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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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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12月。
今天轮到林惊蛰休假。
冬日的早晨,最远的距离就是被窝和被窝外。
幸好,林惊蛰早有准备,几本高考数学题就窝在枕头下。
彻底清醒后,她从枕头下随便翻出一本数学题,又在床上东摸西摸变出一支笔。
接着蜷着身子,向右侧躺着,睁着一只左眼,准备开始学习。
翻开书,落到几何的章节,她冷得做几何题连辅助线都懒得做,生怕伸出手画个几何线把自己给冻死。
脑子里迅速转换数式,几何形状被她拆了又拆,拼了又拼,最后成功演算出答案,然后悲壮地伸出手,在寒冷的被窝外,像得了帕金森似的微微颤颤地填上了最终答案。
也只填了答案。
要是在考场,就是个得两分的样子。
做了一早上的题,一直窝到中午,眼睛都给做干了。
才终于肯从被窝里慢吞吞地爬起来,她换了件衣服,打开室内的暖炉,将狗窝一样的床稍微整理了一下。
然后出了卧室,洗漱过后,给自己烧了一壶热水,先泡了一杯热茶。
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华妃娘娘又开始开启嘲讽模式了。
她说:“不容本宫放肆,也放肆多回了,还差这一回吗?”
她话还没说完,林惊蛰就熟练地把沙发上的靠枕扔了出去,刚巧砸到从窗口跳出来的人。
“下次再走窗户,我扔的就是刀了。”嘴上说着警告的话,眼睛却盯着电视机。
只见得众妃慌张,而皇后脸都黑了。
“呀,惊蛰好凶哦。”
王震球笑嘻嘻地拿着靠枕,拍了拍,拍出一些细小的棉花,然后走到沙发那,把靠枕放在上面,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懒洋洋地侧着躺在上面,瞧着电视机里放映的电视剧。
“欸”了一声,抱怨道:“你能不能换个电视剧看?”
林惊蛰只要在家就放这个,都不知道放了多少遍了,王震球这两个多月看了几遭,剧情都会背了。
林惊蛰不理他,目不斜视地看电视,顺便反手给他一杯刚泡好的热茶,示意他安静。
王震球叹了口气,毫无感情地跟着电视棒读:“你竟敢出卖本宫,你忘了是谁提携你到这个地位吗,又是谁千方百计地讨好本宫……”
林惊蛰终于转过头,面无表情,淡声道:“你确实可以去演娘娘。”
第一集就把皇上给玩死。
比甄嬛强多了。
王震球一把拉住林惊蛰的手,喊道:“别看了,太无聊了。”
强大的敌人不会压垮王震球,可是极致的无聊会。
他要疯了。
但地板没有给他撒泼的空间,于是他猛地向林惊蛰扑过去,死死抱住她。
林惊蛰不管怎样都挣脱不得,听王震球在哪哀嚎:“太无聊了!!”
“……你好吵,我耳朵都要聋了。”
王震球于是故意放大音量:“我们出去玩吧!!!”
“我听得见,你小点声。”
声音更大了:“好不好!!!!”
呵呵,就这形势,她要敢说不好,王震球准开始放狮吼功。
到时候,林惊蛰就是眼瞎耳聋的真废物了。
林惊蛰翻了个白眼:“我敢说不好吗?”
王震球抱着她哈哈大笑。
出门前,王震球不知道从哪变出一条藏蓝色的围巾来,把林惊蛰当了个玩具熊,给她裹了一圈又一圈。
林惊蛰半张脸都藏在里面了,她提起围巾向上扯了扯,刚好可以遮住眼睛。
嗯,那今天也不戴隐形镜片了。
王震球拉着她去了游乐场,林惊蛰遥望一圈,见一个个高空项目,心里发怵,提议:“我们坐个摩天轮就算了。”
王震球拒绝,并拉着她从过山车到大摆锤,从海盗船又到跳楼机。
搞完一轮林惊蛰人都麻了。
而身边的王震球简直神采风扬,红光满面,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惊蛰是不是很开心?”
