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炮也得有春天》十旦

58、选择

　　自从和路程明见过一次之后，夏扬习像是又解开了一个心结，心中轻松了不少。人各有命，也各有各的选择，随着时间，随着成长，会有改变的地方，但也有不愿变化的地方。

　　在芸芸众生中，夏扬习相信一定有人喜欢想路程明如今那样，有钱有势，成熟且得体的成功人士；却也一定有人像他这般，执着于不那么成熟，不那么得体，却有温度有血性，不妥协于所谓“现实”的男人的样子。

　　没有对错，没有好坏。也许有天他爱的人会变，也许有天他的喜好会变，也许有天他的选择会变。
　　但最起码此时此刻，他爱着那个冷漠且不羁的男人。

　　“喂！夏小炮！问你题能不能认真一点！”
　　薛小美十分不满的嚷嚷道。

　　“啊？”
　　夏扬习回过神，目光从呼呼大睡的易如身上移开，看向气急败坏的女生。

　　“天天就知道盯着你家那口子，啧啧啧——”薛小美咋舌，“他又不需要学习，我需要呀！”女生将期末试卷推到对方跟前，颇为苦恼，“这几道题到底要怎么做呀？”

　　夏扬习摇摇头，拿起试卷为女生一步步讲解。

　　“这个其实很简单，都不涉及你讨厌的函数。第一个空就是一个加减法你也填对了，第二个空也不过就是列个方程式。抓住核心的关系，促销后总价的80%要大于促销前总价的70%，这样你自己再列下方程式，很容易的。”
　　夏扬习指着数学试卷上最后一道填空题讲解道。

　　女生按照夏扬习的思路，埋头解方程式。
　　不过一会儿……

　　“我算出来了！我终于算出来15了！”女生高兴地叫起来。

　　夏扬习似是被她的情绪感染，也轻轻笑了下。

　　“那接下来，这道题的话……首先我建议你如果在高考的时候，如果遇到这种一时半会想不出来的，就直接放弃做后边的，因为你本来就不太擅长函数题。其次，”他拿过放在一旁的铅笔，在试卷上写了几个公式，“你如果真想做函数的话，这几个公式还是要背一下，毕竟不像应用题理清逻辑关系就行，函数体还是需要些基础的。想你平时就没上心，现在也就是个临时抱佛脚。”

　　女生难得听话的点点头。

　　“小习你真厉害！我要是有你的成绩就好了……”薛小美有些羡慕，又有些惆怅，看着自己手里连100分都没有的数学试卷喃喃道：“你说我这点儿分能上个什么大学呀。”

　　“也还好吧，”夏扬习看了看对方期末的几张试卷，“最起码能上个二本，努努力的话能踩个一本线，而且有些一本校在帝都是用二本线招生，总还是有办法的。”

　　听了夏扬习的安慰，女生心情似乎好了一些，“那你呢？你想上哪个学校呀？”转而去问男生，“以你的成绩轻轻松松过一本线吧！”

　　我？

　　这问题倒让本是一脸轻松的夏扬习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以自己的成绩，过一本线肯定是没问题，但具体要上什么学校，自然是哪个学校好上那个，能上哪个上哪个，有什么需要选择的么？

　　“可能……G大吧，分数差不多够，学校也还不错。”

　　“G大……是还不错，但你没考虑过考省外的学校么？同样的分数，说不定能考上更好的学校，像……X大，Z大？”薛小美自言自语道：“而且综合院校专业比较多，感觉比理工院校好找工作。唉……我想考计算机专业，但感觉以我的成绩，学校和专业只可二选一，没法兼顾……但我又听说……”

　　夏扬习虽未回应，却也留了一耳朵在听。薛小美说的无不道理，考省外的学校，学校和专业都能有更多的选择，就业也相应会更方便些吧。

　　想到这儿，夏扬习自嘲般的笑笑，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考虑起这些问题，难不成是受到路程明的“现实”理论影响？

　　“对了！”薛小美似是想到什么，“你考什么学校选择很多，那……易如呢？按他现在的状况，怕是连本科都考不上吧……”

　　闻言，夏扬习的眉头皱的更近了几分，自己的学习自己清楚，但家里还有一个不学无术的家伙着实令人头疼。

　　“是呀，”男生不由自主地露出愁容，“回头看看有什么适合他上的专科吧，学门手艺也能养活自己。”

