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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牵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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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出料理店后,林惊蛰就总感觉有人盯着自己。
那种被人监视的不适感如芒刺背。
林惊蛰果断拐了个弯,和住处越离越远,她由走变跑,身影如同幻影,在城市的丛林间浮光掠影,直到跑到一处空旷的工地才停下脚步。
她缓了一口气,垂下手,短刀随即落到手中,刚转过身,就看见一个穿着旧时军装的矮老头推开围栏走进她的视线范围内。
来者是全性的炼器师苑陶。
“您老风采依旧啊,老胳膊老腿看起来还挺好使。”林惊蛰嘲道。
老者脸上遍布岁月的沟壑,又长又深的纹路勾勒出一个阴狠老者的形象,他手上摩挲着暗棕色的龙珠,互相撞击、摩擦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你这丫头嘴还是那么臭。”老者狞笑道,“看来这几年牢是白做了,尊老爱幼这点基本道德都没学会。”
林惊蛰左眼闭上,又缓缓睁开,血红的世界里,眼前人的身影模糊,化成一团团纠葛的红线。
她转了转手上的短刀,笑着怼他:“瞧您这说的,咱们全性这种对同门都能喊打喊杀的地儿,还能讲究道德这种虚头八脑的东西?”
她话音刚落,那几颗威力颇大的珠子迅猛袭来,她现在可比不了以前,血条短、数量还少,这会儿只要挨苑陶的珠子一下势必当场升天。
于是她躲着追着她打的珠子,身躯灵巧地越过一次又一次攻击,在缭乱的攻击圈中,她摔到地上,终于看清了虚空中快速飞舞的红线,她沉稳地以手撑地,把整个人往前轻轻一送,割断了一根红线。
只听得一下清脆的响声,她熟练地滚出爆炸的中心,然后敏捷地跳到工地一处刚筑好的墙柱上,脚尖微微点在上面,顶着苑陶怨毒的眼神,早有预料地偏过头,向后刺中了一颗细小的珠子,刀尖与珠子相撞“叮”地一下彻底碎了。
林惊蛰手臂为之一振,手骨被挫伤了,她下意识丢了已经碎掉的短刀,收回手。
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林惊蛰捂住自己手上的右手,俯视地上胜券在握的苑陶。
苑陶仰视着她,阴笑道:“臭丫头,你明显弱了好多。”
林惊蛰被他点破,也不惊慌,平淡地“哦”了一声,戳破他:“这就是你敢孤身前来受死的原因?”
炼器师只能凭借外物加强自身的实力,本身并不强,这是圈里众所周知的事。
所以,一个有所成就炼器师比平常人更惜命,轻易不露面,即便苑陶是其中一朵从全性的恶土里开出来的奇葩,也不妨碍他使各种下三滥的招数,外带一两个辅助保命。
但这事,他自己心知肚明就可以了,用不着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提醒他。
他啐了一口,嘲道:“死鸭子嘴硬。”
珠子瞬间闪出耀眼的光芒,齐齐冲向林惊蛰,偏要堵住她的生路,苑陶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
他盯着林惊蛰那双幽若死水的眼睛,垂涎三尺:“今晚,你的眼睛我要定了。”
在珠子动作的同时,林惊蛰头朝下,放松躯体将整个人坠进空中,动作迅速的空中旋了一个圈,右手间忽然变出一个泛着银光的硬币。
林惊蛰将硬币抛在空中,割断了眼前最脆弱一条红线。
用水泥铸成的建筑被割断了脆弱的连接,摇摇欲坠,然后在重力的加持下,七零八落,一阵巨大的粉尘扑起来,它包裹着摧枯拉朽的建筑物,在轰隆隆的声音里,和下坠的林惊蛰一同零碎地铺洒在地上。
原本攻击地好好的珠子忽然失去了方向,在辨不清方向的迷雾中如同无头苍蝇,四处乱撞,将本就零落的废墟拆得更碎了。
只要看不到她的尸体,就不能证明她死了,反而是攻守转换的一种信号。
林惊蛰这会儿不定在暗处等着砍他呢。
苑陶紧张地四下张望,珠子们也跟着自己的主人一起,浮在空中,监视四周。
“您老眼神还没我好呢。”
苑陶身躯一僵,脖子忽然被人轻轻摁住,他用余光瞟到一片反光的玻璃碎片,碎片全身都是锋利的,林惊蛰颤抖的右手紧紧握着它,指节间被碎片划伤的位置不住地流血。
“你实在太烦人了。”
林惊蛰不给苑陶反应的机会毫不犹豫地握着玻璃刺向苑陶脖子上的大动脉,然后意料之中地被一个人抓住了手。
“停手。”
林惊蛰转过头,看到了涂君房。
她放下手,退了一步,和两人保持着刚好能看清红线的位置,和刚露面的涂君房打了个招呼。
“涂爷,你道德真高尚,专爱拉偏架。”
林惊蛰嘴臭在烂人遍布的全性都算得上独树一帜的,涂君房要是跟她计较早被气死了。
他和林惊蛰解释,是全性的人知道她出狱了想来见见她。
林惊蛰诧异地挑了挑眉,不可置信地说:“转性了?大家变得这么友爱?”