林惊蛰萎靡不振地瞟了他一眼,呵呵冷笑,不发一言。
见林惊蛰倒霉,他更开心了。
他嚣张地哈哈大笑,然后被林惊蛰追着打。
打败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她拉到和自己一个水平线上。
简言之,把她也变成幼稚鬼。
幼稚鬼林惊蛰在后面大喊他的名字:“王震球。”
王震球笑着转过身,背后是欢声笑语和飞扬的彩色气球。
林惊蛰微微一愣,背后藏着的原本要砸到王震球脸上的冰淇淋改变了用途,她走上前,别扭地拿出冰淇凌,将其推到王震球面前,命令他:“吃。”
王震球歪歪头,暗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太阳当然是正常东升,林惊蛰拉着他非要去坐旋转木马,全游乐园最幼稚的项目。
王震球觉得有点无聊,不想去,林惊蛰却偏要拉着他。
“这是小孩儿坐的吧?”
“老人家,”林惊蛰挑挑眉,调侃道,“相比起你的年龄,我确实是个小孩子啊。”
老人家王震球三下五除二地啃完冰淇凌,手都没擦,就恶劣地往林惊蛰脸上蹭,轻轻揪起她脸上的软肉,笑嘻嘻地训斥她:“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林惊蛰跟赶羊一样,把这个离经叛道的头羊赶到木马前,一脚把他踹了进去。
然后自己跳到木马上,把这栏杆,等音乐响起来。
小时候,林秋雨还没过世时是个儿科大夫,忙成一团麻线,但一得空就准带她去游乐园玩这个。
林秋雨比她还幼稚,明明是她想坐却非说是陪着林惊蛰来的。
年幼的林惊蛰因此坐的头晕眼花,发誓这辈子也不会再碰这玩意。
但没想到时隔多年,重新坐上去,竟然理解了林秋雨。
毕竟对小孩子来说或许太幼稚的东西,但大人就刚刚好。
音乐终于响了起来,木板终于缓缓动起来,被踹在地上的王震球也终于爬起来了。
他唉声叹气地坐上木马,头靠在铁杆上,无聊到冒泡。
林惊蛰见他跟脱了水的咸鱼一样,惨到好笑。
于是,她扯下捂得结结实实的围巾,露出一整张脸,她喊前面的人转过来。
王震球懒怠地转过来,然后撞见了林惊蛰完全的笑脸。
如玉一般的面目荡开波澜,如画的眉眼笑眼弯弯,怪异却美丽的异瞳闪着星光,在王震球的印象里林惊蛰似乎从来没有笑得这样灿烂过。
所以,他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惊心动魄。
他呼吸一滞,心脏开始不规律的跳动起来。
然后又为自己的反应奇怪,他正好奇。
却见林惊蛰伸出双手,用左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叠在一起凭空悬置了一个相框,闭上右眼,将他框尽视野里。
王震球笑问:“你这是在照相?”
“是啊。”
可是,图像能承载到哪里呢?
林惊蛰笑了笑,点了点自己太阳穴的位置,回答道:“都存到脑袋里了,可以存一辈子哦。”
“欸,是这样么?”王震球学着她也将她的笑脸框尽记忆里。
旋转木马好像变得有意思起来。
从游乐场出来,天逐渐暗下来。
城市的天空被工业排放的雾霾所遮蔽,看不见璀璨的星光,唯有绚丽缤纷的霓虹将夜幕浓妆淡抹。
林惊蛰往上扯了扯围巾,冷得将整个头都蒙在厚实的围巾里,也因此看不见外边的世界。
任身边的人将她拉往东西南北任意一个地方,他们肩并肩挤在汹涌的人潮中,唯一不变的是从街头到结尾都播放着的“圣诞快乐”。
热闹的跟过年似的。
林惊蛰还没过过圣诞节,小时候呆过地方也没这种阵仗,她窝在围巾里,问:“怎么这么多人?”
