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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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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时,暴雨停歇,窗外徐徐微风。
环顾一圈,我回到了下人房,秋花坐在一旁绣着荷包,见我醒了忙扔下荷包凑过来。
“四喜你可算醒了,你昏睡了好久可吓死我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三少爷命大夫就在别院候着,你哪不舒服赶紧说。”
我闭眼感受了一下,除了身上有些酸痛,没有任何不舒服,便对秋花摇了摇头:“我好着呢。”
秋花惊讶道:“你这命可真结实,都被丢进河里差点淹死,竟一点事都没有。”
我的意识一点点回来,满腹疑问涌出,我赶紧坐起身,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三少爷不是生死未明吗?怎么会去救我?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我是不是在做梦?现在是梦还是之前是梦?”
我语无伦次,秋花抓住我的手让我冷静下来,一脸八卦地细细道来。
原来那日我刚被抬走不久,三少爷就醒了。大夫说他虽然失血过多休克,但身上的毒素竟奇迹般退了大半,没想到水蛭的法子虽然荒唐却有奇效。大夫们决定以后由他们亲自操作,控制好水蛭的量为三少爷清毒,并承诺只要坚持下去清除毒素并且配合汤药治疗,三少爷的眼睛就有望复明。
“三少爷知道你要被浸猪笼,不顾大少爷和夫人的劝阻,非要亲自去救你,谁都拦不住,我还是第一次见三少爷这么失态呢。”秋花想起当时的场景,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还好三少爷赶到了,再晚一步你就没了,四喜你胆子怎么这么大?你真的就不怕死吗?”秋花不解地看着我。
后面秋花说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满脑子都是她说的,水蛭有用,三少爷的眼睛有望复明。我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就知道……知道三少爷命不该绝于此!
“你笑什么呢?诶,我可听他们说当时三少爷在河边抱了你,你和三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的传闻是真的吗?”
秋花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问道。
“真个屁!我和三少爷清清白白,再说了三少爷那么高高在上的人物怎么能看得上我?他抱我只是为了护着我,你是没看见那些家丁有多吓人,指不定又要把我丢回河里!”
我认真给秋花分析,王妈一直教育我,做下人的不得对主子有任何非分之想。再说了,人之常情,别说我四喜是个忠心又能干的丫鬟,就说是条养了段时间的狗,三少爷也会这么做吧!当然,我只是打个比方,没有贬低自己是狗的意思,狗可不会给三少爷用水蛭祛毒。
“好吧,我还以为真有什么呢,没劲。对了,三少爷叮嘱,你没事了就赶紧过去伺候。”
秋花无聊地撇撇嘴,传达了三少爷的意思,又回过头认真绣着荷包。
“秋花,你这荷包绣了好久,是要给谁的?”
论八卦,我也没输过。
秋花脸色一红,啐了我一口。
“没事赶紧走,小心晚了少爷罚你!”
我笑着应了一声,随便洗漱一下,往外走去。
我没有第一时间去三少爷房里,而是顺路去了宝轩的下人房。本来我想先去找王妈,但问了一圈才得知王妈被夫人派去庄子里办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昏暗的下人房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腐烂的味道。
宝轩手脚缠着白色纱布,静静地躺在矮床上,原本斯文清秀的脸苍白的几近透明。
“宝轩。”
我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宝轩猛地转过头看向我,眼中情绪复杂。
“四喜,你没事吧?”
“我没事了,这些天发生了好多事,我都抽不出空来看你。你怎么样?可好些了?”
我见床头水杯早已空了,便上前替他倒好水,又顺手整理了一下床褥,替他打开窗户透气通风。
“我还能好到哪儿去,早已是个废人。”
宝轩扯了扯嘴角,苦涩道。
“胡说,你又不像我,没有脑子只有一股子力气。你是最聪明的,我听三少爷说等你身子养好了,便会拨给你一笔银子,还你自由身去外做些小买卖糊口。”
说着,我又贼兮兮地凑到宝轩的耳边,低声道:“三少爷还说了,那笔银子他会让四少爷出,越多越好!”
“四喜,你和三少爷……”宝轩小心翼翼问道。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来谣言已经传到宝轩这儿了。于是,我将水蛭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宝轩眼中的忧虑轻了不少,他看着我的眼睛说:“我信你。”
陪宝轩聊了会儿天,宝轩说什么都要将此前王妈转交给他的银两还给我。我没收,因为我觉得现在宝轩比我更需要这笔银子,再说了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出院子时已是傍晚,夕阳余晖璀璨夺目。
我步伐轻松地赶到了三少爷的卧房,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那个逐渐康复的三少爷了。
可我刚推开门,却见三少爷脸色阴郁独坐在案后。
“听说,你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宝轩?”
