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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公子有难莫相离 ...

  •   那日净玉玦应下冯少东家邀请,隔日少东家便差人送上请柬,便于今日,挑了件上等的玉石作礼,带着玉银儿赴宴去了。

      被留下的玉子儿甚是委屈,又任性不得,只好坐在院中盼着仙君早些回来,碎碎念念了许多回。小妖们见他不甚开心,翻出被土地公收起的玩意儿哄他。没几下玉子儿便腻了,靠在小兔妖身上睡过去。

      旁的小妖们围过来,捡起滚到地上的玩意儿,小声笑道:“八百年的仙童还不如三百年的妖呢。”

      小兔妖放了食指在唇上,弱声道:“嘘,莫要吵。”

      且说那净玉玦腾云驾雾而去,于城门外落脚,方才步入城中,至冯府外递上请柬。迎客小厮看过,便领他进去,过前院与冯老东家遇见,恭敬行过礼,遂往后院去了。

      冯老东家见这公子面生,招来管家问道:“方才过去的是哪家公子?”

      管家回道:“回禀东家,是家住浣宁山的莫家公子。前些日来满园香用膳时与少东家相识,少东家赞其品行,前些日子还专程去莫公子府上拜访过。”

      “告诉少东家,莫怠慢了客人。”

      “是。”

      小厮领路至后院,遂退下。冯少东家见净玉玦出现,立即拱手相迎,互问了礼。院中已有别家公子在闲聊,见得来了新人,纷纷上前客套几番,七嘴八舌竟是有些吵闹。净玉玦稳住脸面,端起温润如玉的态度,一一浅笑应对。

      冯少东家瞧见净玉玦身后的玉银儿,脸上笑意更浓几分。然他定下心神,先向净玉玦介绍其他几人,道:“这位是绸缎庄张少东家,张仑锦。”

      此人净玉玦认得,便是送了小龙子破烂字画的人。他拱手笑道:“张少东家,久仰大名。”

      张少东家一挥袖,道:“与我便免去这些客套,兜兜绕绕,尽是浪费口舌的话。”张少东家声音洪亮,冷不丁惊了净玉玦的耳。

      “这位是城西盐庄的许少东家,这位是城北米坊的邢少东家。这位是周公子,柳公子,段公子。”

      冯少东家逐个介绍,净玉玦虽出于礼节含笑相礼,但大都记不住。他心思只在小龙子身上,便随口与他们奉承寒暄,无外乎风度翩翩满腹经纶一类。正如张少东家所言,尽是浪费口舌的话。又因他相貌确实出众,气质独特,遂遭评头论足了一番。

      净玉玦虽笑,心里却道是凡人多庸俗。

      起先冯少东家还担心此番论调惹得净玉玦不快,欲要制止。然净玉玦暗暗使去眼色,他这才作罢,端起桌上的糕点送至玉银儿面前。

      玉银儿面无动容,又眼巴巴看着,正思忖是该拿左边的桃酥,还是右边的桂花糕。冯少东家连盘子一道放入她手中,笑道:“你家公子不会怪罪,且慢慢吃,别像上回那般胡塞,噎着了惹你家公子担心。”

      玉银儿定定看着眼前人,心道凡人倒也有可取之处,遂拿了块糕点放入口中,末了想起仙君叮嘱过要知礼,方才道:“多谢。”

      少东家抿着唇,未再多言其他,转身招待别的客人去了。

      宴请的宾客除了戚亭涵迟迟不到,便都已露面,众人不敢先入座,于院中赏花论诗,等了许久,也不见来。净玉玦心道这小子好大的架子,眼见午膳时分将至,却也没个音讯。旁的少东家左等不见他、右等不见他,终是坐不住了,论起此事不常有,怪也。冯少东家便差了下仆前去城主府询问。

      遂等了少时,下仆慌慌张张回来,没规没矩冲入后院,不等少东家训话便急道:“少东家不好了,城主公子昨日夜里杀了人,已被城主大人关去大牢!”

      众人皆是震惊不已,将那下仆围住,定要他将事情说道清楚。冯少东家趋前忙问:“此话可当真?!乱说污了城主公子的名声,可不是挨几棍子便能了事的!”

