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花语》梧宜

1、跟着哥哥去永清写生

　　梁缜是妹控这事儿，住在新民巷的邻居早就知道了。

　　而他的同学倒还是头一回见。

　　一路上没少看着梁缜平时不苟言笑的好学生护小鸡仔一样围着妹妹唐玖转，生怕一个不小心磕着了碰着了。

　　就连大家野外写生，经过红泥滩他都舍不得让唐玖自己踩泥坑，执意给背过去。

　　眼看着天边初生的太阳拿出架势要炙烤着脚下这片大地。一群师生也赶路累到气喘吁吁，额头上的汗也擦了一回又一回。要不是带队的莫老师心疼学生，提议就近找个阴凉地休息，估计一会儿怕是就要晒晕几个。

　　看着坐在路边草垛上晃着俩小细腿，满脸笑意的唐玖摆弄着自己的麻花辫，乖巧地享受着表哥无微不至的关怀。

　　莫问也不由得想起家里时常追着他打屁股，企图用武力优势，语重心长的让他减肥的亲哥哥了。

　　同样都是哥哥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再一想，也是，谁让唐玖这丫头长得讨喜。圆圆的小脸，肉嘟嘟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上一把。小嘴也甜还能说会道呢！那股子机灵劲儿，没少逗乐带队的莫老师。

　　甚至就连几日前绑走自己的山匪，都上了这小丫头的当，被她人畜无害的小孩模样糊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更是自觉扬言要帮唐玖找他‘走散‘的哥哥。

　　就差没把藏人的仓库地址告诉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了。

　　想到这莫问不由得在心里又问候了一遍那几个笨蛋山匪。

　　可惜啊!让他们的头目跑了，不然要是等他毕业考进直隶府警局，一定要好好问候问候这群混蛋。害得小爷现在鼻子里还能闻到泔水桶的余香。最让莫问建议的还是唯一抓回来的小喽啰，还对自己身材评头论足，嫌他长得胖搬得费劲，谁让他们把人敲晕了啊！好好商量小爷又不是不会走路。这不是自找的么！

　　“莫问，你过来。”带队老师的声音，打断了正磕着鞋上红泥点子想事情的莫问。

　　在同学们注视的目光下，莫问不情愿得挪着缓慢的步子向树荫下移动。

　　就听莫诚刚吩咐道：“你和梁缜一起去前面看看有没有地方能让大家歇歇脚。”

　　没错，这个指示莫问探路的带队老师莫诚刚，就是莫问的亲爹。绝对保真那种。也就是他同意的梁缜带上唐玖这个家属出来写生。

　　本来学校是不允许毕业活动带家属的。奈何这十八岁的小丫头机灵，嘴甜又讨喜。梁缜又一再向校方保证绝对会照看好妹妹不给大家添麻烦，莫老师才勉强同意。的确梁缜是说到做到，还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围着妹妹打转。

　　要不只和唐玖逛个街的功夫，怎么还能顺手干扰山匪的绑架计划呢！

　　其实在莫问被塞进泔水车运出闹市区的时候，这个小丫头就察觉到了异样。跟着扮成收泔水的刘顺变着花样聊了一路。

　　从刘顺那崭新的千层底布鞋聊到干净的平整棉布褂子，就算是刘顺这个平日里很喜欢小孩子的山匪，也早就聊烦了。最后还不忘一脸委屈的诉说自己同哥哥如何‘走散‘，内心有多害怕。一边耷拉着脑袋一边拉着刘顺的袖子怎么也不肯撒手。