王震球扯下她脖子上的围巾,露出她的眼睛,指着一家商店上面贴出的海报,解释道:“今天是圣诞节嘛。”
“圣诞节,又不是我们的节日,他们那么激动干什么?”
“因为大家想过节。”王震球笑道,“找个理由热闹热闹咯。”
“感觉没什么意义。”
到头来赚得盆满钵满的只有商家。
王震球却奇道:“为什么要有意义?”
“这世上大多数人一辈子昏昏碌碌、四处奔忙,跟无头苍蝇似的,落到上面大人物眼里就是一两个数字,”王震球面色沉下来,语气恶劣,“或许连个小数点都比不上哦。”
“嘛,总的来说,”他拍了一下手掌,科普道,“大部分的人都是在混日子。”
“比如我。”说到这个他还蛮骄傲地指了指自己,然后跟林惊蛰说,“所以,我一直在给自己找乐子嘛。”
“不过,做人要乐观一点,这世界上有趣的事情多得很,够你一辈子去挥霍了。”
林惊蛰听他跟个人生导师似的讲大道理,还挺不习惯了,于是她讲到本质的问题上:“你这不是混日子,你只是浪而已。”
王震球哈哈大笑,没骨头地攀在林惊蛰身上,中二地指向前方,跟热血漫男主角似的:“走吧,林妹妹,前面还有更多有意思的东西哦。”
王震球说的有意思的东西,就是情侣晚餐而已。
林惊蛰听到这个称呼,嘴里的热茶差点全喷出来,服务生弯腰,职业性地微笑:“今天是圣诞节,情侣套餐有优惠哦。”
“……多少?”在金钱面前她还是屈服了。
“五折哦。”
“吃。”
反正她和王震球假扮情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根本不会愧疚,有事就是男朋友,无事就是前男友。
她信手拈来。
但这个晚餐忒麻烦,还得双人写贺卡,写完还要贴到柜台一个面墙上公开处刑。
王震球完全把这个当成自己的许愿清单了,写了一堆林惊蛰听都没听过的秘技。
……这家伙到底是有多热爱异人圈啊。
“惊蛰,你写的是什么?”
林惊蛰不给他看,淡道:“秘密。”
“欸,那我就更想知道了。”说着趁她不备,夺过她手里捏着的便签,前后左右翻了好几遍,失望道,“什么嘛,原来你诈我。”
“呵呵,是你太容易上钩了。”
林惊蛰夺过两人的便签,跟只获胜的大公鸡似的,大摇大摆地走到柜前,将两张便签贴在上面。
柜前的老板看见了,提醒她:“有一张没有写字哦。”
“我知道,麻烦给支笔。”
林惊蛰接过笔,回头见王震球正无聊地翻开店里每桌都会放的介绍杂志。
于是她回过头翻开那张空白的便签,在其背面,悄悄写下了王震球的名字,顿了顿,又在名字下面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王震球。
林惊蛰。
都是三个字,码在一起还挺整齐的。
她掩下那张便签,将空白的一面放下来,遮住了背后真正的内容。
老板自然是看了全程,她接回笔,有点好奇:“不多写点什么吗?长长久久、幸福美满什么的。”
圣诞节能来她店里的,写的祝福无非是这些。
林惊蛰摇了摇头,低声道:“这样就够了。”
说到底是两个世界的人,停到这里就可以了。
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
夜晚
林惊蛰回到家里,打开卧室里的灯,如同往常一般翻看资料。
她是高一结束后辍的学,时隔多年,幸好大部分教材内容还没改,她还能把这些东西捡起来。
她这一个多月,花了大量的时间,回顾了高一的内容,已经学会了大半。
接下来该从高二的部份自学,她翻开书,拍了拍脸,让自己沉浸其中。
但兜里手机的震动打乱了她的思路。
签字笔和书本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忽然停下来,林惊蛰停下来,从兜里掏出手机。
发现是个陌生电话。
她有些奇怪地摁响了拨通键,就听那头传来一个熟悉又温柔若水的女声。
她说:
“姐姐,我想见你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