      下仆明白此事关系重大,不敢怠慢,道:“小的不敢乱说,便是前去见了戚公子随从,那随从亲口告知。城主府上已乱作一团,夫人且晕过两回了。如今府外还有人在闹事讨要说法。”

      张少东家心中一惊,也问:“死的是什么人?”

      “回张少东家,是问春阁的姑娘,闹事的正是问春阁的东家万鴇姐儿。”

      闻言,张少东家上前拽住下仆衣襟,将其提起,怒目又问:“当真是问春阁?!”

      下仆未料张少东家反应厉害,不禁心中惧怕,道:“当、当真,小的不敢称谎。”

      冯少东家上前握住张仑锦的手,遣了下仆再去打探,这才转身问他:“仑锦,你知道什么不成?”

      “张少东家若是知道,还请告知,我们几人也好有个头绪,以免乱着急。”

      许少东家猛地忆起,遂逼问道:“仑锦,你昨日邀了亭涵夜游,我若没猜错,便是去了阿羽湖边凑那问春阁的乐子,是不是?”这许少东家名怀君,家底不输绸缎庄,自诩文人墨客,好的是附庸风雅那一套。然他性子不够沉稳,总有急躁之时。

      许少东家一语道破张仑锦的心思,张仑锦面上挂不住,支吾半天不言语。旁的公子哥不敢作声,怕得罪,冯漱已和许怀君可不怕,双双逼近他跟前,势要问出个名堂来。净玉玦于旁边观察,心道那小龙子倒是个风流人物。不过嘛,若是小龙子能早死,第一世就此了去,三世之罚便也能早些结束。

      好友步步紧逼,张少东家不知该作何解释,气氛实在紧张。如此僵持不下,米坊的邢少东家总算上前解围,替张仑锦开脱道:“昨夜问春阁的游湖会我也在,不过是楼里姑娘乘画舫而出,吹拉弹唱,搏一搏众人目光罢了。姑娘们姿色平庸,定是入不了亭涵的眼。且说亭涵几时逛过青楼,回回不过冲着与我们为伴,喝过酒看过热闹,次次是早早回去。城主大人管得严,他便从不敢忤逆。这当中必有误会。”

      说起根由,想来是性子的缘故,这邢少东家气势总归要弱些,平日子更是常顺着另外四人,少有反驳的时候,便是旁人起了冲突,他也是从中劝和,左右不得罪。

      许少东家心里有气,一气张仑锦事已至此仍要隐瞒,二气这混世魔王处处乱来不明厉害,遂揪起他衣裳,啐道:“便是知道亭涵的为人,才更想听得仑锦把话说个清楚。”

      许是被逼急了,张少东家甩开众人的手,整整衣裳,这才道:“我说还不成么,别拉拉扯扯。亭涵年已十七了,还不经男女之事,这要是传出去可不叫人笑话?!且又说,城主已给他定了婚配,指不定哪日便拜堂成亲,这洞房之夜新郎什么都不会,叫什么话。我不过是灌了他几杯酒,又将他送去姑娘房中,哪知竟会生出这样的事端。”

      听得他这混账话,众人纷纷指责起来,倒是净玉玦在旁听得起劲,又心道这小龙子当真是个倒霉玩意儿,寻欢作乐竟还作出人命来了。

      然,事已至此再无心摆宴,那些公子们辞别少东家,全都散去。冯府后院中便只剩下几名少东家,前思后想该如何是好,论来论去也得不出好歹,当下决定去城主府问个清楚。净玉玦辞别几位东家,气定神闲回家去了。

      出城门腾云驾雾回到自家宅子,刚入门便叫来地公地婆准备收拾东西,静侯龙王选定小龙子第二回转世之地。岂料那多年不曾露面的龙太子听见净玉玦吩咐,信步从堂中出来,手里把玩着玉子儿的小玩意儿,已是被拆碎了许多,不复原貌。

      他笑问道:“听说我那龙弟杀了人?啧啧啧,在凡间这可是要杀头的罪过。不过十七的年岁便又要重入轮回,实在可怜。”

      也不知他从哪里得知小龙子出了事,急着赶着看乐子来了。

      净玉玦心觉有异,遂皱眉道:“龙太子是又替龙王敲打来了?”

