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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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和人配合。”
“……”
“也是第一次和友方在相距不到直径五百米的地方作战。”
“……”
“也是第一次……”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她诚恳地解释，“为了你的人身安全着想，我们最好分头行动。”
月黑风高夜，两个被迫加班的苦命人抱着各自的终端出现在七釜户门口外的大街上。这一片都是高精尖产业区，到了晚上仍然孜孜不倦地争取为人类进步贡献大脑算力，建筑物群灯火通明，水野熟门熟路地带着伏见避过巡逻的保安，在狭窄的小道间穿行，时不时还停下来品评一番，看似无害的手指划过眼前的大街小巷，她煞有介事地介绍：这墙她拆过，这路她淹过，这路灯当时在水压下四分五裂，新换的还没之前的好看。
“你出走的时候这地方还有什么是完好的吗。”伏见打断道。
水野就笑起来，放下手，不说话，她不是个聒噪的人，今晚已经算是格外的话多，带着近乡情怯般的焦躁，月上中天，她望向重重夜色中唯一一栋沉寂的建筑，在四周的忙碌中反衬出一种朴素的日常。
那是所有未成年权外者的学堂，居所，以及容身之处。
七釜户化学疗法研究中心。
“……大概还是有的。”
她笑了一笑，语调轻松，抬手按住肩胛，活动着关节。
“现在，我们谈谈任务吧。”
水野的计划简单粗暴，归纳起来无非声东击西四个大字。诚然黄金氏族人才辈出，能写出几乎无可挑剔的电子防御程序，但要跨越防御网从来不只有外部一条线路，直接入侵建筑物，从内部登陆同样是破解的办法。七釜户不是黄金御柱塔，没有黄金之王的驻场，留守的也大多是研究型人才，充当打手的只有青之氏族，而说起这群失去青王十一年的，被赐予的异能不断退化的前氏族成员——
“想牵制起来就太容易了，简直一盘散沙。”
水野道，伸手凭空挥出一把水雾，又看着它们消散在空气中：“湿度正好，我至少可以帮你争取一个小时，记得我指过的路，安娜的信息保密权限真的那么高的话，必然在那里无疑。时间到了在这碰头，晚了我就当你被里面的研究员逮住，直接回去叫周防先生来捞你。”
伏见听懂话里话外的挑衅，一咋舌：“如果你来晚了呢？”
水野竟然还很讲道理：“那就告诉草薙先生，一百万不用付了。”
他们就这样开始了行动。
伏见溜到研究所后门时就听见了大门口的爆破声，震耳欲聋沸反盈天，空气中水汽凭空翻了几番，疑似某处的蓄水箱炸了膛。他忍不住侧目，相识半个夏天也没见真正见过水野动手，此刻听声音竟然是和赤组同一个风格的高调，恨不得白纸黑字地在废墟上签署大名。
爆炸声至，研究所上下霎时从梦中惊醒，几层楼的白炽灯接二连三地点亮，照得人无处遁形，伏见猿比古站在原地不慌不忙——水野心思缜密，又对这处构造了如指掌，想也知道炸了蓄水箱后第一目标会是哪里，于是他心下默数三二一，果不其然一连串水浸电流的吱吱呀呀声紧随其后，供电顿时切断，刚亮了几秒的灯光挣扎两下，就有气无力地重归于寂。
伏见这才敏捷地窜进走廊。切换到备用电源大概需要些时间，足够他按图索骥找到地下实验室的入口，“那是个圆形的通道，大概这么大，得爬进去。”水野跟他描述时连比带划，“设计初应该就没想让人发现，所以很容易被忽略。如果一下子看不到开关，就在墙角找找水母的印记。”
她说这话的时候眨着眼睛，神情带着丝孩子气的神秘，像在描述一块封存许久的秘密基地。
可若真是秘密基地又怎么会让外人随意进出。伏见有那么一秒想起八田的理论，橘红头发的小个子捏着可乐瓶在他面前振振有词，说干大事的人一定要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基地。必须承认他们有段时间对这个想法很着迷，逃离学校，逃离家庭，创造只属于两个人的空间，国三时一起离家出走选择合租时未尝不算一种尝试，可惜后来加入HOMRA，两个突击队长重任在肩，总不能双双保持神秘主义，住宅地址在短短几天内被公开，所谓的秘密基地也随之失去意义。
伏见很快找到那只蠢头蠢脑的水母，大抵是用什么锐器刻在房间右下角的瓷砖上，看得出已经过了很久，笔触的边缘开始模糊，只有两只强加上去的眼睛倒还炯炯有神，他顺着打量一圈，最后在眼睛直视的地方找到一处略微扭曲的花纹，不仔细看的话，大概只会被当成墙纸的印刷失误。
他伸手按下，侧旁的机器无声向前挪了几寸，恰巧够一个人侧身通过，再往里，果然是圆形的铁质通道，自入口处向下倾斜，他轻手轻脚地挪进去，就听见通道底下传来几道人声。
“上面有动静？”
“说是水箱爆炸。”
“六七月是她的能力巅峰，选在这时候出现并不出奇，问题是……”
几秒的空白。
“……算了，只要不影响到这里，青之氏族在处理了吧？”
“虽然是，但……”
“我看青服也不怎么靠得住。”
又是沉默。
“那就把五十岚叫醒。”
淡漠的声音与脚步声一起走远，伏见等到它们完全消失才轻柔地落到地毯上，从袖口中抖出匕首，在这方面他从来与赤之氏族的大开大合不同，总擅长从隐秘处进攻，八田偶尔嫌弃这样的战法不够痛快，可伏见却是效率至上主义者，他平视着过道中白色的光影。
水野说的没错，地下的实验室从不休息。
他保持着这样的警惕摸到资料室门口，然后理直气壮地敲门，等到里面的研究员不明所以地探出头来当即一记肘击，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绑好一个失去意识的文职人员对他来说不需要三十秒，利用对方的权限登陆更是轻而易举。资料库迅速对他敞开，栉名安娜只有八岁，名下的研究资料却足以抵上设施内其他所有人的总和，终端导出着实缓慢，他在等待间不耐烦地摆弄着手里的小刀，一边还要分神聆听门外的杂音。
而一旁被闲置的显示屏安静地闪动着，倒影出清冷的白光。
资料室也是机房，有计算机运转的呼呼作响，想来再添点杂音也算不得吵闹，他把手放上键盘，敲打几下，黄金氏族的系统运算速度从不让人失望，屏幕闪动了零点几秒，一个名字跃入瞳孔。
【五十岚海未】
伏见瞥了一眼终端上的拷贝进度。
他还有五分钟的时间。
9.
