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伯x梵优[月影别墅]》三尺梨雪

26、BE3 江水为竭

　　妮克亚斯正准备给梵优致命一击的瞬间，亚伯看清了她的动作，心脏骤然缩紧，血液回流。冥冥之中，直觉告诉他，如果他再不出手的话，他会后悔今日的无为。他已经碌碌无为了一千年，他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尽管对面是他当作母亲和君王尊敬、敬畏了千年的妮克亚斯，他也无法看着梵优再一次离开自己。

　　就在风团即将击中梵优的一刹那，一根藤硬生生破开血阵裹住了她的腰肢往旁边一拽，梵优身后的地面被骤然炸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枪瞄准射击，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子弹穿透心脏——妮克亚斯被梵优亲手终结，血族女王带着不甘归于虚无。

　　梵优在对付完妮克亚斯之后，已经精疲力竭。而亚伯的脸色也并不乐观——一边是他最敬重的陛下，亦是他的母亲，一边是他沉沦千年要想守护的人。这是双方的厮杀，亦是他的抉择时刻。

　　最后他选择救下梵优，却也导致妮克亚斯被梵优夺取生命。

　　“你……还好吗？”最先开口的是梵优，她看着亚伯被圣水腐蚀的手，眼里盛满了担忧。

　　“……我没事。”他有些魂不守舍地答道。

　　刚刚他们都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抉择。

　　女王陛下身死，接下来他该如何给摩绪涅的民众一个交代？心心念念的女孩背负上了弑杀女王的罪恶，可他绝不能将她交出去。但他又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反右，毕竟她让自己的母亲归于了永恒。他突然能理解为什么当初他杀了莉薇·凯瑟琳的父兄，她拿那样带着恨意的目光看着他，尽管她当时似乎也知道自己是因为什麽身患重病。她把他对亲情的寄托亲手抹杀了，此时此刻，他理解了她的恨，却做不到跟她再续前缘。

　　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的，思及此，亚伯问她：“你来到这里的时候，有人发现你了吗？”

　　梵优不知道他突然这么问自己是何故，眼下最危险的因素已经除去，她的神经没有再那么紧绷着，于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那就好……”眼前的人浮起一抹意味不明却又欣慰的笑，“梵优，我有话想对你说，靠过来一些。”

　　“什么话？”梵优俯身倾向亚伯。

　　“我爱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梵优措不及防，愣在了原地。

　　亚伯一只手则抚上了她的腰将她拉近，另一只手扣过了她的后脑。他给她献上了一个虔诚炽热的吻，并极尽可能吻得缠绵温柔，他们的舌尖交缠着，双唇被清液弄得红润濡湿。她沉溺在这样一个深情的吻中，开始不由自主地回应着他。就在她以为一切都能结束，一切都会重新开始的时候——

　　一个传送门忽然在血阵中打开，同时她的脑海里有什么开始不断地流逝。她本能且极其痛苦地排斥着，亚伯刚好箍着她不让其挣脱，她无声地流泪，睁开眼睛想要问为什么，只见亚伯也半睁着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他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眼中的爱欲裹挟着悲戚，双唇却还在和她的紧贴着。

　　最后她拼尽全力地挣脱开亚伯的怀抱，恰好一阵眩晕袭来。

　　她几乎不受控制地往一边倒去，脑袋还磕到了桌子，整个人直接摔在了地上，胸口因为呼吸不畅在不断起伏。

　　摩绪涅的故事还在继续——柔瑟公主莉薇·凯瑟琳转世刺杀妮克亚斯，摄政王亚伯·亚特救驾来迟，处决莉薇·凯瑟琳于殿前。血族与人类签订友好协议，开放互通往来。一年后，摄政王利用魔法研究成果让血族得以沐浴于阳光之下，布告全国还位该隐·亚特，并放弃王位继承权，随后不知所踪。

　　电脑屏幕还亮着，游戏已经通关，主角和该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她下意识觉得缺了点什麽，但很快又被别的事吸引了——最近新来的邻居敲门给她送来了今日刚剪下来的鲜花，粉色的月季上面还缀着新鲜的晨露，刺被贴心地剪去，只留下属于花瓣与枝叶的芬芳。

　　熟悉的感觉一闪而过，她想要快点知道新来的邻居是何模样。于是她发挥毕生所学，做了一些甜品送过去。

　　开门的人是一名女子，亲切友好地交流了之后，她回到家，卸下挂在嘴边的笑容，失望、迷茫弥漫上来。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女子见她离开，关上门，把送来的甜品端到了衣着低调简约的男人面前。他把每一个都吃完了，沉默了半晌，似乎在斟酌用词：“……糖加多了。”

　　“殿下，您为什么不跟现在的小姐交往呢？她如今没有过往的记忆，您和小姐完全可以重新开始。”莉莎在一旁问道。

　　“她是人类，终究会有老去的那一天。到那个时候，我又该怎么跟她解释？即使变成半血，万一哪天她不再对我有感情，难道我要把她囚禁在我的身边吗……”

　　他所求的，只是看着她，就足够了。

　　自游戏通关以后，她会喜欢上每一个金发红眸的角色，会喜欢看描写血族的电视剧、电影、小说、动画。她不知道自己对这些角色的执迷源自哪里，但就像朋友说的那样，每一个东方人都会喜欢上一个白发红眸的人，她只是稍微跟他们有一些不同而已——喜欢的是金发红眸的角色罢了。一番道理解释了她为什么执着于这些事情，但她知道，这并非是她心中的答案。那么真正的答案又在何处？她时而执着这一点，时而认为自己有些矫情。

　　偶尔她会觉得自己应该拿过剑，握过枪，但她所处的社会告诉她，这只是一些……不切实际、天马行空的幻想。

　　她不知道该跟谁说，她好像在梦里恋了一场爱，只是有关这方面的记忆是干涸的，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一切是真的。

　　记忆、情感的缺失，如同曾经滔滔不绝的江水从此枯竭。她没有可以怀念的，没有可以纪念的，回忆也好，物品也好，都没有。

　　受此困扰的她，一生未婚。直到晚年，她走到庭院外，正巧望见对面有一位金发的年轻男人坐在轮椅上晒太阳。他们就这样互相注视了大概……两分钟，又或者是三分钟，她有些记不清了。但是那种遇见故人的感觉她不会记错，一时间，她有些热泪盈眶。但也仅此而已。很快，她朝对面挥了挥手，而男人也抬起右手抚过自己的心脏，算是打过招呼，她又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那一刻，她明白了，山无棱，江水为竭。她曾爱过的那个人，在用自己的方式与她相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