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鱼嫁给反派攻[穿书]》碎碎面

25、第 25 章

　　姚时九的美好回忆细小的简直不值一提。

　　袁惗无法理解，问：“他为什么不喜欢参加团建？”

　　“到底谁喜欢团建啊？”姚时九说，“休息时间还要跟平日里朝夕相处的同事在一块，一群人赶到一个地方，拍照打卡，只是为了培养所谓的‘团队凝聚力’，加深对彼此的了解。”

　　“可是对同事了解多一点不好吗？”袁惗站在管理者的立场问。

　　姚时九想了想，“也不是不好，而是没有必要吧？”
　　“同事是不得不相处的人，不管好坏，只要没离开公司，就得一直待在一起，无论了解不了解。”

　　袁惗思考着，说：“那样的话，彼此多一点了解不会更好吗？”

　　姚时九为难地努努嘴，“嗯……每个人的精力都很有限，周末的休息时间也有限，为什么要把属于放松和沉淀的时间花费在了解一些不得不相处的人身上呢？”

　　“姚十九，我发现你共情能力挺强的，”袁惗看着姚时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你也是刚来，就能马上融入另一个人的心情，站在他的立场上为他说话，真的很厉害。”

　　“啊……”姚时九顿住，心说他哪需要融入另一个人，他就是这个人，他就是标准答案本人。

　　袁惗似乎将这个停顿解读成另一个意思了，搔了搔脖子，“咳，那接下来干嘛呀？”

　　下雨天能去的地方也不多。

　　“待，待着吧。”姚时九说。

　　“就在房间里待着？”

　　“嗯，看看剧，睡睡觉，一天就过去了。”姚时九习以为常。

　　团建就该让想要出去玩的职员一起出去玩，不想去玩的职员安安心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把休息的自由还给个人，所有人都能感到被尊重，这样不是能更好地融在一起吗？

　　他懒得跟袁惗解释太多，躺回床里，被子一裹，空调一开，翻身睡大觉。

　　袁惗四处看了看，这里跟他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分别，依旧是单调又朴素的模样。
　　书桌上，姚时九的笔记本电脑的盖子上还贴着公司的logo，旁边的日程表上写着周末要完成的工作任务。

　　小社畜姚时九可太惨了，周末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办公而已。

　　在椅子上坐了一阵，见小鳐鱼已经睡得呼吸绵长，打着低低的鼾；袁惗也感觉累了，这个房间里能睡的地方并不多，他背对着姚时九，侧躺在被子的边缘，很快也睡着了。

　　世界像被浓缩成了一个小小的房间，房间又像个小小的时空胶囊，姚时九和袁惗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两个治愈成分。

　　对于袁惗来说，哪怕得知自己其实是个书中人，对待生活和工作也始终兢兢业业，一刻都没清闲过。

　　年纪轻轻就坐拥市值不菲的企业，背后要付出的努力哪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一年到头从没睡过懒觉，似乎也不需要休息，他身上的强势反派基因熊熊燃烧，让他除了工作就是变着法儿搞事。

　　姚时九算是他驰骋人生路上的一个刹车，又像他辉煌乐章中突如其来的变格——总之，遇见姚时九之后，很多事情都变了。

　　就比如，他在早上七点至下午两点的所谓“黄金工作时间”睡了绵长又舒服的一觉。

　　起初，袁惗还矜持地背对着姚时九侧睡；后来空调风吹得他冷，他便摸索着，磨蹭着身体，也钻进了身下的空调被里。

　　再次清醒的时候，他正大字型地平躺在床中央，姚时九站在床边，轻轻拍打他的肩膀，叫他起来吃饭……

　　“……”袁惗尴尬地清嗓，“怎么自己做饭了，我可以帮忙的。”

　　姚时九十分开朗，“没事，反正你也不会。”

　　袁惗沉默。
　　说的倒也没错。

　　姚时九煮了一锅方便面，直接将锅端进房间里，放在唯一的一张桌子上，转身又去厨房拿了两副碗筷。

　　“吃吧！”他招呼袁惗，又疑心道，“你该不会没吃过这种速食吧？”

　　袁惗否认，“吃过。高中在姑姑家，还有上大学的时候，总是吃。”