水野被伏见扛回HOMRA时嘴里还在嘶嘶抽气。
她的前半段任务完成得很不错，天时地利人和加在一起足以让她压着半个留守的青之氏族玩猫逗耗子，但后半段却因匆匆赶来的援军而十分吃力，青之氏族几近倾巢而出，给足了这个据说接近王级的权外者排面，先青王去后的代司令盐津元一剑劈开了她的后背，险些伤到脊椎，情急之下她只能滚到工业园的人造湖里。谁都知道这等地方是水野的天下，跟下去的唯一结果就是被水压挤垮，没人试着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这才让她逃出一线生机。
半夜十二点，酒吧却还亮着灯，草薙拿着鸡毛掸子清理着货架的边边角角，忽听身后风铃作响，转头看见二人这般造型进来，差点把嘴里的烟卷掉到地上。
“劳驾，小心点。”水野还有心思和他开玩笑，“我现在疼得很，草薙先生要是把酒吧点着了，我可灭不了火。”
她的精密操控和精神集中程度息息相关，知道这点情报的人却不多，在研究所时大部分人都只关注她怎么才能让水流变得更狂暴，更有攻击性，草薙还是在那个她养伤的冬天发现的这码事，那时她试着用半身不遂的操控能力帮他拖地，然后冲垮了半个酒吧的桌椅。
但现在显然不是个追忆往昔的好时机。他连忙把人接过来，二楼之前让她养伤的位置还留着空档，他们上楼时动静不小，到楼梯口正好对上常驻民周防看过来的目光，刚睡醒的狮群首领也自有其威慑力，水野顿时收敛了嬉皮笑脸，朝身后的伏见偏偏头，就一声不吭地被草薙摆到旁边的沙发上。
同行三人，一人负伤，一人埋头找药，伏见只好自己开口汇报。
“情报到手。”他说，拆下储存卡放到一旁的茶几上，二楼的摆设或多或少地带有焦痕，他勒令自己不去注意那些，“资料太多没来得及看完，可能需要一段时间分析，另外，为了方便登陆系统我打晕了一个研究员，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发现资料泄露，还是注意一下栉名安娜身边的动向比较好。”
话说得简明易懂，周防颔首，又朝沙发上半死不活的人示意一下：“那个呢？”
伏见眼都不眨：“过于轻敌，被青服砍的。”
“真不好意思，”水野终于忍不住要出声为自己的职业能力正名，“但我想换了谁企图单挑整个青之氏族都会被砍的。”
“我觉得在那之前的问题是，”草薙举着棉签问，“你干嘛要去单挑整个青之氏族？”
消毒水的气味转瞬在二楼散开，草薙已剪了她背后大半被血浸透的布料，露出的伤势狰狞，让沾着消毒液的棉签都不知从何下手，草薙犹豫半晌，索性扔了棉签换纱布，带着化学成分的布料刚刚触上去，莹白的脊背就不自觉地绷紧。
脊背的主人把脸埋在沙发坐垫里，看不清表情，传出的声音也有些失真：“意外啦意外，判断失误。按理来说，青之氏族和黄金氏族也并非铁板一块，难以想象对方居然能完全扔下椿门，为一次权外者突袭就倾巢而出，简直就像说现在的scepter 4完全不值得留守，怎么样都好一样……”
“……给自己找了新主人的丧家之犬吗？”草薙猜。
通道之中的对话火光电石间闪过，“谁知道，”伏见语气平淡，“也许带回来的资料里会有什么也说不定。”
猜测频发，解答却有限，酒吧二楼顷刻变做阴谋论者们的根据地，刚刚苏醒的赤之王对此置若罔闻，目不斜视地从他们三个旁边路过，大摇大摆地晃下楼梯。他一贯如此随性，水野与伏见都不做声，唯有草薙在他身后探了个头，匆匆叫了声“尊？”，也只得到一个挥了挥右手的背影。
“这就是你说的你不怕尊哥？”
眼见着属于王的威压远去，伏见转向沙发上趴着的人，嘲讽地发问。
水野甚至懒得抬头，就着头埋在沙发里的姿势，让沉闷的声音透过坐垫：“我又不是周防先生的氏族成员。”她忙着给自己找补，声音就在草薙的动作下愈发隐忍，藏着丝丝缕缕的痛觉般，她说完了下半句话。
“而且，那是能用火焰点燃海洋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8-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