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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   房间是昏暗的,只有没拉紧的窗帘隐隐透过一丝光亮,而那光亮也是黑暗的。房间压抑的使人喘不上来气,仅仅只是想想,便觉得封闭荒唐。而身临其境呢?那会是怎样的绝望?
      泪水早已干涸,她也没有力气再睁开眼睛,只能用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导致她的嘴唇干涸的泛白,上面还存留着殷红的牙印。牙印上留着干透的血迹,已经干的泛了紫黑。她甚至已经连用舌头舔去血迹的那一点唾液都没有了。
      她已经记不清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一方天地多久了,但她只知道,她好渴,好困,好饿,好难受。
      现在她一动都不能动,哪怕她只是翻个身,她的胃都会使她疼得全身抽搐。冷汗一刻不停地往外冒,身上好疼。血管、皮肉、手指甲,甚至连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叫嚣着,告诉她她的处境。
      告诉她,她有多么可怜!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撑起一个自嘲的笑,那天所发生的一切,逐渐在她的眼前清晰。
      她不明白她为何要受此无妄之灾,她本来可以有很好的人生,在20岁这个美好的年纪。但是,她的一切都被那一场意外给毁了。现在自己又在赎什么罪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学校图书馆
      今天的光线似乎格外的好,耀眼的阳光,照射在卞随安的脸上竟然毫无违和。她坐在最靠近落地玻璃窗的位置,整个人好像镀上了一层金边,让人看了就挪不开眼。
      图书馆外,隔着大大的落地窗户,外面有一群男生抱着篮球往里面看,其中,似乎是领头的一个男生单手抱着篮球,脸上是没有完全褪去的稚嫩,但是眼神却异常坚毅。
      他身边的朋友都打趣着他,“我们百闻不如一见的崔队长,居然会这样盯着一个女生看,真是闻所未闻的事!”
      崔赫霖低下头,嘴唇浅浅扬起,转头看了朋友一眼,想说些什么,但是终究没有开口,“你们懂什么,快走啦!明天还有比赛呢!”
      其他队员们都八卦的笑着,讨论着,跟在崔赫霖的身后,渐渐向操场走去,图书馆外又变得安静了下来,卞随安松了一口气。
      那个男生每天都会来看他,在他去操场打球的前夕。每一次大概看个一分钟,她也不好抬头,万一撞上目光,她也觉得很尴尬。
      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猛地站起身来。随手将书放回它应在的书架,而后匆忙的离开了图书馆。
      15分钟的公交车程后,卞随安终于到了家门口,她摸出钥匙打开了门。然后拿起玻璃杯,倒了一杯水,随后就不作停留的走向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与学校的制服相匹配的,那双鞋子是带着一点儿小细跟的,可以突出女孩子的甜美阳光,但是鞋跟敲击在地上的声音,却莫名使许善心惊胆战。她惊恐地睁开眼睛,因为她知道,她来了!
      随着声音的愈来愈近,许善想从地上爬起来,但是挣扎了半天,终究还是无奈放弃,只好趴在地上继续喘着粗气。用力抬起头,看到的就是卞随安站在她的眼前,她浑身一个震颤,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低下头,不再看她。
      卞随安静静的看着,眼睛里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静静的抬起许善的下巴,另一只手将水杯递到她的嘴边。许善本想将头偏到一边,但她此时却连偏偏头这么简单的动作都没有力气做。
      况且,她此时确实口渴难耐,又像是早已习惯了她的投喂,许善只是静静地张开了嘴,配合清水流入她的口腔。干涸的嗓子经过了清水的滋润,显得没那么疼痛了,感觉胃里也舒服了些。
      许善就像是一个濒死的人抓到了一丝救赎,紧紧抓着卞随安的手不放。虽然她是害自己成为这般模样的罪魁祸首,但是她确实是一根救命稻草,有她在,许善就可以得到庇佑。
      卞随安喂完了一杯水后,抬头看了看窗帘。地下室本来是有一个小窗户在地上,外面已经被她种的花花草草掩盖,内部也挂了窗帘,确实暗无天日。不知她是不是想起了图书馆那耀眼的阳光,之后她重重拉开窗帘。
      虽然外面已经种满了花草,但是无处不在的光又怎么会透不进来呢?随着窗帘打开,阳光也照射进了这小小的一方天地。看到阳光的那一瞬间,许善恨不得喜极而泣,多久了呢?有多久没有站在阳光下了?
      卞随安点头示意了她,然后转身上了楼,她们似乎都不喜和对方说话。似乎是囚禁的久了,她们仅仅是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便可以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许善颤颤巍巍地靠近窗户,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但是她不顾眼睛的流泪,也在向外看着。
      外面是她最向往的自由,她本来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沐浴在阳光下,她已经22岁了,她整整被囚了将近两年。两年啊!人生有多少个两年可以蹉跎呢?
      她多想出去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她真的很想见到她的朋友,见到她的亲人,见到她的爱人,宋余杭!