　　楚楚可怜的小模样，激起了刘顺儿时因为贪玩弄丢刚学会走路的亲妹妹的那股愧疚感。藏在内心深处的愧疚又被眼前的场景放大，便一时心软按照唐玖的‘回忆‘帮她找起了哥哥。

　　因此得以拖住匪徒原本的计划，给梁缜争取到通知永清警署陈队长的时间。

　　回想起黑暗仓库里的那漫长的一夜，莫问又不禁好奇。既然唐玖已经识破了刘顺的伪装，为何不在人多的街巷就拆穿他。那样自己后面就不用被折磨成那副尊容了。

　　在转念一想，虽说是经历了饥寒交迫的一夜。但也顺带着还救出十几名一样被当壮丁抓了，差点远渡重洋的年轻男孩，这一夜的经历也算是值了。

　　这么看来，小丫头跟着出来还是有点用的。那这几天就先不逗她了。

　　可要是让莫问知道，唐玖和哥哥原本就计划好，在确保莫问没危险的前提下试图投石问路，用他引出幕后主使。估计会气得他原地表演段踢踏舞，好好撒泼打滚一番。

　　“我说老莫，你就不怕你儿子我再被人抓走哦！”莫问一脸贱兮兮的看着自己老爹说道。

　　“你就放一百个心，和梁缜一起去你要是能再把自己丢了。我喊你爹都行。”莫诚刚看着饿了一整天依旧肉乎乎的小儿子，没好脾气的调侃道。

　　要知道要不是他这纯靠吃食填起来的‘壮士身材，也不会让匪徒打起了拿他充数的心思。

　　不然就莫问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体质，别说去当劳工了。就算是店铺学徒、伙计，估计人家都不会收他。

　　看来是真得和大儿子统一战线，让他好好减减这身肥肉了。

　　还是小姑娘好，乖巧讨喜。

　　不像他俩个儿子一个天天长在军校不愿回来，另一个为了排队买吃的能把自己给排丢。真的是一个省心的都没有。

　　周围几个参与过解救行动的同学，看着莫家父子俩的互动，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们还清楚的记得当时莫问顶着个鸟窝头，浑身散发着浓郁的‘体香‘在闭塞的小仓库前追着他们跑的画面。

　　莫问这家伙看到救自己的是一天一夜未见的同学，那叫一个激动啊。

　　不管三七二十一，抹着鼻涕飚着两行眼泪，拖着蹲麻的腿跌跌撞撞的往他们怀里钻。那架势就连莫诚刚这个亲爹都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好不容易才绷直了胳膊，用双手抵挡住了莫问的热情攻势。

　　一开始大家还怕莫问心理会留下什么阴影。结果没想到这家伙回了客栈，能吃能睡的。甚至自己一个人，就消灭掉了客栈老板招待的一大桌好菜。

　　要不是莫老师和朋友商议好今天一早出发，不想再过多的叨扰心怀感激，变着法感谢师生一行人的客栈老板和伙计们。估计莫问这家伙还要去城里吃上一整天，捎带手还能把他前天没买上的八沟糖饼吃个痛快。

　　看着准备继续贫嘴的儿子莫诚刚忍不住催促。

　　“还发呆呢。赶紧的，难道你想今晚睡在郊外不成。”

　　与此同时永清郊外杨村。

　　一处普通的农家宅院里。

　　一个车夫打扮的男人，被一脚踢飞。在空中划出道圆滑的抛物线，落到院里干枯的老树桩跟底下停了才停下来。

　　男人捂着肚子，踉跄着爬起来，跪回到赏他一脚的老大跟前。

　　“老大，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听说带他们的老师也不是普通人！听道上的兄弟说他家里以前还是做生意的。要不咱们从那老师下手。好好出口恶气。不能让顺子白白被抓啊。哦对了，那端了咱们码头仓库的学生好像还有个宝贝妹妹,要不...”

　　还不等他说完，那个被叫老大的男人没好气得骂道。

　　“混蛋。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刘顺。你那那是兄弟义气，你那叫自投罗网。还不赶紧收拾收拾。在这儿等着刘顺把你卖了，好让人来逮你邀功啊。”

　　“是是是，老大英明。小的这就收拾东西撤。”挣扎着爬起来的匪徒被老大莫名发泄情绪似的踢了一脚，连滚带爬的躲进了屋子。

　　“老大，那咱们是去卫阳找金爷啊？”另一个跟着刚进屋的手下回过头好奇的问了句。

　　“知道你还问！赶紧滚去收拾！敢落下一样试试。”话音刚落，手里刚端起的水碗，还没来得及喝就带着满满的愤怒飞了出去。

　　击打在门边的土墙上，炸开了花，激起了层层尘埃。

　　永清城外。

　　下地播种的老农直了直僵硬的腰杆。

　　一旁的田间土路上，走来两个长相清秀的后生。

　　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前面那个步子快些的，高高瘦瘦五官俊朗的少年，隔着长满杂草的土坡恭敬的向老农打听道。

　　“老伯，打扰问下，请问这附近往庆云方向最近的村子怎么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