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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公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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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珍珠被火灼烧后会完好无损光泽不减,假的,喏。”原本锃亮的珍珠散发出异味,烧过的地方出现黄色和黑色,真假一目了然。
又换了一颗新的,拿硬物轻刮表面,竟出现表皮脱落的现象。
“其实真假很容易识破,只是你标得价格太高,大家没有胆量验真伪。”龙绾绾放下破损的珍珠,又拿起翡翠发簪。
胡氏一副心疼模样阻止道:“我这翡翠可是真的,你若给我弄坏了,我到衙门告你,非讹你个倾家荡产!”
勾起唇轻轻一笑,验证翡翠倒并没有刚才粗暴的手法,放在鼻子上闻了闻,提醒众人:“翡翠上怎么会有酸味?”
众人听此纷纷拿起翡翠珠钗闻。
“对啊,怎么有股酸味?”
龙绾绾道出背后真相:“应该是连夜赶制,没来得及散去味道吧。”
胡氏见这些都被拆穿,撒泼打滚嚎啕大闹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先碰翻了台面,首饰哗啦啦洒落一地,滚落的瓷器玉石砸在上面,直将那些物件撞了个稀巴烂。
动静过大惹来衙役,遣散围观路人后,胡氏张口诬陷,状告龙绾绾砸坏摊位,讹她赔钱。
公堂上
头顶着“明镜高悬”匾额的县太爷端坐在公案之后,胡氏还在喋喋不休控告从容自若的龙绾绾。
县太爷一拍惊堂木,吵杂的公堂在两旁衙役“威~武~”声结束后陷入一片肃静。
胡氏低首俯在地上,静等县太爷问话。
上了年纪的官员眼神不大好使,朦胧只见堂下一高一低的原告和被告,师爷递来叆叇。
身为津庄镇父母官,行官三十载从未见过如此藐视律法的女子。
“啪”一声,惊堂木差点把公案拍出一道裂缝,县太爷内心怒火昭然若揭。
“堂下女子何人,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龙绾绾睁着乌亮亮的大眼睛,反问:“你又不是我师尊,我为何要跪?”
“啪”又是一声,“大胆!本官为本地父母官,斯国纪律严明,岂容你在此放肆!”
县太爷丢出两支红竹签,怒目而视气得吹胡子瞪眼,“行刑!即刻行刑!”
龙绾绾被带出去,以为是放自己走,哪知被压在一个窄长板凳上,还未问明这是何意,刑棍落下打得个措手不及。
两名衙役不知平日受了什么怨什么气,对女子下手愈来愈重,可凡间之物怎能伤得了神仙,这点力气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二十杖刑在即,县太爷心情舒畅地饮了口明前龙井。
一副为民请命的模样,问道堂下之人:“且将一切细细道来。”
胡氏添油加醋编排事情来龙去脉:“县太爷,民妇本是在松莲巷摆摊为生的贫苦百姓,一直安分守己,前些日子远房表亲托民妇贱卖翡翠珠宝,只为补缺生意亏空,民妇有手艺,将那些翡翠珠宝割据制成发簪手镯,不求赚钱,只为帮助远房表亲,和那些喜欢物饰的公子小姐行个方便,哪知刚才那姑娘看上一串珍珠手镯,非说民妇的东西是假的,还拒不付钱,民妇不愿卖她,她竟然将首饰全部砸坏,民妇苦啊,求县太爷为民妇做主。”
县太爷带上叆叇迷着眼细瞧,如梦初醒地哦了声,“你就是东街的胡寡妇啊?”
“回县太爷,正是民妇。”
这胡寡妇当初在松莲巷摆摊卖翡翠珍珠,可交了不少市金,甚至还留下一张按了手印分成的保证书。
如此一提县太爷已有决断,“你的名声本官知晓,师爷,此事可记录妥当?”
一旁师爷将招册交给县太爷过目。
“既已真相大白,那就按手印吧。”
胡氏看完招册上书写的内容和判龙绾绾赔偿的结局,乐呵呵从命。
堂外棍声停止,堂内众人无不在想那柔弱女子该是如何的惨不忍睹,哪知......
龙绾绾若无其事地走进公堂,师爷见此不敢声张,掩着半张脸猜测:“这女子不会跟当朝国师一样会邪术吧?”
县太爷胆颤心惊地抖着手,举起叆叇窥察好一番,低声与师爷商议:“如果她会邪术,还能被咱们抓到这里?应该早就反抗逃走了。”
“说得也对。”
县太爷捋着胡须,“不如就在这朝堂之下,再打她十大板?”
“这......这不太好吧?”师爷惶恐不安,生怕那女子真会邪术,将她惹急了后报复。
灵光乍现县太爷急匆匆吩咐一旁小厮回房中取物,那物件是开过光的钟馗雕像,有驱邪除祟之用。
将雕像摆在公案上,扔出一支红竹签,县太爷颤着手指吩咐:“藐视公堂,打,给我狠狠地打!”
被按在地上,又不能用仙术反抗,反正一点都不痛,龙绾绾置若枉然地接受。
“啪!”
第一棍打下去,火烧痛感袭遍全身。
“啪!”
第二棍打下去,皮开肉绽直将她疼得眼泛泪花。
......
第十棍,臀是什么,她不知道了。
龙绾绾倒也坚强,除了隐忍痛吟,十指握拳捏得青筋凸起,愣是没叫出一声。
县太爷见她脸颊憋得通红,豆大泪珠夺眶欲出,痛快淋漓即刻判了刑。
这师爷还算有点良心,迟迟未曾下笔,“老爷,这判得,未免太重了吧?”
