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皆女主》路佳欣

33、你的身体等得了你三年？

　　程云棠：“你刚才一直在试探我？套我话呢？”

　　她竟丝毫未觉察，还觉得沟通的挺自然的。
　　这！

　　试探究竟是从哪句开始的？
　　第一句就开始了？

　　像她这种但凡说话，不会刻意去真存伪、以假乱真、放烟雾弹迷惑别人的人，从她这里套话，不算难。

　　但也没有特别容易。

　　换个人，她压根就不会谈这个。她并不是什么口无遮拦的傻子，没傻到热衷于分享自己的一切秘密。作为一个成年人，有些话没必要说，更不能逢人就说，这么简单的理，她还能不懂吗？她又不是智障。

　　像程云薇这种，初见时暴躁凶残，让人反感发怵的，她本不会靠近，更不会热切的谈这种不该提的事。

　　可在她避不开的时候，程云薇轻轻的一句“你是外头来的”撕开了秘密的口子。

　　从此，许多事就没了遮掩的意义。

　　程云薇真的很！聪！明！

　　不是趁着交谈，在明线里埋点，连成暗线，趋于目标。而是聊的好像是a，埋下了许多小点，虚连成b、c、d等多条支线，它们交错成很多个大点，汇向更大的真相。她甚至搞不懂，a到底是幌子，还是说本来就是目的之一？

　　绝了！

　　程云薇：“终于反应过来了？”

　　程云棠：“那你知道，表达即暴露吗？我通过表达，暴露了没打算说的，你难道就能幸免？”

　　程云薇：“呦，你还有这脑子呢？说说，你都知道了什么，我姑且听听。”

　　程云棠：“你越聪明，越冷静，越说明，过去我见过的你，有好几次都不是你。我见到的那个，好像和你三妹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你若真的憎恨她，那日得知她死了，为何第一反应不是幸灾乐祸，而是冷漠的撇清自己。你不在乎她的死活，却也不想举屠刀害她，对吗？”

　　程云薇：“继续说。”
　　还知道什么？

　　程云棠：“那个又蠢又坏，就差把蠢和坏贴脑门上，逞凶斗狠，被三言两语激的暴跳如雷。心肠黑，脾气暴，骂的难听，最终气急败坏吃瘪逃了。我不知你人品咋样，但我知道像你这种精明的，怎么也能掰回脸面！”

　　人品成谜。
　　能力卓然。

　　接着把那句耳朵快听出茧子的话原原本本的还了回去：“你身上有鬼吧。”

　　程云薇：“你竟会夸我？”
　　程云棠：“这是重点吗？”

　　程云薇：“夸完了吗，要不你再多夸几句，我还没听够。”

　　程云棠：？？？
　　你没事吧。

　　程云薇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觉得冷吗？”

　　程云棠：“不啊。”现在是春天，阳光正好，温度适宜，穿的不薄不厚的，冷啥？

　　程云薇：“我从前断然不信鬼神之说。可如今我身上有鬼。我那死透了的三妹身上也有，还有两只。一府之中，竟然能有三只鬼。不，或许不止三只。只是其他人未发觉，或者没有露出如此醒目扎眼的痕迹。那府外呢？难道就没有吗？京城之中，又有多少只鬼？”

　　程云棠听傻眼了。
　　打了个寒颤。

　　她终于明白了程云薇说的冷是啥意思了。
　　她现在也觉着冷了。

　　阳光穿不透悄然丛生的寒，莫名的寒意，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拔凉拔凉的。

　　她不敢深想！

　　程云薇：“我可以帮你驱鬼。”
　　程云棠：“条件呢？”

　　程云薇：“没有条件。”
　　程云棠：“这么好心？”

　　问完她恍然：“我知道了。你想拿我做实验，找到好使的法子再移用到你身上。”

　　看似助人。
　　实则助己。

　　这人想解决问题，愿意想办法，也愿意付出成本，但不想承担风险。真是个人精啊。

　　程云薇：“你这几日不要自作主张的出门，可别等我安排妥当，你人跑没影了。”

　　程云棠比了一个ok的手势：“没问题。”

　　程云薇心里浮动着无数个诡谲的猜测，她没再继续说什么，看着因为自己同意驱鬼而期待回家的程云棠那双亮灿灿的眸子，有所触动。

　　本想明日开始筹备此事。
　　罢了。
　　尽快。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她就带着程云棠出府，马车上两人各怀心事，谁也没说话。

　　到寺里后，侍女飓风引路，将她们带到和主持定好的一个禁止外客踏足的佛堂内。其他人退了出去，留下一个年老的和尚在程云棠旁边敲木鱼。

　　程云棠想着，不能光敲木鱼吖，怎么也得有个啥神通密法吧。于是看着老和尚长长的白须，盘腿坐在蒲团上等。可等来等去只有木鱼声。

　　这木鱼声听着还行，挺有节奏的，但真的能驱魂吗？

　　她心中忐忑：这真的行吗？

　　她回去买个木鱼，自己敲是不是也行？她胡乱的想着。兴许老和尚是传说中的得道高僧，有什么秘法加持，敲出来的不同凡俗，能摄魂。那老和尚的秘法，又是哪来的？老和尚出生也是肉体凡胎吧，咋就练会了，她有样学样，以后是不也能会？

