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飞升以后》夜沙灯

4、何为小星君

　　当下这数百神君以三人为组，自动排为两列。神界皆言东方神帝御下甚严，他虽尚未现身，但硕大的一个殿中，仅有绵长的呼吸此起彼伏，而不闻相互交头接耳之声。
　　待到金光一闪而逝，身边神君齐齐参拜。
　　“见过东方神帝！”
　　华表巨柱发出了“轰隆隆——”的响声，众神抬眼望去，发现那些雕刻的动物花纹竟然像活了一般，在柱上显出立体的形状来，若隐若现的人影浮于柱前，拱手参拜道：“见过帝君。”
　　原来那华表并非装饰物，每一根柱子都代表了青帝座下的七位星宿大神之一。墨幽青仔细数了数，真正前来参会的只有六大星宿，房日兔大神的华表上，并没有现出人形。
　　她好奇仰望，这些大神……便是“大星君”么？
　　墨幽青刻意选了一个靠后的位置，刻意杵在前后左右都是高大魁梧的男神君中间。鸡立鹤群的风格确是有些参差错落，但因她乍一眼望去只是一个清秀的少年神君，也并无太多神注意她。
　　身前的神君们将她挡得严实，为墨幽青带来了一种奇异的安心感，神女神君重重叠叠站了几十排，连半点被青帝少昌离渊觑见的缝隙也没有。
　　这让她感觉更加安心。
　　自飞升之前，她还从未怕过任何人。
　　而飞升不过短短一日，她竟怕了青帝。
　　只要一见到少昌离渊，亦或是听到他的声音，墨幽青就感觉仿佛心中有一只手在狠狠地抓挠着五脏六腑，心魂如在无边苦海中一起一浮，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
　　“飞升神殿分派神君时，本君走得匆忙，也未来得及交待，”少昌离渊向身边的虹雨神官示意，“念予各位神君听。”
　　于是虹雨便抖开手中的卷宗宣念起来，大致内容无外乎东方神帝麾下的规章制度，各位神君掌管的世界，神位，权责等等。
　　当虹雨念到：“东方神帝座下小星君，墨幽青神君，掌管云浮界……”时，他的声音又出现了一种不自然的停顿和羞郝。
　　注意事项交代得差不多了，少昌离渊在座上以手支颐，“若无他事，各位神君今日便散了吧！”
　　新晋神君们战战兢兢地不敢挪动脚步。
　　直到六位星宿大神带头移动尊步，在那华表巨柱上消了痕迹。大家才心中暗自松下一口气来，三三两两地退下。
　　而少昌离渊却一直留于帝座，他似笑非笑道：“唔，我的小星君呢？”
　　一听见“我的小星君”这几个字，原本还在大殿中踌躇徘徊的神君们便轰然退下，如同身后有毒蛇在追赶一般，立时做了鸟兽散。
　　墨幽青只是走得慢了一步，便没有跟上那退潮的洪流，孤零零的孑然一身，在稀稀拉拉的神君中就有些扎眼。
　　庆幸的是她已然背过身去，在不经意的姿态中偷偷地加快脚步，几乎要变成优雅的小跑。
　　少昌离渊放下手臂，略提高了声量：“过来。”
　　墨幽青充耳不闻。
　　风声过耳，一条光鞭忽然缠住她的腰。霎时她身不由己地往后退去，一个起落间，已经退到了少昌离渊帝座下的阶梯旁。
　　少昌离渊微低下头，看见墨幽青空无一物的发髻，手指轻轻拂过，“和宝印一起赏下来的步摇呢？”
　　帝君说的可是那只摇晃不息的金钗？“在府上……。”
　　“为什么不戴？”这和男神君的金冠是一般无二的饰品，一望即知神位。要是他的小星君带着步摇站在神群之中，那些男神君便知晓她名花有主，不会像今天这般再靠拢过来了。
　　“今天……”墨幽青呐呐地道，“有点忙。”
　　“着急回去，有事？”
　　“嗯。”墨幽青点头。
　　“何事？”
　　墨幽青想了想，诚实地回答道：“小神想睡觉。”
　　这应该算是顶顶大事吧？
　　这一天实在是太累了。
　　比她以往生命中过去的任何一天都要累。
　　她只想好好休息。
　　墨幽青的回答一出口，好像被迫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般，连神殿中仅剩的寥寥可数的几位神君也争先恐后地消失不见了。
　　“好，”少昌离渊道，“今晚宿在本君殿中。”
　　宿在东方神殿中？
　　她为什么要宿在东方神殿中？
　　现下又不敢抬起头来，去分辨殿上神帝与温泉所遇之人有什么不同。墨幽青婉言拒绝，“谢过帝君，小神生来岔铺，还是习惯睡自己的床榻。”
　　“嗒——嗒——”少昌离渊修长的手指一起一落地敲着帝座的把手，他沉默地看了她半晌，直到看得她脖子冒出细汗。
　　“也罢，知会府中神使，本君晚些时候去你府上。”
　　少昌离渊留她下来做客，已被她婉言拒绝。此刻他要来她府上做客，她便不好再拒绝第二次，“好的……帝君。”