      不一会儿,卞随安走了进来,她的手里是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粥和一道菜。西红柿炒鸡蛋,许善瞟了一眼,卞随安似乎非常擅长做这道菜,这两年来,她吃过很多次,味道确实很不错。她一言不发,拿起筷子夹了一些那道菜。
      慢慢的将菜放入口中,酸酸甜甜的口感顿时充斥了她的口腔,舌尖触碰到久违的,属于食盐的咸度时,她的舌尖还麻了一阵子。四年多,她的手艺还是没变,许善也确实最喜欢她做这道菜,即使她的其他菜也做的很好吃。
      卞随安终于开口了,说出了今天见到许善以来的第一句话,“你好像还是格外喜欢这道菜啊!如果吃腻了,我就给你做其他的吧。我都替你觉得腻得慌。”
      许善夹菜的手顿了顿,随后将菜塞入口中,腮帮鼓鼓的,但是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摇摇头。卞随安也没有着急,静静等着。等许善将菜咽下去后,才对卞随安说:“我觉得你这道菜做的最好,那些繁琐的菜系,我反倒没那么喜欢了。”
      卞随安闭着眼睛,仰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慢慢的说:“你想和我出去吗?你其实不想待在这对吗?”许善自嘲的笑了笑,沙哑的嗓子扯出几个支离破碎的音节:
      “开什么玩笑?两年多了,我忍受着暗无天日的痛苦。你现在这是在干什么?想要让我重新绝望吗?不可能了!”
      许善此时心情很坚决,整整两年,不是没有想过逃走,但是这座房子在森林里。这个森林里有各种飞禽走兽,遇到老虎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更别提狼和蛇了。
      这个森林是有所有权的,但是许善至今也没有打听到这片森林归属于谁。这是一片极大的森林,许善是知道的。如果能知道这片森林归属于谁,也许她就知道是谁暗中囚禁自己。
      之前,在许善被困第二年的时候,她趁着四下无人,用拳头使劲地想要打开地下室的那个铁门,但幸运的是,那把锁已经老化了。卞随安还没来得及换,就被她钻了空子。在她满手是血的走出地下室的门时,她拼命地在森林里跑。
      如果不是亲身体会这绝望,她真的不知道这座森林非常大,根本望不到尽头,也望不到希望,但是她没有放弃心里的希望。
      但是小舟上航行者勇敢的心,又怎么能抵御风浪呢?感受着炙热的心,逐渐变得冰冷。也许,只有一腔热血的航行者落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中,他才能幡然醒悟,幡然醒悟自己的愚蠢!
      不幸的是,许善就是那个落水者。她遇到了一只老虎,银白色的花纹,看起来简洁整齐。但是老虎眼中凶狠的光却并没有那么讨人喜爱,许善害怕的浑身战栗,她一动都动不了,只觉得双腿发木。
      没错啊!从小被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怎么可能见过凶狠的动物呢?顶多在动物园里见过罢了,却也只是鄙夷的嘲笑它们被困笼中的处境。何时这样真切的感受过呢?居高临下的虚伪者!
      老虎向她伸出肥硕的爪子,许善堪堪躲开,但也跌坐在地上。看着留在土地里的几条沟壑,她都能想象出,如果那锋利的爪子落在自己的身上,现在该是怎样的血肉模糊。
      老虎似乎是没有太多的捕食经验,一掌没有拍到,便有了怒气。它发出阵阵低吼,许善害怕的忘了爬起来,不一会儿,四周便有许多动物逼近了她。
      眼睛冒着绿光的狼,正在一点一点向她逼近。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何时落得如此狼狈?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但是又不肯放声大哭。只是紧紧咬着嘴唇,喉咙里时不时发出几声呜咽。这个样子真是我见犹怜,但是在野兽眼里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老虎身上干净整洁,也并不干瘦,那些狼虽然身材精瘦,但是也并不显病态。很显然,这丛林里的动物都是被人精心喂养过的,正是如此,老虎才没有任何捕猎经验。
      许善虽然害怕,但是也没有放松紧绷的神经,即使身处这样窘迫的困境,但她还是没有随波逐流,没有像其它娇生惯养的贵女们一样放下希望。她想为自己争得一线生机,哪怕希望渺茫,她也不愿不曾尝试就轻言放弃。
      这是她母亲告诉她的,她的母亲是个大家闺秀,嫁给她的父亲后做了总裁夫人。但是在发现自己的丈夫背叛婚姻以后,她没有哭哭啼啼地闹,而是毅然决定带着许善离开这个不忠不义的丈夫,不负责任的父亲。
      在许善的眼里,她的母亲从来没有流露过软弱的样子,也许正是如此,她的父亲才会选择美丽贤淑的秘书,而不是选择她精明能干的母亲。它伟大坚强的母亲替她改了姓名,陈雨茹成为了许善。
      依稀记得母亲抚摸着她的头的样子,脸上是坚定和锋芒,但是眉眼间却流露出柔情,“茹茹,我希望你上了这所大学以后会有更好的人生,我期待着四年以后你毕业的消息。母亲会在你走出大学校园的那一刻奔向你。”
      那个时候,20岁的许善就已经知道了,即使伟大坚强的母亲,也依旧放不下自己之前的丈夫。陈雨茹,这个名字在母亲自我麻痹的不在意中逐渐淡忘。但是依旧舍不下那个曾经自己深爱过的人,所以她就有了这个小名,茹茹。只有她和她母亲知道。
      许善想着这些,还是没有维持住她母亲那样的坚强,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淌。她和她的母亲约定好了,每一年相见一次,她不过多打扰自己女儿的生活,在她最爱的女儿,她的茹茹毕业的那一天,第一个拥抱走出校门的她。但是自己已经身陷囹圄两年多了,她的母亲两年没有见到她,会不会伤心呢?会不会非常着急?