“哪里重了?本官已查清,此女子连饭钱都付不起,三倍罚金她更是无力承担,本官执法严明为受害者讨回公道,如今的判法算是轻了。”
虽说本朝推崇女子参政,设立女官,还将女子地位看得与男子一样平等,然免不了有些旧思想的党派无法接受,此县太爷便是其中典型。
若非龙绾绾藐视朝堂顶撞父母官,他还真找不到理由将其治罪。
师爷继而提醒道:“光顶撞和出不起罚金一罪刺配三千里,如今朝堂被妖妃掌控,老爷这一判,恐日后官路堪忧啊。”
如此一说县太爷差点忘记,斯国大小乡镇除了父母官,还设立了一方女官,为的是监督官员职责和捍卫女子尊严。
“那便......罚判十年牢狱吧。”
被一道犀利目光提醒。
县太爷改口道:“那就......五年?”
师爷张皇失措,对后半生命运表示惋惜,苦口婆心劝道:“多了,多了。”
“那......半年?”
见师爷仍是一副天崩地裂的模样,县太爷不耐烦地把招册扔在公案上,充耳不闻做决定:“这是最少了,就按这样罚判吧。”
龙绾绾趴在牢房枯草上,疼得动弹不得。
她不明白为何会被人间刑棍所伤,思前想后,只将这其中缘由归在公案的钟馗雕像上。
牢房中红光乍现,一满面虬髯豹头虎额,长相凶神恶煞的神仙现身。
钟馗尤为恭敬地鞠了躬,事后亡羊补牢道歉:“绾绾公主,小仙万分抱歉。”
龙绾绾百思不得其解:“大家同为仙寮,你怎么帮外人欺负我?”
眼泪不停打转,楚楚可怜的模样谁看了不心疼,可这并非他所愿啊,“绾绾公主,小仙接了命令身不由己。”
首先想到的就是师尊,龙绾绾花容失色奋力撑起身子,问:“是我师尊的命令?”
“不不,并非是水德星君。”
“那是谁?”龙绾绾不觉得自己有错,而九重天跟自己结怨,甚至会用这种手段教训她的,非执明神君楚尧莫属。
“这个......”钟馗言辞闪烁,吐不出个全乎话,只能将话题转移,“绾绾公主,方才在朝堂上,您被打了二十大板都毫无异样,这不对。”
“哪儿不对了?”
“您想啊,试问谁被打不感觉疼呢?”
龙绾绾附耳倾听,觉得有理便赞同点头。
钟馗盘腿坐在枯草上,语重心长地交代注意事项:“凡间最忌讳邪术妖术和鬼魂异能,若他们把您当作神仙供奉倒也无碍,可这县太爷与常人思想不同,再加上他痛恨女流之辈,您又那般目中无人,他将您当作妖邪惩治不足为怪,所以,即使您不觉得痛,也得装出痛的样子来。”
“这是为何?”
忧郁的眼神和落寞情绪,在那张满面虬髯的脸上竟有道不尽的伤心往事,“升仙者当有超脱世俗之心,悯世间万物为怀,而凡人七情六欲更胜,心最是难测。”
龙绾绾不以为然撕破道貌岸然的虚伪面孔,“你说得不对,我所看到的是仙家借职位行猖狂之便,以前我还不是师尊徒弟的时候,九重天上除了太玄司的司禾仙官待我如仙友外,其他仙家见了我,哪有什么好脸色。”
钟馗不敢妄自议论,只能稍加提点,“绾绾公主,你只看到了表象,原因究竟为何有真正了解过么?”
自九重天无一仙不知,水德星君刚收的爱徒是东海公主龙绾绾时,在天界那几日她颇受仙家尊敬,将这一切缘由归于众仙家敬水德星君,便会给徒弟三分薄面,听了钟馗仙家的话后,她竟不知这其中还有别的门道?
牢房外传来稀疏脚步声,钟馗叮嘱道:“总之您记好了,仙术用在该用的地方才叫行善,随意拿来显摆,下次再对您用刑的,可就不是小仙了。”
龙绾绾回味钟馗的善意谨言,铭记在心。
到点换班巡视的衙役分发完牢饭,见牢房无异打了哈欠,寻了个隐蔽处所去昼寝。
索然无味还泛着馊气的牢饭,龙绾绾才不会吃,况且她也无需食人间谷粮。
来收碗筷的衙役见龙绾绾牢房外一口未动的饭,好奇地往里边瞧了眼,发现那女子甚是美丽,怜惜地好言相劝道:“姑娘有半年牢狱,若一直不吃饭恐怕等不到出狱的那天了,看你挺可怜,以后给姑娘送的饭就好些吧。”
半年!
龙绾绾差点忘记她来人间有很重要的事情做,驻足在牢房外的衙役走后,龙绾绾用灵识探查无人到此,大着胆子用仙术快速疗伤。
身体恢复如初后,龙绾绾起身弯曲手指,敲了敲木头做的牢门,内心不禁感慨:普通木头就想困住我?
夹在缝中探着头,清澈明亮的眼睛滴溜转,四下无人正是用仙术脱身的好时机。
身体化为透明,轻而易举穿透牢门逃出,扬扬得意离开此处。
“哎哟喂!”
高挺鼻梁撞在结实的胸前,直将她疼得好生揉抚。
只听头顶一声闷笑,低沉嗓音调侃起来:“堂堂上仙,居然也会逃狱耍赖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