我想起来秋花的话,她说三少爷叮嘱我好了便赶紧过来伺候。想来,三少爷是恼了我的懈怠,确实我不能仗着三少爷的器重就如此不知好歹。
我低着头,踟蹰上前。
“奴婢知错了少爷。”
我悄悄抬眸扫了三少爷一眼,他还是紧绷着一张脸,攥着手中的尺八不语。
看来是真恼了,但经历过这次生死与共,我有自信三少爷不会动不动就要弄死我,否则他也不会去救我。
想着,我不由胆子大了点,磨蹭着走到他的身边。
“少爷,奴婢听说您的眼睛很快就能复明了,不如您趁着这喜讯,再吹一曲这个尺八呗?”
“你想听?”
“嗯!”
“想听自己吹。”
三少爷的口吻怎么像是我那早死的弟弟在闹别扭?我吹就我吹,想当初我可是继承了我爹的衣钵,吹技可好了。
我不服气地从三少爷手里接过尺八,笨拙地摸索了一番。
“那奴婢就献丑了。”
我凑近尺八,憋足了劲儿使劲吹奏,可尺八发出的乐声只能称的上刺耳的噪音。
我诧异,又使劲吹了几下,吹到眼前发黑都没能吹出乐声。
“少爷,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难吹。”
三少爷脸上染了些傲气。
“你以为谁都能用的了尺八?”
我自讨没趣地摸了摸鼻子,拿帕子仔细擦过尺八后放了回去。
“你不是要献丑?丑呢?
士可杀不可辱!
“少爷您等着!这尺八奴婢不会使,您等奴婢去取个会使的回来!”
我一路小跑冲回下人房,在秋花震惊的眼光中翻箱倒柜,拿出我爹当年唯一留给我的遗物—唢呐!又埋头一路快跑回去,兴奋地喘着粗气。
“奴婢回来了!”
三少爷嘴角微微勾起,好整以暇道:“那本少爷倒要好好欣赏。”
“得嘞!”
我缓了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循着记忆中爹爹教我的曲子和吹法,奋力吹响唢呐。我自认自己吹奏的十分动人,三少爷被我的才艺震惊,呆若木鸡,连手中的扇子掉落在地也浑然不知。
很好,我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一刻不敢停歇换气,吹的陶醉不已。
忽然,三少爷回过神来。
“晦气!吹的什么东西!”
三少爷不悦,我不解,刚不是听的挺陶醉的吗?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是我爹唯一会的一首,他教给我的。”
“你爹?你爹是做什么的?”
三少爷好看的剑眉轻蹙,我骄傲地挺起胸膛:“我爹是给人办白事的,他唢呐吹得好,哭丧也哭得可好了,方圆十里但凡要办白事都会找我爹,我爹……”
三少爷无奈扶额,出言打断我的骄傲:“行了,日后不许在府内吹这个。”
……哦。
“一会儿大夫会过来,顺便让大夫给你看看脑子。”
三少爷继续道,我不解,那天掉水里没伤着脑子啊,我怀疑他在骂我,但我不敢说也不敢问。
到了晌午,夫人、大少爷带着几名大夫前来。我对夫人和大少爷还是充满了恐惧和敬畏,不自觉地躲在了三少爷的身后。
夫人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倒没说什么。所幸大少爷直接无视了我,满眼只有三少爷。
浸猪笼的事大家都刻意避而不谈,显然就这么翻篇儿了,我暗暗松了口气。
大夫们将三少爷围住,我发现曾经那名年长的大夫没来,这次是以年轻大夫李神针为首。一想到年长的大夫曾让三少爷认命,我这心里就忿忿不平,还好他自己做了缩头乌龟,没脸再来,不然我肯定要替三少爷骂他个狗血淋头,误人性命。
李神针当场写了一张药方,命我去药房将药材采购回来,听他的意思是要将这些药材磨成粉,文火慢熬成浓汁后,用棉布浸透日日敷在三少爷的眼部,有清热解毒,化解眼部淤毒的功效。
李神针说的神乎其神,我自然不敢耽搁,以当年逃洪水的速度冲进了府外的药房。
我跑的太快,在药房门口与一书童撞做一团,那羸弱的书童被我撞飞一旁,怀中药材洒落一地。我愧疚不已,忙蹲着捡起药材,一抬头发现对方不是别人,正是四少爷的书童,名为德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