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飞升以后》夜沙灯

50、新天地共主

　　少昌离渊这番作天作地的旅程，也不算是全无收获，从东海剥削了鲛绡，从南海掠夺了蛟龙血。
　　然而对于他达成心愿而言，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帮助。
　　少昌离渊怅惘地回到了神界，虹雨神官一见着他，立刻迎了上去。
　　“帝君，您可算是回来了。”
　　“嗯。”
　　虹雨面色焦急，“四帝已经派神官过来寻了您多次，说要找您商议要务……”
　　少昌离渊知会他的意思，一向以严苛御下著称的他最近很是心不在焉，一下朝便渺无踪迹，甚至连上朝也偶有推迟。
　　莫不是四帝觉得近日来逐渐失智的他德不配位，应从天帝之位退下？
　　倘若真是如此……
　　累了，随意吧。
　　于是他便淡淡地道：“本君会去的。”
　　少昌离渊一出现，四帝满面堆笑，齐齐地站起身来拱手道：“青帝回来了！”
　　一向精明强干的少昌离渊丧气满满地坐下来，兴致着实缺缺，“各位帝君何事？”
　　赤帝笑道：“青帝啊，我们等了您许久，不知帝君可歇息好了？”
　　“不曾。”
　　黄帝一脸喜色地摆摆手，“不妨事不妨事，青帝麾下各位神君皆是才能卓越之神，将东方世界打理得妥妥当当的，也不需青帝劳神费心。”
　　少昌离渊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果然。
　　他们已经在暗示着东方世界不需要他这位天帝了。
　　各位神帝见他的兴致着实不高，便试探着开口：“青帝，您最近的情况我们看在眼里，心里也大致有了个底。大家商量了再三，一致同意让您……”
　　“退位？”
　　“当天地共主……”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双方都愣住了。
　　见青帝是误会了，赤帝连忙抹开一面水镜，让青帝亲眼目睹三千世界的现状。
　　少昌离渊逛了一圈后回来发现，妖兽蛰伏，四海升平，天下和睦。四方神帝齐齐来贺，连连感激他为自己座下荡平了隐患。
　　于是就四神八臂抬大轿，想要强行将东方神帝扛上天地共主的位置。
　　天地共主？就是那个绝情欲、断尘缘，只有至高无上的虚衔，但要背实实在在的黑锅。流星飞来时舍身挡陨石，魔兽作乱时以身降妖，天塌地漏时捐身补坑……的高级炮灰吗？
　　说来说去，恐怕也是他最近自己“舍生忘死”的行径，给了四帝一种他有着“天地共主思想觉悟”的错觉。
　　这些也就罢了。
　　当了天地共主之后，他居于五帝之上，得卸下青帝之位，要单独去往为天地共主所设的「天外天」，变相等于与墨幽青天人永绝了。且黑帝尚未退位，现成的帝君候选人明武将军便会顺理成章地继承青帝之位。
　　到时候他不在神世了，明武不仅会坐他的位置，很可能还要睡他的老婆。
　　寻死觅活、然而并不想当天地共主的青帝陷入了深深的惆怅之中。
　　“不可能，没必要，”少昌离渊摞下话来，“我拒绝。”
　　少昌离渊虽然拒绝了，然而四帝却不肯放过他，联合起了一道旨，过了天地之意，令无病神官日日都来他神殿宣读，恳请他接下这道推荐。
　　“东方神帝少昌离渊劳苦功高，拳脚安乾坤，功德定四海，威望震八荒。四帝共同推举其为「天地共主」……，尊号「东方青帝青灵至道妙华无极原始天君」，简称为——”
　　“东华帝君。”
　　“本君倦了，”少昌离渊摆手，“退下去。”
　　每天早上东方神帝从他那宽大得过分的榻上清醒过来时。
　　环视着整间寝殿数之不清的功果业绩，他的内心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忧伤——
　　走开，你们这些该死的荣誉。
　　我只想要我的爱情。
　　不独是墨幽青，整个神界都知晓了少昌离渊被推举为天地共主的消息。看来男神情场失意，职场便可能得意。青帝受了情伤之后一心扑在事业上，终于获得了不菲的回报，实在是众位男神学习之楷模。
　　在墨幽青看来，少昌离渊这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不管她追得有多快，有多努力。
　　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站在跟他同等的高度了么？
　　他能够当天地共主，是整个神界对他能力的认可，她衷心地为他感到高兴。但在这高兴之余，她也暗地里感到几分忧伤。
　　帝君果然如他所愿的，以后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虹雨神官的到来，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房日兔大神，帝君请您过去一叙。”