　　又想到刚才一同经历的袁惗的少年时期。
　　原来书里的大反派并不是什么养尊处优地被惯坏了的大少爷，而是在逆境中艰难存活的小可怜。

　　姚时九心里清楚，他不该跟反派共情，有苦衷的坏和纯粹的坏没有区别，本质上都是坏，都是该被取缔被制止的。

　　可一想到袁惗，想到那张险些被烧掉的全家福，想到他表弟颐指气使的嘴脸，以及姑姑姑父的冷嘲热讽，穷追猛打……

　　他有些私心地认为，如果坏一点能让袁惗远离这些糟心的人和事的话，那成为反派似乎也情有可原。

　　善恶本来就是相对而论的，正义的定义也大多从主观出发，这些概念会随着不同的立场发生改变。

　　吸溜着面条，姚时九默默思考，抛去还没有发生的姚廿依的死亡，单就袁惗做过的事情来说，他真的是个坏人吗？

　　他坏在哪里呢？

　　另一边，袁惗本以为自己再也不用吃泡面了。过去的记忆虽然模模糊糊，但他记得自己最穷最苦的时候，就是靠着这玩意儿勉强活下来的。
　　一包泡面分成两次泡，剩下的面汤也舍不得扔，下一顿就馒头吃。

　　没想到他当上了霸总，吃喝都有酒店的星际厨师关照着。莫名其妙地来到了陌生人的世界里，还是逃不开吃泡面。

　　不过，看小鳐鱼在他身边吃得那么香，他吃一点也无妨吧？

　　况且，小鳐鱼还对他十分关照，锅里卧了两颗鸡蛋，不知道为什么，姚时九都用汤匙舀着，放进了他碗里——
　　还能为什么，因为姚时九喜欢他呗！

　　袁惗默默莞尔微笑，先把碗里的鸡蛋吃掉了。竟然意外地很好吃。

　　这次姚时九选了一部后宫剧下饭，袁惗看得津津有味，偶尔还点评：“她们的友谊倒是很深刻。”

　　“哼，没多久就掰了。”作为已经将这部剧盘包浆了的观众，姚时九冷声剧透，“她心眼最坏了！”

　　“那她们还会和好吗？像林萧和顾里那样？”袁惗无不天真地表示好奇。

　　“不会啦，后来她……”姚时九停顿，一下子来了兴趣，“你怎么知道林萧顾里的，你还看这种电影呢？”

　　“上次来的时候，你带我看的啊。你忘了吗？”

　　那段记忆已经交给了海巫，姚时九自然不记得。

　　“我们上次来过这里？”

　　“嗯，还在这里吃了晚饭，晚上的时候还去看了一场音乐剧彩排。”

　　突然感觉一阵头痛，姚时九揉捏着太阳穴，第一次对自己这么陌生。
　　“那天还发生了什么事？”

　　袁惗回忆，“那天好像是姚时九还清了助……”他噤声，赶忙凑上去问，“你怎么了？”

　　姚时九脸色煞白，扶着头很痛苦的样子，“头很痛。”

　　“怎么突然头痛了？”袁惗变得着急，将姚时九一把抱起，放到床上躺好，又去打开窗户，让房间里灌进雨后的新鲜空气。

　　做完这些，他重新走向姚时九，轻声问他：“好点了吗？”

　　“好多了。”姚时九苍白的嘴唇蓊动。

　　原来送给海巫的记忆就不能再被提起，甚至不能思考，否则就会经历剧烈的疼痛，作为海巫的惩罚。

　　“袁惗，以后我们就不提这位姚时九的事情了，好不好？”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姚时九有些失落。原来哪怕快乐很微小，当它的记忆消失了，自己也会感到无端的痛苦与迷茫。

　　那么此时此刻呢，现在感受到的满足和幸福也会从他的记忆里消失吗？

　　姚时九不寒而栗，原来忘却曾经，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不由看向袁惗，原来袁惗感受到的恐惧与失望是这样的。

　　袁惗一直在观察姚时九，对方睁着眼睛，那么明亮，盈盈闪着水光，眼神却那么复杂，看着很悲伤。

　　头都痛到这个程度了吗？
　　痛到总是笑盈盈的小鳐鱼，此刻不停发着抖。

　　“姚十九，想想办法，我们回去吧。”
　　袁惗抚摸着姚时九的额头，擦掉他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你的身体肯定还没完全恢复，不要勉强了，我放弃了，我们再也别来了。”

