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疾有终》蒋晨昏

16、躲一个人

　　这次回北城，江泊远发现江醒好像对公司的事情没有之前那么抗拒了。每天按时打卡上下班，不迟到不早退，交代给的工作也很快完成，而且配合度极高，俨然一副改邪归正的样子。

　　既然他不再惹是生非，江泊远也就没再强迫他继续跟组，本来跟组也只是一个小手段，目的就是要让他收收心。
　　谁知那天江醒却主动提出想跟完这个剧组的要求，江泊远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只当是儿子终于想通了，迷途知返，很是欣慰。

　　复工的第二天上午，江醒早早就来了剧组。
　　一起在贵州待了那么久，组里的工作人员都认识他，也都知道他是京远影视的人，来给初放当助理。所以对于他出现在剧组，并且大摇大摆走进初放的休息室这件事，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初放今天没有早场戏，一直到十点过半她才来了片场。
　　下车后，初放一边跟助理悦悦说着话，一边朝着化妆间走过去，结果大老远就看见化妆间的门半敞着，里面坐着昨晚她刚见过的那个人。

　　悦悦虽说来公司的时间并不长，但她刚入职那天就见过江醒，知道他是江泊远的儿子。赶忙毕恭毕敬地叫人：“江总好！”

　　江醒点点头，又将视线落回初放身上。
　　但初放看上去并没有要理他的意思，昨晚不是已经把话说清楚了吗？也不知道他今天又跑来片场做什么，简直莫名其妙。

　　初放绕开江醒，径直走到化妆间里面，挑了个离他最远的沙发坐了下来。坐定后，初放拿出剧本开始安静地翻看着，今天的戏份台词量有点大，得提前再熟悉一下。

　　见初放态度冷漠，根本不给领导面子，一旁毫不知情的悦悦不禁在心里替她捏了把汗。
　　虽然她来公司之前就听说初放为人孤傲冷漠，最擅长驳人脸面，可这明目张胆的无视，也太不把领导当回事了！

　　悦悦想帮自家艺人姐姐解围，赶忙到附近的咖啡馆买了杯咖啡递过去：“江总怎么亲自来剧组了？”
　　江醒接过咖啡，眼里突然闪过一道精光。

　　这小丫头倒是上道儿，他正愁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呢，刚好悦悦先挑起话茬，江醒于是顺着她的话，一本正经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个项目本来就是我接手的，我都给你们家大明星当了三个月的助理了，总不能现在这个收官的关键时刻甩手不管吧？我可是出了名的对工作认真负责。”
　　说完，还扯起嘴角，十分端庄地笑了笑。

　　他这话看上去是对着悦悦说的，但其实在说话的时候，眼睛却全程紧盯着初放看，企图从她细微的表情辩护里窥探出一丝情绪来。
　　初放听着他们两个一捧一逗地来回表演，在心里悄悄翻了个大白眼，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剧本。

　　不过好在江醒今天没有找茬儿挑事，初放看剧本，他就在一旁坐着看初放。后面初放进场拍戏，他也安静地待在场边等收工。
　　估计是昨晚闹了些不愉快，江醒这会儿终于知道收敛了。

　　悦悦并不清楚他们两个之间的渊源，总觉得初放的态度有些不端正，担心她被领导为难。可一边是公司的上级领导，一边是她的直属领导，她作为一个小小的助理，不敢多言。
　　思来想去，这事儿怎么看都是无解的，悦悦只能放弃挣扎，心情焦灼地和江醒一起等在场边。
　　可江醒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等收工的时候还不时哼出几句欢快的小曲儿，悦悦见状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晚上收工后，初放换好衣服出来，见江醒还坐在休息室里。
　　她走过去，问到：“你还不走？”
　　江醒收起手机，抬起头对上初放的视线：“嗯，等你呢。”
　　“等我？”初放不解，“有事吗？”
　　江醒：“送你回家啊。”

　　无聊。
　　初放拒绝到：“不需要，我有司机，就不劳烦江总了。”说完，她先一步出了片场大门。
　　可出门后，初放四下里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周旭的人影。她拿出手机给周旭打电话，那边倒是很快接起。

　　“初放姐。”周旭大声喊到。
　　初放把手机拿远了些，皱着眉头问到：“你在哪儿呢？我这边收工了，怎么没看到你的车？”
　　“稍等啊，初放姐，我有点听不清楚。”周旭那边有点吵，他拿着手机走去一个没人的楼梯转角，才停下继续道，“您找我有什么事？”
　　初放耐着性子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你在哪儿呢？怎么没来片场？”
　　周旭解释到：“姐，我现在在西城郊区这边呢，有个拍杂志的活说是人手不够，张总临时把我叫了过来。”
　　What？
　　初放难以置信：“你是我司机，把我扔在片场，又跑去接别的活了？”
　　周旭也有些惊讶：“是今天下午张总专门通知我的，让我这一个月都不用跟着您了，还说公司安排了其他司机负责接送您。初放姐，您是还不知道这事儿吗？”
　　......