      她从不服输的母亲会伤心吗?会史无前例的,伤心的流泪吗?许善不敢去想,只要一想她的心脏就抽痛着。这两年她活得生不如死,那个地下室里,哪怕只有一只恶心丑陋的老鼠或是蟑螂她都会很高兴的。但是那个如同监牢一般的地方没有任何活物,她没有任何打发时间的东西。每天都只是趴在冰冷的地上,睁眼望着虚空打发时间。
      这样的生活,她真的已经过够了。她想回到母亲的身边,但她知道那是奢望了。“可能我今日一搏,会失去生命。但是你应该能明白我的心情,我相信,你是世界上另一个我。如果我今日侥幸活了下来,我一定会立刻奔向你。如果我没有活下来,我也不后悔,毕竟我曾经努力过了。”
      说完这段话,许善甚至想要直接爬起来逃走。她还没有动作时,便听到四周传来阴诡的笑声,她吓了一跳,转身向四处望去。刚打算向后看时,眼睛好像被什么粉末给迷住了,随后,许善便失去了意识。当她再次醒来时,已经又回到了那间地下室。这件事令她彻底绝望,从此没再动过逃跑的念头。
      她真的怕了,她真的害怕自己死在这里,从此再没有离开的希望,再也没有见到母亲的希望。所以她安安份份,但是卞随安却像没事人一样,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也使得许善松了一口气,她不愿意拆穿自己,那自己也乐得自在。
      但是那个笑声却让她难忘,她知道的,这笑声并不属于卞随安,她曾经对自己笑过,虽然她囚禁了自己,但不得不承认,她的心理很健康,她的笑是明朗的。所以,许善更加确认卞随安并不是幕后的人。
      也正是如此,许善有时才敢对她说出些冷漠的话,而卞随安也并不生气,因此许善暂时把她当成了救命稻草。她想不通啊!她真的想不通!
      卞随安静默着,静静的看着许善追忆往事的样子。没有出言搭话,只是耐心的等,等许善抽身回忆看向她。许善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以后别说这种话了,我知道我出不去,你又何必戏耍我呢?反正我也不会再有一点希望,你找不到乐子的。”
      卞随安目光灼灼,没有避躲的对上了许善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存着一些许善看不懂的情绪,最终卞随安嗫嚅着嘴唇,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姐姐,我在这儿照顾你两年了……”话没有说完,卞随安就停顿了下来,低下头好像在斟酌什么,随后才缓缓开口:“但是我想活,所以我就只能告诉你,真正的幕后者要回来了。对待她,你就收敛收敛这副脾气吧!不然你一定会吃亏的。”
      卞随安似乎是下定决心才说出了这番话,许善听了后,瞳孔立刻收缩了起来。她的眼睛里带着好奇,但是也存在着对未知的恐惧,让卞随安看不懂她此时在想什么。
      许善第一次在这样的环境下真情实意地流下眼泪,她伸出颤抖的手回握住卞随安的手。在这样的环境下,不可能对照顾自己两年的人没有一点真情,本来心存芥蒂,但是现在许善彻底释怀了,有危险又能怎么样?自己已经深陷囹圄了,还怕什么呢?
      卞随安也情绪崩溃的哭了出来,在她们流完眼泪后。卞随安亲手拉着许善走下楼梯,带着她来到了一间全新的卧室,里面很令人舒适,和她之前在家的房间风格一样。许善诧异的看了卞随安一眼。
      “早在你来之前,就有人给我寄了你的资料,里面事无巨细,应该已经调查你很久了。我知道了你喜欢蓝色,不喜欢太阴暗的地方,喜欢凉快,然后我根据你的喜好布置了这间房间,没想到居然是让我把你囚禁到地下室里,但是这间房间我也就给你留着了。”
      许善感动极了,在这个冰冷的地方,她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点温暖。这温暖像一束小火苗,正在摇曳着。
      今晚,许善时隔两年,终于躺在了久违的温暖的床上。感受着身下柔软的被褥,许善觉得真的不真实,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可以睡一个这样的好觉。
      也许是太困了,也许是被褥实在太柔软温暖。许善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但是她并没有做一个美梦,而是梦到了三年前。那个日日夜夜缠着她的往事,让她再次回想起,依旧胆战心惊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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