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狂梦惊辰》青子立

57、救封尘出兰苑

　　与外面荒凉的模样不同，顺着暗门进去，路越走越宽，也越来越深。
　　江梦不由得感到一丝心慌，这间密室之大令人震惊，看来整个兰苑的地下都是空的。
　　似乎感到了江梦的脚步乱了，任北辰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回头看向一直没有言语的她，迟疑片刻，还是伸出手去，“如果跟不上，可以扶着。”
　　江梦没有跟他客气，抬手搭在他的掌心。除去刚刚躲避暗器着实耗费了她大量体力，身上的伤口在走一步的行动中也在明显作痛。毕竟进入未知之地，加上心里的那几缕不安，她确实有些体力不支了。
　　冰凉的触感让任北辰怔了怔。江梦的手不大，搭在任北辰修长的手掌上就更显纤细娇小。任北辰不知自己此刻是个什么感觉，只是突然不自在起来，便不再作声，给她借力，继续向前走去。
　　两人一边走，心情就更加沉重，因为空气中弥漫的药草气味逐渐变浓，潮湿的空气，阴暗的空间，若是封尘当真被圈禁在这，自是苦不堪言。
　　推开最后一道门，最不愿看见的情形还是出现在他们眼前。
　　一张朴素的木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纤瘦的身形，整个屋子弥漫着甚浓的药味。
　　任北辰快步向前，一向冷静的他还是在床前怔住脚步，那是一张怎样毫无血色的脸。
　　任北辰上次见他还是在去年的年关庆典。那时他坐在离封尘较远的位置，只能看见封尘的身子在厚厚的狐皮大衣下仍显瘦削，短短出席几分钟便时时低咳，不久便告退回殿。
　　此刻，这张脸更显病弱，薄被下身形见骨。任北辰掀开被子的一角，探了探他的脉搏，眉宇间的阴冷愈加凝重。
　　“他如何了？”江梦也快步上前，急切发问。
　　“吊着口气，说声活死人都不为过。”任北辰收了手，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皇上当真够狠。任北辰医术虽然不算精湛，但是这么些年久病成医，又有木遥的耳濡目染，也称得上半个医家，封尘的脉象乱得很，除去娘胎里带的体弱之外，更多的是不知名的药性所致的伤病。换句话说，他怀疑皇家在拿封尘试药。
　　回想自己少时便被灌了毒羹，数十年折磨；又眼见封尘毫无生气地囚禁折磨，亦是数十年不得解脱。任北辰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利鞭，浑身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怒气。
　　江梦听了这话，更是不由得心中打了个冷战，原来圣上杀人之心已久，手段之恶超出她前世的想象。
　　都是在京中受皇帝监视的质子，封尘被折磨至此，任北辰怕是也遭过皇家迫害吧，如今能好好站在这，已是万幸。江梦心下怜惜，不由得侧目看了一眼立在身旁的任北辰。
　　骨节分明的左手紧攥着鞭子，已经爆出青筋。江梦一目了然他心中难掩的火气。
　　不知怎么，江梦看了看封尘，又看向任北辰，她明白此刻他心中在恼着什么。正如她一样，怨恨着皇家的无情。那一瞬间，江梦觉得她和任北辰确实是同病相怜。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任北辰回过神来，眼中戾气没消，低头看向她。
　　他看见一双明亮而坚定的眼睛认真地望着他。
　　“世子想做的，亦是臣女想做的。这条不归路，不管成与不成，臣女愿与世子共荣辱。”江梦在这一刹那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原本她重来一世，只想着保全父兄和江家军。她原本想着只要不让齐温言做皇帝，换谁都可以。如今看来，这齐家都似乎都流着一样薄情的血，无论几皇子登基，她们这些前朝功臣的下场恐怕都是一样的。
　　看着封尘无声无息地躺在那，江梦似乎在一瞬间看清了自己的前路。
　　虽然自古皇家多薄情，但是薄情和歹毒无人道不能同道而语！
　　那就让她江梦来做这改朝换代的罪人！上天让她重活一次，有什么可怕的！若是重来一世还是走到相同的结局，那她江梦才真正算是死不瞑目！
　　“好。”任北辰迟迟地盯着她许久，终于缓缓吐出一个字。眉宇间的冷冽没有褪去，但周身的气压稍缓些许。
　　任北辰俯身上前，将封尘小心翼翼横抱起来，一个身量近六尺的男人轻得让人难以置信，任北辰动作看似利落，却也有些无措，生怕自己稍不注意便会弄伤了他。
　　任北辰不敢将封尘背在背上，他的气息实在太弱了，任北辰记得木遥曾经跟他讲过，对于极其虚弱的病人，轻微的低头都有可能造成窒息。
　　江梦见状，极有眼力地伸手接过他没来得及放回腰间的鞭子，以便他更方便地抱起封尘。
　　两人心事重重地向外走去。
　　悠长的密道，他们走的并不快。
　　他们就这么把封尘带走了，有点太容易了，容易得让人生疑。可他们二人心里都清楚，今天弄了这么大动静，皇上一定会知道的，今日若不把封尘救走，怕是再难寻到了。
　　更何况，封尘此时的状况，他们抛不下他。
　　“世子。”江梦停下脚步，“你听。”
　　一阵脚步声从头顶处传来。
　　“外面有人在等着我们了。”任北辰驻足。
　　“世子猜猜，会是皇上亲自来吗？”江梦看着他，用着尽量轻巧的语气掩饰自己此刻的紧张。
　　“不会。若是皇上来，你我必死。”任北辰溢出一声轻笑，“那谁来牵制藩王和大将军呢？”
　　“那会是谁呢。”江梦默许了他的回答。
　　“不管是谁，都是代表皇家来跟我们做交易的。”任北辰轻轻说了这么一句，便继续向前走。
　　江梦看着他挺拔坚毅的背影，莫名地少了许多不安，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启禀王爷，太后娘娘邀您有要事相商。”一个内侍深夜扣响了任轩休息的寝殿。
　　任轩本就心神不宁，上了太后派来的轿辇后，更是内心忐忑。
　　随着轿辇所走的方向越来越偏，任轩愈加感觉事情不妙。可身边的内侍低着头无人言语，任轩只得故作镇静等待着目的地的到来。
　　“请王爷下轿。”一个小太监恭敬地伸手扶任轩下来。
　　任轩站稳，眯了眯眼睛，打量了周遭环境，心下甚是不解。
　　“敢问公公，不是太后召见吗？这是何地？”
　　“太后娘娘在里面等您。”小太监低头推开了殿门。
　　任轩站在那儿，不知道该不该抬脚迈进去。眼前的殿宇俨然无人居住许久，杂草丛生，灰尘漫天。
　　他沉了口气，保持警惕走了进去，在小太监的带领下，任轩踱步走到院中。
　　仅是站在院口，任轩的步子就迈不动了。
　　数百名禁卫军密密麻麻包围了院子。皇城内如此大的阵仗，却没有惊动各宫娘娘和皇上。想必，是皇上属意的了。
　　任轩心下一惊，这是给自己摆的什么鸿门宴？
　　虽然心中惊惧万分，但任轩也曾是驰骋沙场多年的王爷，仍面不改色走入院中，向太后行礼。
　　“不知太后召臣是何用意。”任轩的声音依旧沉稳得很。
　　“哀家想着淮王定是睡不着的，不如让淮王来陪哀家看个热闹。”太后坐在交椅上，还是白日里那副平静祥和的模样，可偏偏就是这副毫无波澜的表情让任轩心里一阵阵发冷。
　　一时间，任轩沉默地没有再出声，即将到来的是什么热闹他全然不知，但他有一种预感，那便是他即将为这热闹付出代价。
　　过了片刻，萧条的院落中，大内侍卫一动不动持刀而立，所有人缄口不言，夜里的寒风吹落枯叶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楚。
　　突然，西面殿中传来脚步声。
　　任轩的目光立刻转向那殿门口，心提到了嗓子眼。
　　隐隐绰绰的身影从漆黑的暗殿中走出来，在侍卫们的众多提灯的照射下，任轩在看清的瞬间煞白了脸色。