当然不是。
说来说去,不过是她爸那点旧事。
她爸生前是个脑子有点问题的术士,根据她当年追查凶手的情况,她爸当年执意要复原八奇技里的风后奇门和大罗洞观,不知道倒腾了些什么东西,给全性的人一顿忽悠真以为这世上存在仙术的遗产。
以至于,到现在全性的人到现在还对此深信不疑,并觉得林惊蛰也知道内情。
但她知道个屁,她连她爸是怎么是死的都得自己去找寻真相,在她爸死前她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学生,仅剩不多的烦恼就是同学傻逼和老爸总不回家两件事而已。
还只是个以为异人是修仙小说这类中二少年幻想出来的东西,屁都不懂。
林惊蛰听了涂君房转述的情况,问:“龚庆是谁?”
涂君房无语:“代掌门。”
“四张狂是谁?”
“……”
“吕良谁?”
“……”
“丁嶋安真加入咱全性了?”
“……”
涂君房明白了,林惊蛰做了六年牢早就脱离社会了,是真的一问三不知。
他总不能跟一个脱节的人从头到尾解释一遍吧。
那还真是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
加上中间还夹了个老不死的苑陶,他真是头疼。
林惊蛰也看出涂君房的烦恼,跟他摊牌:“你看,我什么也不知道,以前你们不信,现在总信了吧。”
“我现在就是个只能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的废人,别在我身上白费功夫了。”
涂君房说:“知道了。”
他想,今晚简直就是一场闹剧。
“对了,咱全性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人今晚也过来看我吗?”
涂君房疑惑:“没有,今晚就只有我们两个,怎么了?”
林惊蛰望着远处,心下思索,所以那不是全性的人?
那到底是谁在盯着她?
见林惊蛰不肯说,涂君房也不在意,拉着叫嚣要挖林惊蛰眼睛研究的苑陶转瞬间离开了现场。
这种如影随形的注视真让人不爽啊。
但林惊蛰找不出元凶,便只能按兵不动,她拖着疲惫地身躯回了现今的住处。
关上门,颓唐地挨着门滑坐玄关口。
屋子里黑洞洞,阴森森的。
林惊蛰什么也看不清,用尚且完好的左手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左边的开关,客厅的灯随即亮起来了。
右手的伤口还得包扎,这一身狼狈的装束也得赶紧换掉。
但林惊蛰什么也没做,她抹了把脸,悬着受伤的右手,整个人慢慢蜷成一个蚕蛹,头埋在腿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心头忽地一空,忽地想起被她压在枕头底下的东西,来不及安置自己的疲惫,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跑到自己的卧室里,掀开枕头却发现这里什么也没有。
她忽地浑身一冷,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焦急地在房间里四处翻找,终于在床头柜上找到的那件物品。
是一张被密封完好的相片。
上面印照着一对面容相似的父女。
这是林惊蛰仅存的一张关于她爸的照片了。
失而复得,她难免有些激动,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张相片抵在自己的额上,阖上眼,舒了口气。
刚冷静下来,兜里的手机又开始不安分地震动,她将相片放回柜子,掏出手机,解了锁,手机界面立即弹出许多条微信消息。
林惊蛰疑惑地点开,然后无语地退出去。
是王震球的好友申请。
这家伙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无所不用其极,申请备注从“你爸爸”一路滑到“你家球球”,底线低的令人乍舌,但收效胜佳,成功吸引了林惊蛰的注意。
她又点开好友申请的界面,挨个评审了申请内容。
然后停在了一个看起来正常的不符合画风的名字上,“王亦秋”。
她好奇地戳了戳那个名字,结果不小心点了绿色的同意键。
这位名叫王亦秋的幸运观众成功成为她第21位微信好友。
王震球不务正业,大半夜还能秒回消息。
他先是表示疑惑发了个?,接着意识到自己成为好友这一事实,连着发了好几个!
林惊蛰都被他逗笑了。
眼看着他开始凑表情包,从普通的emoji表情发到有色彩有动作的表情包。
一整个屏幕被他搞得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虚假的热闹全由他一个人的表演硬生生撑起来了。
林惊蛰把手机放在一边,做自己的事,但等她都洗了个澡,顺便把右手都包扎好了,手机依旧震动个不停。
她划开手机,见王震球已经不满足于表情包开始发小作文了,一时无语凝噎,想着她该不会一晚上都要遭受他的消息轰炸吧。
这可不行,睡觉的事比天大。
于是,她果断点开王震球的微信头像,毫不犹豫地删掉了他。
那头王震球其实也累了,发了这么多都石沉大海,不由得感叹林惊蛰定力是真的好,他躺在床上,准备先休战。
结果睡到3点多,他忽然睁开眼睛,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来,顶着肉灵芝疑惑又困倦的表情,遗憾地说:“我没发‘晚安’。”
肉灵芝不管他想发什么,他看着酒店里时钟指向的位置,只想问他。
你没事儿吧?
王震球想做就做,等不了下一秒,他编辑短信发过去,结果绿色的聊天泡旁边忽然加了个红色的感叹号。
肉灵芝凑上前,看手机屏幕,若有所思:“球儿,她把你删了欸。”
王震球笑脸相迎:“我知道哟~”
“……”肉灵芝自觉缝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