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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第一百一十九章 ...


  •   女孩手中的玉笛溃散成白色的光点,后又聚拢出琴的模样,她揽琴入怀,微微垂下眸子拨弦起调,又弹起了给少年引过路的曲子。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

      这次她加上了唱词,唱了两句,在少年怀里抬起了头,看着他笑了一声,“还好这儿是我的精神海,是招不来骗骗花的。”

      魈听那个随身小仙灵说过荧在筹办送仙典仪之时的事儿,那小东西还当着他的面又大声嘲笑了一回。

      虽说当时荧是端住了,一扇子敲过小仙灵的头还能摇开扇子自个儿打趣自个儿两句,只是那张同白玉一色的面容上却难得飞起了两朵红云,就这么一下,将她出卖的一干二净。

      他宽慰一般摸了摸女孩的头,另一只手默不作声地替荧撑住重心,以便她弹琴的时候能更轻松些。

      荧兴许发现了,兴许也没发现。
      她笑过后才又重新进了反复弹奏的和弦里,跟着哼唱了下去。

      “人们路过她的毡房,总要回头留恋地张望。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

      以魈的音乐素养是能听出荧的唱词只唱了一小节,但他也只是认真地听她将那一小节循环往复地唱着,直到整首曲调结束。

      “如何?这可是我唱出来寥寥几首不会跑调的歌了。”

      确实没有跑调,魈看着颇为自得的某人。

      其实,能征善战的夜叉也是擅长歌舞的族群。认真说来,荧的歌声在自娱自乐那一茬也只能算三流。

      她嗓音偏沉,冷静的情绪特质似乎也体现在了说话的音色语调之上,以至于无论是要表达怎样的情绪都泛着一股抹不去的冷意,与唱歌这项活动适配性较差。
      毕竟,艺术最需要的就是饱满而丰富的情感。

      只是不知为何,放在这首歌上,倒是意外合适。

      “……有些伤心的感觉。”少年在心间快速地对比了一下这首歌,最后在唯一可以称道的地方点了一下。

      是的,悲伤。

      这是,曾入耳过无数仙乐的少年唯一被打动的地方。

      ——荧,你是在悲伤吗?

      这才是,歌声停住之后少年原本想问的话。

      可是,他却不敢这么问。

      女孩愣了一下,好似少年的评价是她没有想到的地方。

      伤心……吗?

      荧也颇为认真,似乎并不介意将本是心血来潮的兴致与少年拿去当作郑重其事的学术讨论。
      她思考了一下才道:“只是在感叹时光易逝罢了。大概是…歌里描绘的那片草场真的太空旷了吧。”

      少年的手掌再次落在了荧的头上,轻微的重量感一直落到她的后颈,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头发,动作间充满安抚的意味。

      女孩没有抗拒被触及到致命点,难得乖巧地靠在少年身上。

      魈垂了眸子看着不自知的女孩,心底轻轻地叹着气,空旷——如果连悲伤都察觉不到的话当然是空旷,或者再恰当些,是孤寂,是虚无。

      “你……看到了什么吗?”

      “……”

      少年没有继续追问,他抱着女孩从半空中落下,环在腰上的手稍一用力想要将她放在一旁的草坪上,谁知这却引来了女孩的不安——

      “魈!?”

      少年当即停住动作,一边重新抱紧女孩一边将声音放的更缓些,“荧,我去给你盛盏甜水…嗯,你知道的,我对于精细操作总是不如你来的得心应手……现在,是不想靠近火光吗?”

      此乃安抚。

      也是谎言。

      对于守卫璃月上千年的仙人来说,如果连自身能力都不能融会贯通那才叫可笑。

      少年着实不太会找借口。

      可他却在察觉到女孩的不安后当机立断,先是顺着落下的动作重新靠坐回了梧桐树下,认真捕获了在自己话落之后女孩的回馈,又敏锐地动用了法术舀来了糖水,丝毫没有顾忌之前说出的借口。
      在这之后,他也没立时将茶碗递出,而是耐心地捧在荧触手可得的地方,等待着情绪骤然波动的她真正平静下来。

      幸而,这一切都是有效果的。

      女孩原本有些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她支起身体接过茶盏,抿了一下,“……我刚到蒙德的时候,对糖水的需求很大,来了璃月倒是慢慢戒掉了。”

      “可我每次见你,似乎都有在用这个泡茶。”

      荧笑了起来,呼出的气流拂过茶盏上,将那丝线一般的烟带吹成一片白雾。待情绪重新稳定下来之后,她似乎又找回了往日的游刃有余,随意地倚在少年支起的腿上,“你也说了,是你我相见的时候嘛——”

      魈注视着她的眸子微微放大了一点,是,为他?