　　“好。”墨幽青点点头，这大概……是帝君去往天外天之前，与她的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近段时间少昌离渊的胸口酸楚得着实难受，“房宿星君，本君最近甚是心痛……”
　　“帝君心痛，当找医官，”墨幽青茫然道，“臣也不是学医的。”
　　“可这痛只有房宿星君才能化解。”他欺身上前，握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心上。
　　墨幽青使上点力，微微一挣却丝毫不动，正在愣神时，少昌离渊忽的将她一拉，把她整个人环进怀中。
　　双臂如牢，紧紧圈禁。
　　“帝君请放开臣。”墨幽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勉强四平八稳地开口。
　　“如若本君不放呢？”
　　“莫不是……”墨幽青双手去推他胸膛，无甚表情的脸在少昌离渊李渊眼中看来如高山寒冰冻雪，“帝君还想秽乱属下？”
　　少昌离渊低头看了她良久，仿佛要从她的两眼一直看到灵魂中去。
　　“嗯。”
　　嗯？！他竟然说嗯？！
　　身为一方帝君，既然就这样毫无羞耻心的承认了？！
　　墨幽青顿时头大如斗，“臣，不愿意。”
　　“不愿意……”少昌离渊低声道，“由得你吗？”
　　墨幽青一时想不起，若她是房日兔大神本神，应该如何面对眼下的问题，直接给帝君一刀吗？
　　“这种事强迫起来有何意思？”
　　“你情我愿，有你情我愿的意趣，”少昌离渊用手指轻轻地将她耳前的碎发撩起，“强迫自然也是有强迫的乐趣。”
　　无耻之徒！！！
　　少昌离渊的吻一直顺着额角向下，密密麻麻地落在眼角眉梢，鼻梁脸颊，他如此温柔又小心翼翼，好像对待不意堕落入这世间的脆弱星光一般，又像捧着手中的绝世珍宝。
　　这温柔让墨幽青有了一瞬间的迟疑和动摇。但……这又是帝君的陷阱吗？
　　当她哪日再惹怒他时，他是否又会杀意极盛地燃起熊熊复仇之火？
　　少昌离渊用手捧起她的脸吻了一阵，待到两人都有些气息紊乱的时候，又猛然放开，“房宿，本君唐突了。”
　　帝君怎会突然洗心革面？
　　莫非是自己一直依着帝君的嘱托，离帝君远远的。帝君终于放下了心中的疑惑与戒备，决定按捺下杀心，从此与她这房宿星君相敬如宾？
　　还是说自己一直冷冰冰的不加以辞色，帝君终究觉得没了趣味，决定放弃？
　　又或者，帝君即将离开神界去往天外天，在临走之前，决定与她冰释前嫌？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只要结果好，便好了。
　　“本君一看到房宿星君这张脸，不由得失了神智，险些忘了今天请房宿星君前来的本意，”少昌离渊将两人的距离分远了些，一脸歉意地微笑着，“还望星君既往不咎。”
　　他将衣袖一挥，两杯酒出现于案几之上，“你我饮尽此酒，从此恩怨两消。未来携手并进，共护神界安宁。”
　　少昌离渊的表情真挚无比，眼神也坦坦荡荡，丝毫不像是在酒里下了情药毒药的模样。
　　墨幽青将酒杯端起，眼神在少昌离渊的脸上和酒杯里来回游移，却始终不敢喝上一口。
　　“唉，”少昌离渊长长叹息一声，“房宿还是信不过本君。”
　　墨幽青迟疑，“倒也不是信不过……”
　　只是她屡屡在帝君手中栽跟头，吃亏已是家常便饭，这酒在手里端了半晌，任凭他神态如何威压，始终便是不往嘴里送。
　　少昌离渊低头，将自己酒杯中的酒抿了一口，随后将杯子递到墨幽青的嘴边，“本君已先为房宿星君试过，无毒无药，房宿若不嫌弃，便喝本君这杯罢。”
　　墨幽青心想嫌弃另说，好歹这样还安全些，再说了……他全身上下又哪里没强迫她吃过，酒杯的间接亲吻又能算得了什么。
　　于是便顺着张了口。
　　少昌离渊将她的手臂握住，将她的那杯酒递给自己，“至于房宿星君这杯，就交由本君喝。”
　　这双臂交错的姿势让墨幽青感到极其怪异。
　　好比两人无意间喝了交杯酒一般。
　　事已至此，墨幽青只得仰头来喝酒，谁知那酒杯看起来虽小，一口竟不能将其一饮而尽。
　　少昌离渊不松手，她也只得接着喝。
　　多灌入了几口，墨幽青觉得那浓烈的酒意直冲上脑。
　　而少昌离渊所喝的那杯，早已翻过来滴得空空如也了。
　　心中察觉有异，墨幽青将少昌离渊的手推开，仔细看那酒杯，仍有晶莹的液体在晃荡，似乎从底部生发，无穷无尽一般。
　　然而已经太迟了。
　　少昌离渊手中的这只酒杯，乃是她之前在宴会上见过的「无尽酒杯」。
　　一不留神，她就喝多了。
　　墨幽青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身子一歪，半跪在地，“哗啦——”一声，将案几上的物品推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