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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交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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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惊蛰感觉自己眼前盖着一只手,她轻轻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刮蹭着那只手,感觉冰冰凉凉的,和某人的温度一样。
于是,她睁开眼,伸出手握住那只手,然而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试探着呼唤那个人的名字。
“王震球。”
耳边传来温柔的轻笑声,笑过之后,那个人如同他誓言所说的那样,坚定地回应了她:“在这。”
真的是他。
林惊蛰爬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找不到王震球在哪,但知道他确实在自己身边,于是摸索着伸出手,然而终不得法手悬在空中,什么也抓不到,直到王震球在一片漆黑中主动抓住了她的手。
于是她黑暗中有了依凭,不安的空虚被坚定的回应填满,一只手被他轻握在手中。
而林惊蛰的另一只手则顺着王震球的胳膊,终于碰到了这个人的脸。
美丽的异瞳因为无法视物而失去往日的神彩,可或许正因如此,才能如此诚实地将眼前的人收入眼中,暗沉沉的眼睛终于不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海,而是浅浅的湖,镜面一般的眼瞳只映射着王震球这个人。
林惊蛰心中涌上某种冲动,促使她扑上前,将这个人紧紧抱住。
胸口处藏着她细心保存的照片,惶恐不安的心曾因这张相片而安心恢复平稳的心跳,可又因突然出现的人,相片再起不到作用,平稳的心跳又开始不规则的跳动。
这应该是一种喜悦的情绪。
林惊蛰头靠在王震球的肩窝里,深吸一口气,试图抑制过快的心跳。
但冲动只是一时的,等心跳平稳以后,林惊蛰松开了这个怀抱,但刚松开手就被王震球反手紧紧抓住,不让她擅自离开这个拥抱。
“哎,”王震球叹了口气,感叹道,“我以为你会抱久点。”
林惊蛰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缩在王震球怀里,瘦弱的身体被他整个人都盖住了,头抵在王震球的胸上,声音闷闷地:“你来这做什么?”
她本来想王震球可能是发现全性那些破事了,结果王震球不按常理出牌。
“找你啊,”王震球非常坦然,“一个大活人丢了,我肯定要找啊。”
只是为了找她?
林惊蛰可不信,她对王震球这些过于直接的甜言蜜语适应良好,不以为意,回道:“全性的事公司知道了吧。”
王震球笑了笑,说:“惊蛰,你还真是不够坦诚啊。”
林惊蛰装作不知道王震球在说什么。
王震球又说:“我请了个假,陪你过来参加罗天大醮。”
“……郝意会哭的。”
王震球哈哈大笑,玩笑道:“所以你可一定要争气啊,争取拿个第一回来。”
“第一是给太子爷准备的。”林惊蛰吐槽他这种无厘头的想法。
“哦,那也没关系,”王震球戏谑着说,“不能当第一,我们到时候打劫第一也是一样的。”
“……”
“怎么了?”
“没什么。”
她只是在想,王震球是怎么做到至今没有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的?
这可真是世界谜题。
耳边好像响起女孩们的呼喊声,跟喊军号似的整齐又洪亮,听这阵仗,是个不小的粉丝团啊。
林惊蛰拍了拍王震球的胳膊,让他放开自己,王震球这回听话了,松开了她。
林惊蛰坐在座位上,偏头听那边动静,问道:“那边怎么了?”
“跟那边没关系。”
王震球低头,见场上诸葛青潇洒地披着件大褂,长风吹起他的大褂,他眯着眼睛,嘴角带笑,身姿如松,芝兰玉树,看上去要多拉风有多拉风,与此相比更装逼的是他寸步未动,场上的敌人已经都被打败了。
王震球沉思片刻,转述了场中的情景,认真地问林惊蛰:“你们术士打架都这么无聊的吗?”
林惊蛰轻哼了一声,怼道:“我打架可不这样。”
王震球“哦”了一声,牵住林惊蛰的手,让她站起来,林惊蛰问为什么。
王震球回道:“差不多结束了,我估计人都选出来了,先去抽签吧。”
林惊蛰还有些迟疑,王震球也没催促,等着她。
林惊蛰纠结许久,抬头,问王震球:“我是不是接下来得往左走?”
“......”