      龙太子笑道:“我是想见你,这才来了。不过父王确实交代我带话与你,‘將漓此世若是英年早逝非寿终正寝,这世便不得做数。天帝之言,乃三世平安,平安尤为重要。还请玉玦仙君想法子为將漓洗脱冤屈。’父王以为,人并非將漓所杀。”

      净玉玦听得,心道他老龙王不是最喜欢去天帝面前告状了么,这回再告他个保护不周,叫天帝怪罪下来,五百年变八百年。便是想想,竟已攥紧了拳头。这趟麻烦事若处理不好,小龙子早死,那他苦等的这二十来年可就白费了。净玉玦未做耽搁,匆匆交代诸多事务,遣了玉银儿去办,又立即差出小妖们去打探消息。

      龙太子见他脸色不好,行至他跟前,又问:“你差遣各方精魅出去,当真是打算替將漓洗刷冤情?”

      “小龙子千万死不得。”

      “如若当真是他杀了人,你又如何?”

      净玉玦早已有了主意,不做半点犹豫,道:“便是将他掳出大牢绑在我这宅子里,吃喝拉撒全由我照顾,也必得保他一命。”

      龙太子暗惊,心道万事莫强求的玉玦仙君,竟也有要强求的时候。他不免觉得精彩,便起了且看如何的心思,遂决意留下来,只是思前想后半天,琢磨过净玉玦那话里的意思后,又浑身不对劲,里外寻不出原由,唯有作罢,且安心看戏。

      且说少东家四人至城主府外,恐生事端,便由小门入内,去了前堂拜见城主。城主正来回踱步,心神不安。派去查问真相的人还未复命,门外看热闹的人也愈发多,那万鴇姐儿怎都不肯听劝,一心只想要五百两,少半个铜子儿都不依。可若是应了她的愿,便坐实戚亭涵杀人的罪过。是万万给不得。

      四人亦是想不出好法子,不敢多言,便请了城主大人的令,前去地牢探望。

      自家大公子被关进来,二公子三公子在牢外吵闹,大有一副要劫狱的气势,狱卒不敢拦,又不敢放,只得可怜兮兮挨他们揍。他们吵吵闹闹了许久,直至夫人捧着画像到来训骂,才乖乖收敛,跟着乳娘回房去。

      石壁生寒,烛灯冥暗;牢木两成排,囚人对望,丧坐枯草默声观。

      夫人捧仙君画像入内,过外牢而入里室,命人挂于墙上,叫戚亭涵时时见得。画像未来得及修复,脱了轴,夫人也顾不得,只盼画中仙人再保她儿一命。

      夫人拜了拜,让丫鬟扶着转身哭训道:“好端端的神仙像叫你作成这般,眼下好了,遭了报应,看你今后还敢不敢怠慢!”

      戚亭涵心中有苦,却不喊冤,一见娘亲更是难以诉说,不过三言两语,道:“我当真没有杀人,醒来时她便已是那般模样。”

      “我又怎不知你,吾儿岂是凶残的性子,娘自然信你的。”夫人伤心不已,竟又是晕过去,叫丫鬟左右搀着出了大牢。

      戚亭涵心紧夫人身体,便嘱托下仆们好生照顾,又于牢中默坐,溯忆昨夜之夜。四位少东家后至,前来见了,纷纷劝慰,遂又将张仑锦数落一番。张少东家亦觉得委屈,正欲反驳,思及友人处境,遂默口,由着旁人训骂。

      口舌费尽,再说亦无好歹,牢中这才安静许多,问起事情来龙去脉。只听戚亭涵问道:“仑锦,昨夜是何人送我去的问春阁?”

      张少东家有愧,缓声道:“是我扶你去的姑娘房中,待那姑娘收下银子关上房门,我便寻别的姑娘去了。离时她还好好的,怎就遭了这般祸事。”

      许少东家气急,指着他骂道:“混世泼皮,自己爱胡闹便自己去!拉上亭涵作甚?!”

      遂又起了一番指责。张少东家顶不住,便也发起脾气,一甩衣袖转身离去。余下几人安慰戚亭涵半天,最后也尽数走了。

      临行前冯少东家瞧见了仙家画像,觉得甚是眼熟,遂道:“难怪初见莫公子时便觉得面善,竟是与你房中画像相似。”

      戚亭涵无心此事,摆摆手,且算相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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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公子有难莫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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