      荧用浅淡的语气随口道:“算作我的私心吧,想叫你多尝些甜的而已。”

      少年有些无措,唇齿几欲开合却到底没吐出什么话语来。

      荧没在意,她又幻化出一张小几来,将饮去半盏的茶放在桌上,“你说的对,你我确实很像。虽然这只是从某个方面来讲,但仍是我未曾预料到相似。”

      面前这人无论怎么说也是守护者,在此之前荧从未想过选择了放弃生命的自己也能算是个这样的人,哪怕只是间接性地达到过这种目的。

      魈牵着她的发梢,沉默片刻后又问:“告诉我罢,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年音色本是偏寒,但在面对荧的时候却不似与旁人一般。说来也奇,魈连在那些与之相识了数千年的仙人面前都是未曾变过的调子,偏生在荧的面前缓至柔和。

      这应该是种偏爱吧?

      不得不说,偶尔,一惯理智到极点的荧也会无法抗拒这样的态度。

      如此一来,少年放的更加缓和的语气就有些孩子气了,或者更直白些,像是在央求撒娇一样的口吻。

      “我……”
      荧嗓音涩哑地吐出了一个字,她顿了一下,慢慢攀上少年的手腕,攥住,微微收紧,“我曾对仙君说我未曾见过血,可我现在发现,我好像对仙君说谎了……”

      少年看着女孩望来的稍显涣散的瞳光,他叹了口气,伸手将人按在卸了肩甲的颈窝,“荧,你未免太过高看我了。”

      “没有……”
      “你有!”

      少年打断她的话:“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应你所称六尘不染的云上仙君?你该是知道我的,你知道我未曾遇见帝君的那段时光,我……难道又会是什么好人不成?”

      魈出口的话同样有些滞待,于在乎的人面前诉说自己那些不堪的过往,即便是对淡看千载浮华的仙人而言仍过于艰涩了些。

      可荧依旧否认了他,低声道:“不,你是不一样的,你是没有选择的。”

      如果连生存都成了问题,再去谈道德仁义,谈礼义廉耻,那是一种奢侈。

      她其实也知晓自己不该这么说,因为这么说的话,面前人将会有无数由头驳了她去。
      但在少年的面前,荧从不知该怎么去说,单只是眸光相对就叫她张不开口,更遑论,那去看那其间泛起的清澈呢。

      魈是荧最看不过的那种人——

      是美人,是英雄,是蒙尘的明珠,是黑夜的烛火,只是应季的落雨霜降,又或是一阵凉透的风,都能灭了那点微弱的火光。

      所以,唯独是在少年的面前,荧不想用滴水不漏的话术或是其他手段去填补转移那些缺漏。

      怪异的却是少年并没有沿着她留下的缺口点出她话里的破绽与漏洞。

      这可真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荧想。

      魈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安静到温柔,以至于这样的温柔更像无言的悲伤。

      这般赤忱的心意该是同棉花一般柔软,但荧却觉得自己被刺到了,刺到肌肤生疼,好似能流出鲜红的血液一般,也像是被捂住口鼻夺去了赖以生存的氧气,无论怎么压榨肺叶都喘不上气来。

      她按着他的肩膀半跪着,黯去的目光落入那双同色的瞳眶中,看着他,以从未有过的认真,认真到心防极高的她能去跟人推心置腹。

      “我知自己卑劣,性格有严重的缺陷却不思改变,用情至深仍不改凉薄,但我…但我,哪怕到了现在我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在那个世界里…主动手染鲜血……”

      识海空间的记忆只是几个瞬间的闪回——跨江大桥上的对峙,等待的男人,应约而至的她,简讯上那个特殊的时间,还有一个代号。

      这一切,唯一值得在意的仅是这一次勉强称得上连续罢了。
      她看到的所有也是再简单不过的线索,可偏偏现在的她早已学会了如何利用自己超乎寻常的敏锐感与洞察力。

      就是不巧,她之前费了那么多功夫,只能靠着频繁接触魔神残渣才能体会到的、所谓的过去的情感,今日可好,成了大放送。

      “你问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自己的消亡。”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2-21 19:58:15~2023-03-10 23:1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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