　　说这话时，像是在评价邻居家不争气的孩子，冷静而客观。

　　“好了好了，同学们安静！”
　　年轻的班主任站到讲台上，轻轻敲了敲桌子。

　　“明天开始就是寒假了，寒假作业也都给大家发下去了，这是大家高中生活最后一个长假，希望大家好好珍惜！同时也要再次恭喜咱们班的夏扬习同学，以596分的成绩再次成为年级第一，并且比第二名高了将近50分！”
　　她一脸慈爱的看着夏扬习，带头鼓掌，“大家要多多向夏扬习同学学习，虽然距离高考只剩下不到五个月的时间，但以大家的能力我相信还是有很高的提升空间！我接下来说一下这个假期需要注意的事项……”

　　高三的日子总是不禁过的，一转眼一个学期就过去了。在这座四合院中，三位学子都迎来了关键的一个寒假，夏扬习和易如是高三，易意则是初三。
　　显然这位初三的学生比两位高三学生更有紧张感，虽然是放了寒假，却几乎每天都在上课，即便不上课的时候也是关在屋里刷题。

　　相比之下，住着两位高三学生东厢房，氛围反而轻松一些。
　　但这个“轻松”，也是相对而言。

　　“你看在这个语境下，ABCD四个选项应该选哪个词？”夏老师用笔尖依次点着一片完形填空下的四个选项。

　　他的学生却是一脸愁眉苦脸，没有回答。

　　老师换了个表述，“那这四个词你认识哪个？B和C，nice和good你总认识吧？你去米国找我的时候还用个呢。
　　”
　　学生眉头紧锁，勉强点了点头。

　　老师继续循循善诱道：“那A呢？warm这个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前两天也见过的。”

　　学生脸色发青，宛若便秘一般。

　　“warm，warm是什么意思，你再好好想想，warm呀？”

　　窝姆？卧母？

　　学生一咬牙一跺脚，往日鲜有表情的脸上写满了抗拒，犹豫的开口：
　　“睡觉？休息？”

　　听到答案的老师一脸黑线。
　　夏扬习忍不住叹了口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说数学吧，我没指望你能抱佛脚，英语这种只要花功夫就能有效果的你也不上心，你还有哪科能往上提分呀……”
　　说完，单手撑在太阳穴上，很是头疼。

　　易如低头看着满满一页的天书，头疼得不亚于夏扬习。
　　“你觉得我是这块料么。”终于说出了心中的抗拒。

　　夏扬习被问得一愣，不明所以，“你是不是这块料有什么关系？你当然不是这块料，但你也要参加高考呀，你要上大学吧？”

　　“为什么我一定要高考，要上大学？”男人追问。

　　“为……为什么？”夏扬习眼神有些飘忽，似乎这是一个理所当然的事情，不曾想居然有人会去质疑。

　　一时间他也没有很好的理由说服对方，却还是本能的反驳，“那不然呢？不上学你要靠什么找工作？”
　　夏扬习眉头不断皱紧，像是不满对方方才的质疑，“难不成你打算一辈子靠打架赚钱？一辈子过这种不安稳的生活？到五六十岁，七八十岁也靠打架赚钱？”越说越快，越说越来劲儿，配合着满脸的不可思议，“我知道咱们的生活的确与大部分人不同，但拜托你偶尔也稍微现实一点，好不好！”

　　话赶着话，原本只是想反驳一下，却不成想说了这么多。然而此话一出，夏扬习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成了像路程明那般讨厌的人，用所谓“现实”来教育别人。

　　他心下已是有些后悔，碍于面子不得开口，心虚的看向对方。

　　只见易如一侧嘴角微微翘了下，“好。”答应的甚是爽快，“所以你觉得我应该像路程明那样，有份稳定、体面的工作，才算得上是‘现实’吗？才符合你的要求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夏扬习矢口否认道。

　　“还是说，你也觉得我这样很没用，配不上你？”

　　“我没有！”夏扬习音量提高，“我只是……只是觉得，我们现在这种生活，很……很……”

　　很不正常。

　　夏扬习没有说出口，因为他深感“正常”这两个字，他实在是不配。

　　他从不是一个很在乎他人看法的人，别人对他的那些轻视与辱骂他都可以当做不存在。但对于他身边的人，他的亲人、朋友、爱人，不论是出于面子还是护短，他不愿他们被人诟病。
　　不得不承认，爸爸的话，路程明的话，又或者其他的人话，在他心中形成了不小的压力。

　　现实是什么？现实有多大的威力？是否真的会压垮他们的生活？

　　“今天就到这儿吧，”易如拍拍夏扬习的肩膀宽慰道，不想将气氛搞得太僵，“我有些累了，明天……”
　　顿了顿，苦笑一下，“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