　　她再一次在信与不信中摇摆，渐渐的困了。

　　光阴流逝。
　　老和尚敲了太久的木鱼，手都麻了。
　　程云棠从昏昏欲睡到睡着了。

　　佛堂外，程云薇看着眼皮子越来越重，直至闭眼的程云棠，心中暗思：这事，成了？

　　此时老和尚起身，木鱼声歇。

　　程云薇走进，绕着程云棠走了好几圈，反复看了好几圈后，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她低下身子，用力拧着程云棠的胳膊，几乎要掐出青紫来。

　　“你干什么？”被掐的程云棠疼醒了，蓦然睁眼，震惊的瞪着程云薇。

　　程云薇幽幽问道：“我是谁？”
　　程云棠：“你傻了？”

　　你是谁，你来问我？
　　莫名其妙！

　　程云薇本想试试这个程云棠究竟是哪个程云棠，但好像不用试了，不出所料的话，驱鬼失败了。她的眉眼顷刻间爬上了失望：“你还在？”

　　程云棠：“我在啊。”眼睛蓦然瞪的如铜铃：“我还在！”

　　那岂不是说——
　　白折腾了！

　　她刚刚只是睡着了。根本不是敲木鱼这种驱魂方式生效了。

　　想来刚才那情形，是挺容易犯困的：
　　1 木鱼节奏稳定，有助催眠
　　2 她内耗，增加疲倦

　　程云薇和程云棠四目相对，彼此都能从对方眼中瞧见深深的失望，仿佛被冰水浇过。

　　过了会。
　　程云棠那双暗下来的眸子，重新聚起了亮：“肯定还有别的办法，再试试～”

　　程云薇可以气馁。
　　她绝不能！

　　程云薇最惨也是生活在家里，能和爹娘在一起，她不一样，她在异世，见不着爸妈。

　　她必须回家！

　　她给自己加油打气，驱魂本就是一件难事，又不跟吃饭喝水似的，哪能轻轻松松搞定。肯定得多费些心思。经历些不如人意的波折也正常。

　　过了会。

　　程云薇同主持低语了几句，主持点了点头。众人退了出去，佛堂里换成了另外一个老和尚，同样的长须发白，只是没有敲木鱼，念着：“南无冥阳救苦大愿……”

　　程云棠：这是啥？
　　念经吗？

　　她听不懂这是啥，只能听出，好像在不断的重复某一段。

　　挺！催！眠！

　　程云棠刚才睡着，心里怪不好意思，所以这次吸取教训，不盯着一个东西目不转睛的看，也不沉浸于念词的节奏中。打量起了佛堂内部。

　　看看房顶房梁，看看佛像前的供果。

　　老和尚念累了。
　　她很精神。

　　程云薇坐在飓风找来的椅子上，靠着椅背，腰后有上等绸缎制的软垫，花样讲究。吃了几口糕点，见程云棠还在东瞅西瞅，等的乏了。

　　看了眼主持：“还要多久才了事？”
　　主持一脸为难。
　　他不知。

　　程云薇闭眼，眯了一会后，听到侍女轻声在唤：“小姐。小姐。”她睁开眼，恢复清明后，见老和尚已经没在念诵地藏菩萨圣号了，急切的离座走了进去。

　　老和尚一脸疲惫。
　　程云棠毫无倦态。

　　程云薇：“你？？？”
　　程云棠：“还在！”

　　程云薇事先已觉得，可能跟刚才一样不奏效，但还是抱了一丝的希望。一句还在，像锤子一样捶死了她心里的那丝希冀。真是个噩耗！

　　她们再一次四目相对。
　　失望再一次涌动周遭。

　　回府的马车上，两人的心里都不好受，已经失败两次了。程云棠沮丧的同时，担心程云薇半途而废，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劝程云薇，搜肠刮肚的找各种鸡汤。

　　她说：“没有谁能随随便便成功。”
　　她说：“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
　　她说：“失败乃成功之母。”

　　她甚至讲起了小时候听过的爱迪生发明电灯的故事，失败了多少次来着，一千多？

　　程云薇：“你能受得了失败一千多次？”
　　程云棠：“一万次都受得了。”

　　程云薇：“你知道吗？”
　　程云棠：“什么？”

　　程云薇：“你看起来，真的很像个傻子。”
　　真傻啊。

　　程云棠：你！

　　程云薇看出程云棠的不悦，也知道以程云棠的素养不会破口大骂。她语气幽深，藏着不明的意味：“你知道失败一万次意味着什么吗？”

　　程云棠：“啊？这还能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一万次的努力都是徒劳的，被打击了一万次？”
　　“意味着，花了你许许多多的钱？”
　　“还有啥？”

　　她想啊想。
　　意味着机会更加渺茫吗？

　　程云薇：“你可真是个傻子。”
　　程云棠：“又来。”
　　刚已经嫌弃过了！

　　程云薇根本不在意钱财之事，那于她而言，不值一提。她语气更为幽深：“意味着，即使找到回去的法子，你也回不去了！”

　　程云棠：“你说绕口令呢？”
　　打哑迷呢？

　　程云薇：“从今日起算，失败一万次，你觉得需要多久？”

　　程云棠心算：每天按10次算(实际不可能)* 365天(每年)≈3650次，10000次≈3年*3650次。

　　她回：“少说得三年。”

　　程云薇：“人死魂离，身体很快就会腐烂发臭。你的身体等得了你三年？”

　　程云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