王震球沉着脸,发现了林惊蛰至今无法解决的疑心病,但他也无可奈何,林惊蛰本来就有这毛病,之前他搞那出,让林惊蛰症状加重了。
自己就是罪魁祸首,恶果自尝,于是他叹口气,低声哄道:“惊蛰,你得学着相信我。”
“这段时间,我会是你的眼睛。”
林惊蛰没回应他,还是边走边算,走的很慢,但不管她走的多慢,王震球都会牵着她。
漆黑虚无的世界里,王震球是唯一的真实。
每走一步都是在治疗她的病症。
计算、试探、确认、安心。
几百步走下来,林惊蛰已经学会了慢慢相信王震球。
只要稍微安下心来,相信他指引的路线,她就不需要始终困在未知的迷局里。
只要能够放下疑心,相信他,前方的路就没那么未知。
她和能看到时没什么两样。
*
天师宣布最后的获胜者是三十二个人,比赛形式变成了一对一。
单打独斗是林惊蛰的强项,她随便抽了一张,然后交给王震球,让王震球念给她听,王震球打开纸条,先是“嚯”了声,等勾起林惊蛰的兴趣,才说:“这人好像是通臂教的人吧。”
“你认识?”
“算认识吧,”王震球饶有兴味地摩挲着那张纸,“他家的功夫是通臂金刚,强硬霸道,劲道极强,啧,就是不太有意思。”
“不太有意思?”
“过刚易折,”王震球指向天空,跟林惊蛰开了个小课堂,解释道,“一旦遇到柔劲的武功,就很容易陷进困境。”
“当然要是劲道够强,一切事物自然是能打到的,只不过为此要耗费的功夫,实在太多了,”王震球笑道,“惊蛰,圈里的手段功夫并非完全平等的,有一些确实是次一等的。你耗费毕生精力,不如别人在一开始就选择别的路修为提升的快。”
“所以,某种程度上,选择远比努力更重要。”
“你怎么对人家功夫这么清楚?”
“啊,这个啊,”王震球毫不避讳,揽过林惊蛰的肩膀,拍了拍她的肩,笑眯眯地说,“因为我的爱之马杀鸡就这是这个改良的。”
“……”
“怎么了?”
怎么了?
林惊蛰抽出一把短刀,笑意盎然:“哦,原来整我的手段是这么个来历啊。”
眼见着林惊蛰都要出手了,结果她被一个陌生人拉住。
来者身上并无恶意,林惊蛰迟疑地转过身去。
听得他将声音压得很低,问道:“你是苍琅林家的人吗?”
林惊蛰偏过头问王震球是谁,王震球揽着她,打量了来者模样,那个人便也直勾勾地盯着他,两厢对峙,林惊蛰觉得不对劲,拉住王震球的手,问:“怎么了?”
王震球认出了来者的身份,挑了挑眉,淡笑道:“是个道长,你和他是同一场,但你在他前面,可能遇到过。”
“我是武当山的王也,”王也又问了一遍,“你是苍琅林家的人吗?”
听到“武当”二字,林惊蛰神经忽然就紧绷起来了,她收了刀,回答道:“我不是。”
“那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道长,是往生眼,不等于是林家人。”她冷着脸,反问,“再说我是林家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林惊蛰,你那场我看了,普通的往生眼做不到这个程度,”王也皱着眉问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王道长自己不会算吗?”王震球笑着将林惊蛰拉到身后,说道,“王道长自己不也是个术士吗?”
“如果那么简单就好了,”王也坦诚地说:“我上回给一个不该算的人算了个命,差点死了。”
“我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王也眼底青黑,明显因为这件事也始终没有休息好,“我觉得不该算的事,我近来还是尽量不要算了。”
“我相信王道长你的能力,还是不要妄自菲薄了,”王震球笑容和煦,跟王也打太极,“有什么事你可以慢慢算。”
王也沉着脸,心想,有这人在,估计是问不到林惊蛰的情况了,便拿出自己的纸条,跟林惊蛰说:“把纸条换掉,下一场我跟你打。”
“为什么非要下一场?”林惊蛰奇道,“我一场场打下去,迟早会遇到道长你的。”
“不行,”王也态度很强硬,“必须下一场。”
“原因。”
“你太危险可能会挡某个人的路,”王也说话很直接,“我得把你挡在他之前。”
“我凭什么答应你?”
“林惊蛰,你是个术士,”王也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我有一样你无法拒绝的东西。”
什么能是术士无法拒绝的东西?
林惊蛰觉得自己已走到了术士的尽头,王也口中的东西,并不值得她动容。
可她想了想,还是答应了王也的要求。
林惊蛰捏了捏王震球的手,让王震球接过王也的纸条,答应了王也的要求。
她说:“我不要你的东西。”
“王也,你才是本次我来罗天大醮的原因。”
她立在过去和现在的交界点,和王也一样坦然。
“我本就是为你而来的。”
“下一场,我和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