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渺山上虚渺殿》江淮之下

16、又是她

　　虚渺山，丹颜日夜守在白衣床前，以泪洗面。朝闻实在招架不住通天的鬼哭狼嚎，直接去了经书阁闭关，修竹近些日子修养这身体，山中一切大小事宜皆交由经书阁，由朝闻照料。

　　老八端着托盘来到弟子居，门口就听见丹颜抽抽嗒嗒的哭泣声，摇摇头走了进去。

　　“师妹，七师兄的药我熬好了。”

　　丹颜红肿着眼睛回头看去，一满碗黑乎乎的药汁儿，又嚎出声儿来了。

　　“你说你，药这么苦怎么吃得下啊！”

　　老八放下托盘，龇牙捂了捂耳朵，“师妹啊，师兄加了花蜜的，不苦不苦。”

　　“真的吗？”

　　“师兄骗你干啥？师兄加了好些呢！忒甜的！”

　　老八递过药，丹颜一汤匙一汤匙喂进白衣嘴里，丹颜在一边哭唧唧个脸。老八看不过去，从哭哭啼啼的丹颜手中抢过药碗，把丹颜挤到一边，一汤匙一汤匙的给白衣喂药。

　　出了房门，老八将房门轻轻掩上，脑海中浮现出方才丹颜小心翼翼地为白衣擦拭嘴角的画面，不由轻笑，素日这二人如同水火，逢面非要鸡飞狗跳。

　　长廊里，铜角风铃被微风捉弄，笑语清脆。老八抬头，不知为何，每每见着长廊下的风铃，听着它叮铃作响，每日练功回来时也直觉通身舒畅，心旷神怡。

　　想来自己可是清闲，不过每日练练功，弟子居里下下厨，不知凡间几月，可是春色漫野或是秋风飒飒。

　　“师弟？”

　　老八回头，见修竹眉眼弯弯的看着自己。

　　“师兄何事？”

　　修竹笑：“想什么作此出神？唤你数声也不见反应。”

　　“师兄见笑，听铃声入迷罢。”

　　“师弟自入山来，犹爱檐下听风响铃，亲手串上铜铃八百余，悬于廊上，如此甚爱音律，往年一仙友送予一琴，音如苍古松透，奈何师兄不通音律，赠与师弟，可收？”

　　老八摆手，圆乎乎的脑袋摇似拨浪鼓，“这可不使得，师兄，我只爱听风铃声动，委实不懂琴律，如何使得那把好琴。”

　　自己生的一双长满厚茧子的糙手，想来成仙脱俗前是个出生野莽的农夫，拿得动锄头与菜勺就好，哪里会使得那些个文人雅士摆弄的细细的琴弦。

　　近来虚缈山渐长风，修竹不得妄动灵力，见其衣衫单薄，便道：“近日风起，师兄伤势未愈，还得多添些衣物才是。”

　　修竹摸了摸身上薄衫，笑，“师弟细心如斯，师兄晚些便去添。”

　　老八憨实的笑笑，捧着托盘离去，修竹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清朗温润的笑意不在，眉目颇含忧色，“野莽农夫，不爱琴声，唯铃声入迷罢，迷的哪是长廊铜铃声......”

　　没由来地痴迷不过是往事故人难相忘罢了。也罢，天地间谁人没个纷扰，纵然上清天的天神怕也难逃牵绊，何必庸人自扰，作茧自缚？

　　修竹长叹，缘法天定，神生难料，万事随缘罢，随遇而安。

　　不知山下十三情况如何，前些许日子收到羽书，说残魂入北苍消失不见，他们师兄妹二人已入北苍建州府，与那北苍主巫衡见过一面，查询数日仍不见那残魂气息。

　　老八回到厨房，收拾好物什，准备回弟子居休息小会儿。再次途径长廊时，听着风铃声响，心中忽感一阵心悸，针扎一般，细细密密地疼痛感，一阵接着一阵。

　　老八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扶着柱子，神情痛苦不堪。风铃愈响愈烈，老八心口疼痛也愈加剧烈，直到直不起腰来，瘫坐在地，才稍有缓解。

　　朝闻从经书阁回来，见老八瘫坐在地，神情恍惚，忙跑上前将之扶起。

　　“师弟？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老八微颤着站起来，他又如何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说：“许是近日有些许操劳疲惫。”

　　“不碍事。”

　　老八摆摆手，摸了摸心口，心跳稳健有力，方才的疼痛如同幻觉一般。

　　朝闻：“那你快些回去休息休息。”