　　那怎么行？

　　姚时九用力摇摇头，“这个跟你的幻象没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我们来这里，给陌生人创造美好回忆，不就是为了跟海巫交换吗？”袁惗看着姚时九，意志坚定，“过去就算了，回不去就回不去吧。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你不要再受伤。”

　　袁惗越想越自责，越想心就越痛，“姚十九，快想一想怎么才能从这个世界里出去，我们走吧。”

　　见袁惗情绪激动，姚时九只好答应，默默回想着原先这一天发生的事情——
　　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他只是平平淡淡地度过了一天。

　　这天原定的团建被取消，因为团建，领导特意没在这天给他们布置工作，所以可以享受一个全须全尾的休息日。

　　仅此而已。

　　姚时九的美好记忆都渺小得不值一提。

　　“我先去把窗户关上。”屋里换够了气，又担心姚时九着凉，袁惗让他先靠在床头，自己去关窗。

　　刚走到窗边，就看到上次在剧院里见过的姚时九的熟人，是上次剧院里那个扮演王子的舞者。

　　这次舞者的身边还跟了一个人，是个皮肤很白的小男生，搀着他的胳膊，有说有笑地走在飘着小雨的街道上。

　　忽然路过一阵风，小男生被吹得往舞者的身后缩了缩，舞者笑着回过神，跟他面对面站着，微笑地交谈。

　　“怎么了？”尖锐的头痛消散，姚时九发现袁惗站在窗口良久都不动弹。
　　拖着被子蹭到床尾，他透过另外半扇窗口也向下看。

　　“诶，言书！”看到了熟人，姚时九惊喜地叫出他的名字，然后下一秒就立刻沉默。

　　姚言书偏了偏头，吻上了对面小鸟依人的小男生，他们很快拥在一起，旁若无人地唇齿交缠。

　　姚时九的嘴都没来得及合上，身体软趴趴的，坐回床里。

　　他其实一点也不意外今天撞见的这一幕，不过如果之前就让他撞见了，这天对他来说可能就没有那么快乐了。

　　说不心酸肯定是假的，但似乎也并不心痛，顶多就是有种一段青春终于终结的怅然罢了。

　　袁惗望着姚时九，突然灵光一闪，有了另外的念头。

　　“姚十九，我问你点事儿。”袁惗目色沉沉，直直盯着姚时九。

　　“你问。”姚时九低着头，根本没注意他。

　　“所以说，你不会拥有在这里发生的属于姚时九的记忆，对吗？”，“就像我刚才说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对不对？”

　　“嗯。”姚时九沮丧地认同。

　　他已经是鳐鱼姚十九了，总有一天会遗忘所有的关于人类姚时九的记忆吧？
　　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袁惗又问：“那你此刻感受到的快乐，最后也会变成姚时九的快乐吗？”

　　这是什么问题？

　　姚时九抬起头来，看了袁惗一阵，迟钝地思考着。

　　没错，他正在重新经历过去的快乐，但是只要快乐的心情达到了与以往一样的标准，就算完成了目标。

　　“是。”姚时九回答。

　　“那好，”袁惗突然蹲下身，视线和姚时九持平，“接下来我要做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忘记，也希望你一直记得……”

　　“什么事啊？”

　　“我也没有想好，但做了总好过什么都不做，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姚时九越听越糊涂，“啊？”

　　“闭上眼睛。”袁惗语气坚决。

　　下一秒，不管姚时九有没有听话照做，袁惗轻阖双眸，歪了下头，稳稳地在姚时九的嘴唇上落下一吻。

　　小鳐鱼的嘴唇很软，触感比他想象得还要美妙。

　　他原本觉得，恋爱是一件很浪费时间的事，那些卿卿我我的行为看起来着实愚蠢。

　　但当周遭的一切开始融化，他第一次发觉自己的这个想法有多荒谬。
　　此刻他甘意倾尽所有来延长这个吻。

　　攥着姚时九的指尖，覆盖着姚时九为了抢救他的全家福而烫出的伤口，袁惗总算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袁惗希望姚时九能记得这个吻。

　　如果他忘了，袁惗愿意每天陪他复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