　　少昌离渊半起了身，离墨幽青近了些，黑色的长发垂下，拂在她脸上痒痒的，“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记住了。”
　　“小神谨记。”墨幽青又点了头。青帝身份尊贵异常，既然要屈尊纡贵来她府上走访，家里自然是要清扫打点一番的。
　　只是青帝非要“晚些”时候才来，这可不是个交流汇报的好时候啊。
　　会耽误自己休息的吧，偏生那尊贵的客人并没有这样的觉悟。
　　墨幽青又苦恼地蹙起了眉头。
　　回到自己府上，墨幽青将青帝要前来视察的意愿说与府上神使神女一听，顿时神女面泛红晕捂住脸颊，神使高声喜叫手舞足蹈，每个人都一副要鸡犬升天加官进爵的模样。
　　“为何兴奋至此？”墨幽青摇头叹息一回，“好好打点一番，该打扫的地方打扫，该开门的地方开门。我且先去休息了，帝君来时，立即来报。”
　　话音一落。
　　兴奋已至癫狂的神侍们都石化了。
　　神使们无助的面面相看，再三向她确定，“神君，您当真要先休息吗？”
　　“嗯呐，”墨幽青很肯定的点头，“帝君降临，自然要先经过大门，你们提前将我叫醒，我就有足够时间在正厅等待帝君了。”
　　确定自己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并无一丝纰漏之处，“就是如此了，去忙吧。”
　　墨幽青对于十多位神侍在自己的府里忙里忙外并无不适。飞升之前，她在下界仙道宗门中位份极高，徒子徒孙成百上千，每日都有多位少年男女为她打点随身事宜。
　　就算换了地方，她也是很从善如流的。
　　墨幽青心满意足地进了自己的房门，躺在那张宽大得有些过分的床榻上，渐渐进入了梦乡，刚开始觉得略冷，睡着睡着，觉得好像有什么温温的物体在熨烫着自己。
　　虽然有些重量，但压在身上竟意外有种莫名的安全感，于是她蜷缩在身躯，向那温热的物体靠得更近，将自己整个人都紧贴在那暖物的势力范围之下。
　　如此进入了更深层次的梦乡。
　　一直睡到第二天的日上三竿，墨幽青也没有等来神女将她推醒，反倒是她自己终于睡意餍足，神清气爽地从床上清醒了过来。
　　正欲从床上爬起，却被什么东西锢住了。
　　墨幽青朝腰间低头一看，一只精壮的手臂正牢牢搂着自己，那只如玉而修长的手莫名的眼熟。
　　心脏骤然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突变的跳动节奏惊醒了手臂的主人，低沉而磁性的男音从头顶传来，“醒了？”
　　一道白光从脑海中闪过，如天雷阵阵，将墨幽青整个人都劈得懵了。
　　青帝，是青帝？！
　　少昌离渊为何不在正厅中等待她的心得汇报，而是大喇喇地躺在她这个臣下的床榻上？
　　虽然她的床榻大得过分，但府中并不只有这一张床啊！
　　为了避免尴尬，墨幽青索性闭上了眼睛，缓缓平稳呼吸，回复心跳，装作方才不过是自己沉睡之中的一场梦惊。
　　“既然醒了，”少昌离渊的热气喷洒在墨幽青颈脖上，他轻轻舔过嘴唇的动作，让他看起来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就办点正事吧。”
　　滚烫的嘴唇印在脖颈上，就像盖印章一般，一个又一个。
　　虽然墨幽青背朝向他，但那熟悉的感觉是变不了的。
　　墨幽青惊恐地张大双眼，她已经完全可以确定，少昌离渊和温泉中遇到的狂徒如假包换。
　　东方神帝本神，便是如此的丧心病狂，毫无洗地空间可言。
　　她霍然翻起，想要冲出门去。
　　跃到半空中，却被少昌离渊的长臂勾住腰肢，轻而易举地拉了回来。
　　他搓了搓她毛绒绒的头发，“看起来旧伤恢复得不错。”
　　少昌离渊在她的耳边低语，“昨晚本君看你睡得香，不忍心叫醒你。怎料你一直往本君怀里钻，四肢并用抱得紧紧的。本君可是用了好大的毅力才按耐住。怎么一醒来就翻脸无情了？”
　　见他又欲逾矩，墨幽青用力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道：“帝君不可如此！”
　　少昌离渊声音微冷：“你在教我做事？”
　　“小神不敢，”墨幽青额上冷汗涔涔，“但……小神乃帝君的臣下！帝君不可随意折辱臣！”
　　两人对视了半晌，少昌离渊忽的一笑：“是啊，是我的臣……”
　　墨幽青在听到他的下一句话时，不敢置信地溃不成军。
　　“但……也是我的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