　　两人看着眼前浩荡的阵势，定住脚步。
　　任北辰抱着封尘的手不自觉地更用力了些，抬眼打量着眼前严阵以待的侍卫们。
　　江梦没有站在他身后，而是向前一步，走到他身前，望向远坐外围的太后，开口打破了这片骇人的沉默。
　　“臣女参见太后娘娘。”江梦的声音不大，明明带着一丝少女的温婉稚嫩，此刻却是字字清楚，声声落地，“臣女不知太后娘娘此意何为，还望娘娘明示。”
　　任北辰微扬起头，眸中冷意盛盛，毫不避讳地直视太后。
　　太后并未言语，只是侧目向旁侧的贴身女官，一个眼神女官立刻俯首，随即一声铃声响起，最前面的数十名侍卫齐刷刷拔刀而起！
　　“太后！”任轩一声惊呼，刚要上前便被身旁太监拦住。
　　江梦后撤一步，心下甚惊，太后竟有杀心？眼前侍卫包围，任北辰还要护着封尘，他们定是打不过的。心中暗思着，一边向后挪了半步，挡在了封尘身前。
　　任北辰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娇小身姿，虽然她表现的沉着孤勇，但微微颤抖的手已经暴露了此刻这个女孩子此刻的不安和害怕，可即便如此，那双手还是执着地护在他前面。
　　他低头看向她，那双幽深的眼眸噙了些许不一样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