　　朝闻挥着袖子赶他进屋休息，老八觉着好笑，只好顺着他的驱赶回到弟子居进屋休息。

　　一踏进屋内，只觉魔气弥漫。老八眉头紧锁，双眼仔细扫视着屋内的陈设。

　　他厉喝：“哪方孽障，好大的狗胆！敢来虚渺山作恶？”

　　空旷的屋内无人回应，忽地，一旁桌椅茶盏剧烈的晃动起来，一一砸向老八。

　　胆敢上山造次，老八有些警觉，挥手甩开砸来的陈设。物什七零八落落地的瞬间，魔气拢聚，逐渐幻化出人形。

　　苍白的脸上布满了诡异的魔纹，瞳孔涣散，唇红似血，一身黑纱裙衫，光着脚露着脚腕上的红铃铛。

　　老八警惕的看着眼前女子，只见她身形鬼魅，向他命门袭来。老八及时闪躲，提起一把钝剑反击。

　　女子出手狠辣，老八稍有不慎，险些着道。钝剑笨重，却被老八使得极其顺手有力。缠打中，老八终于发现不对劲，她一身魔气，可攻击他时使用的确是妖力。

　　弟子居地小狭隘，陆七尚在弟子居休养。想着，他一剑风劈开窗户，跳窗而出，至院落之中，女子紧跟其上。

　　她见老八停在院中磕巴着脑袋，又冲上去。

　　与其缠打数十招，院中一片狼藉。此时朝闻听着动静寻来，只见老八与一魔物打斗。怒气横生，“这些妖魔，还敢上门挑衅，岂有此理!”

　　正欲上前相助老八，却见修竹与丹颜从房中走出。

　　“师兄！丹颜！莫要出门！”

　　院中二人一招相击，余威震出，朝闻忙飞身上前，护着修竹，丹颜旋身一躲，避开这招。一记掌风接下这招，为修竹化解危机。

　　“师兄，可有伤着？”

　　修竹摆手：“无碍。”

　　丹颜见修竹无碍，院中老八与魔物仍在纠缠。见是魔物丹颜冷脸，提着赤鹿金枪立马冲了上去。

　　老八将其一剑横扫，女子妖力横生，徒手接剑，顺势将老八甩往丹颜。丹颜飞身，轻扶住老八。

　　“师兄？”

　　老八落地站稳，“没事，当心此女身怀魔气，却使用的妖力。”

　　丹颜与老八，双管齐下，左右夹击。

　　修竹上前看清那女子面容时，瞳孔微怔，“是你？”

　　修竹慌忙大喊：“别弄伤她！”

　　丹颜正欲一枪了结女子时，听修竹大喊，忙应声抽枪，女子却乘机一击打伤丹颜。

　　修竹扶起她，“没事吧。”

　　“没事。”

　　再看时，见院中那女子被老八一击，直撞槐树之下，落了一地槐花。

　　此时，女子被老八打伤的手臂上开始渗出鲜血来，朱红的血雾弥散开来。说时迟那时快，修竹折扇飞旋，瞬息之间，血雾散向槐树，一树槐花枯萎。

　　见之，又强行运动布下结界锁住女子。

　　修竹却有些站立不稳，朝闻扶着它。“师兄这是作何？你忘了这数月内你是不得动用灵力的吗？”

　　修竹收回折扇，双眼盯着那女子，“那血雾便是妖障毒。”

　　“什么？”

　　“那日我下山之时，遍遇见此女，且与之有过一番打斗，也是如此，我不慎吸入那血雾，便中了妖障毒。”

　　“阴险至极。”

　　朝闻扶着修筑坐下，替他号了号脉，只是有些灵力不稳，还好尚无大碍。他又看了一旁的老八：“你方才与她近身交手了，可有不适？”

　　老八左摆右晃了下脑袋，又摇了摇手臂，确定自己没中毒：“师兄发现及时，我并无大碍。”

　　看见丹颜时，朝闻紧了紧眉：“不是叫你别出来的吗？怎么又不听话？”

　　丹颜低着头不说话。

　　老八来打围场：“得亏师妹呢！不然我得摔个狗啃泥！”

　　朝闻叹气，“下不为例。”

　　“只是她怎么办？有毒的话，便是极难处理的。”

　　修竹拧着眉，“此女危险怕是留不得，杀之又不能见血......”

　　朝闻附和：“这着实难办。”

　　“这好办！”

　　丹颜：“天宫天牢有业火炼狱，那里一入成灰。”

　　“我立马休书一封，送往我舅舅，让他出人接手此魔物送往业火炼狱。”

　　修竹沉思片刻：“好。”

　　“只是在天界之人上山之时，我们得有人守着她。”

　　老八：“我来吧。”

　　“师兄，这段时间就我来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