　　除了江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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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初放过了几天没有工作的闲散日子，每天看看书追追剧，把这些年想看却一直没时间看的经典之作都给看了个遍。

　　一月中旬的一天，她正在家整理之前用完的剧本的时候，突然来电铃声响起。初放摸过手机一看，是顾言打来的。

　　“喂？顾言，怎么啦？”

　　顾言是初放进圈子后拍的第一部戏的搭档，虽然两个人从没有过男女之情，但关系却十分亲近，也算是相互扶持着走了一段路。

　　后来她和江醒在一起了，江醒那个人醋劲儿贼大，初放不想没事给自己找麻烦，顾言也体贴地刻意避嫌，两个人的联系也就不如从前那样频繁了。
　　不过偶尔遇上，还是会凑到一块儿聊聊彼此的近况。

　　“我昨天刚回北城，听说了你的事，最近是不是有点焦头烂额了？”顾言没有绕圈子，他们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

　　初放自嘲地笑了笑，坦诚到：“确实有点儿焦头烂额，不过这两天想开了很多，状态也好了不少，要是前几天你给我打电话，我可能都接听的力气都没有了。”

　　听着她的语气还算轻快，顾言的担忧也没有之前那么深了，他挑明来意：“明天我在大悦城有个活动，为接下来的舞台剧拉拉人气，你要没什么事就过来帮我站台吧？”

　　“站台啊？”初放有些犹豫，倒不是她不愿意帮顾言的忙，只是她现在与江泊远处于对立状态。在这么个敏感时期，如果顾言公开和她互动，那岂不是等于直接打脸江泊远？

　　那些背景深厚的影视公司和品牌方都对江泊远有所忌惮，更别说靠着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的顾言了。初放不想他被自己连累到。

　　“怎么，没空？”顾言听出了她的犹豫。

　　初放叹了口气：“有空倒是有空，但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还是别去你那儿凑热闹了，免得把你拖下水。”

　　顾言倒是满不在乎：“什么拖不拖下水的，我又不是你们京远的人，江泊远的手就算伸得再长，还能伸到我们公司来不成？”

　　见初放还是犹豫不决，顾言干脆替她做了决定：“明天上午九点，我去接你。没事出来透透气，换换心情，比成天跟家里窝着强。”

　　既然顾言坚持，初放也就没再拒绝了：“那好吧，明天见。”是该出门走走，晒晒太阳了，再在家里闷下去，该长蘑菇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顾言的车准时停在了江醒家门口。
　　初放换了身简洁得体的西服套装，外面裹着个厚厚的羽绒服，开门上车。

　　她现在没有公司给配备的专人造型师，助理和司机也被调去了其他艺人那里工作，事无巨细，亲力亲为。

　　不过也好，反正她最近没什么具体的工作要做，有人跟前跟后的反倒显得多余。

　　初放坐进车里后，顾言盯着她前前后后仔细看了好一会儿：“瘦了。”

　　初放笑笑，打趣到：“以前总喊着要减肥，却总有这样那样想吃的东西，管不住嘴，这下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见她状态还算说得过去，顾言也就没再多问什么，他把事先准备好的一摞文件递给初放，其中包括活动流程安排以及要宣传的舞台剧剧本。

　　“这个是等下的活动流程，你先熟悉一下。前面的部分我一个人来就好，等到第四小节嘉宾出场的时候你再上台。”

　　“好。”初放接过那摞文件，逐页翻看着，“这个舞台剧的本子看着不错啊，上下两个篇章刚好把故事拆成两半，节奏紧凑，情节跌宕又张弛有度，单看本子就感觉挺吸引人的。”

　　“你喜欢？”听她不吝夸赞着，顾言眼里放着光，“那你要不要也来涉猎一下舞台剧？去年我看了一场演出，一下子就被这个舞台给吸引住了，之后拜访了几个常年在国内外巡回演出的剧团，机缘巧合下就接下了现在的这个本子。”

　　初放想了想，还是算了：“再说吧。”太多事情还在等着她去善后，她实在没这个心情。

　　顾言点点头，没有强求。

　　两人一路熟悉着活动流程，偶尔对着剧本探讨一番，半个小时转瞬即逝，很快车子开到天桥剧院门前停下。今天的活动就在这边举行。

　　初放随着顾言下了车，两人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来到了剧院后台的休息室。
　　因为等下要上台，初放把手机暂时交到顾言的助理手中保管。

　　刚刚在车里她特地翻了一圈微博热搜，见没有和自己有关的热搜词条，她这才放下心来。
　　毕竟今天是顾言的主场，初放不想因为自己的舆论而给他造成困扰。

　　可纵使她千百倍的小心，却还是有一场令人始料未及的风暴在悄然酝酿着。

　　二十分钟后，随着舞台上主持人的一声“下面有请我们的神秘嘉宾出场！”，初放脱下羽绒服外套，款款走上舞台，来到顾言的身旁站定。

　　见到来人是她，观众席里一片欢呼，还不时的有口哨声传出来。

　　大家情绪都很高昂，尤其是那些嗑他们两个荧幕cp已久的粉丝，能在线下活动中见到两人同台，开心得直呼“过年了！过年了！”

　　初放接过顾言手里的麦克风，正要跟台下的观众们打招呼，突然一个胸前挂着记者证的男人越过人群，挤到了观众席的第一排，他高举着手机，不停挥动着手臂，示意主持人自己有话要说。

　　起初主持人打算直接忽视掉这一插曲，毕竟活动时间有限，接下来的流程还有近半数，得赶紧走完。

　　可那人却根本没有气馁的意思，他始终横在舞台前，惹得后面观众阵阵不满。

　　见大家的呼声渐强，主持人只好暂停流程，让人给他递了个话筒过去。

　　主持人看着台下那个记者模样的人，调侃到：“这位先生是初放小姐的粉丝吗？我看您刚刚一见到她出场就激动得不行，是有什么迫不及待想知道的问题要问吗？”说着，他得体一笑，游刃有余地化解着这突如其来的尴尬。

　　那人却并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他上前一步，将手机举到初放面前，对着麦克风大声问到：“初放小姐，我是西柚杂志的记者，我刚刚从网上看到一篇关于您插足JR集团总裁梁嘉瑞婚姻的新闻，想跟您证实一下。”

　　他的声音透过音箱传递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大家都抬起头看着初放，似乎是在等待她的回答。

　　初放站在舞台上，眼睛紧盯住记者的手机屏幕，台下是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