　　初放确实不知情，不过她智商尚存，还是能猜得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
　　她无意为难周旭：“我知道了，你去忙吧。”说完，挂断了电话。

　　初放又走回停车场，江醒的越野车还稳稳停在车位上，好像知道她会回来一样，十分自信地等在原地。
　　她走过去，敲了敲驾驶位的车窗，看着江醒把车窗降下来，初放开口问到：“你到底想干嘛？”
　　江醒大言不惭：“接你下班啊。你不是说我专会养尊处优，不务正业吗？我可是主动来工作了啊。”

　　......
　　这人的脸皮简直厚得没了边儿。
　　初放本以为经过昨晚的事，江醒会懂得收敛的，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居然会对这么个无赖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期待。

　　初放抬起一只手，在空中胡乱划了两圈，然后对着江醒竖了竖大拇指，咬牙切齿道：“算你厉害！”说完，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江醒勾起嘴角，得逞一笑，满意地启动了车子。

　　不过初放并不打算直接回家，她点开车里自带的导航系统，输入了一家餐厅的名字，点击“开始导航”，让江醒照着上面规划好的路线开过去。
　　初放约了乔满一起吃晚饭，前几天的那次见面有些失败，事出有因，两个人对着喝了个不省人事。

　　再过段时间乔满就要回加拿大了，她正在读第二个研究生的学位，最近是趁着圣诞假期回国探亲的。初放也忙，她一年得有将近三百天是在剧组里度过的。
　　趁着两人都在北城，赶紧正儿八经约上一面，下次再见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江醒看着她输进去的地址，是家餐厅，以为她又有应酬，皱眉问道：“你要跟谁吃饭？赞助商？制片人？”语气是藏不住的不爽。
　　初放不想理他，可看江醒没有要开车的意思，她只好解释到：“跟朋友吃饭。”想了想，又咬着牙补充一句，“女的。”

　　原来是闺蜜见面啊....
　　江醒想了想：“那我也要去。反正你是去见朋友，又不是什么重要场合，多我一个人也就多个碗筷的事儿。别人带司机出门都管饭的，你总不能让我在餐厅门口饿着肚子等你吃完吧？”

　　初放瞪圆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们两个女的出去吃饭，姐妹情深，叙叙旧聊聊天，你一个大男的跟着像什么话？再说了，咱们俩什么关系啊，我去见朋友还得带上你？你要实在饿了，我给你叫个外卖，算你今天的劳务费了！”

　　江醒无力反驳，他想想也有道理，于是改口道：“那我在门口等你。”
　　初放一边翻看着手机，一边满不在乎地应道：“随便你吧。”

　　半小时后，江醒把车开到了餐厅门前，初放推门下去。
　　看着她进门后，江醒找了个离餐厅正门不远的车位停好车。
　　他在心里暗暗分析：初放毕竟是公众人物，虽然她的知名度不能说是地球人都知道的程度，但至少在北城，少说也得有半数的人能认出她来。要是没有司机接送的话，出行很不方便，她应该不会丢下自己跑路。
　　这样想着，江醒就安心地在车里等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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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放走进包厢的时候，乔满已经等在那里了，见她进来，乔满起身招呼着，却被初放一把拉走，偷偷摸摸地绕去了餐厅后门。初放神色紧张地向外张望着，半个身子都躲在门边的柱子后面。

　　在确定外面空无一人后，初放回过头，小声跟乔满交代着：“你去把车开过来，我们换地儿。”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餐厅的方向，江醒的车果然就停在路边，估计他这会儿还踏实在车里等着呢。

　　江醒不认识乔满，现在又是晚餐时间，餐厅门口人来人往的，开着车子进进出出很正常，就算借他一双慧眼也看不出任何蹊跷的。
　　见初放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乔满没有多问什么，快速走到餐厅门口取车，再调头回来接人。

　　看着后视镜里江醒的车越变越小，直到缥缈成一个难以辨认的小黑色块，初放才安心地收回视线，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等着吧，就是等上一夜也等不到她从餐厅里出来了。

　　直到车子开出去至少五百米，乔满才反应过来，她还不知道初放是在躲谁呢。
　　“看见狗仔了？”
　　初放窝在副驾驶的座椅里，眼神涣散着落在窗外，懒懒开口道：“不是狗仔，在躲一个....人。”她没想好该怎么形容江醒。

　　乔满觉着稀奇：“什么人啊，还用得着你这么大费周章的？”
　　初放出道这么多年，什么大场面没碰上过？机场围堵，逛街被跟，甚至有时候在剧组里，她连上个厕所都能遇上几个私生饭守在门口要签名，也从没见她这么重视过。

　　初放看着窗外霓虹渐起，有些心不在焉道：“新东家的傻儿子。”
　　“新东家？”乔满快速反应着，“江泊远的儿子....江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