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撞飞机》炸鸡执行人

53、第 53 章

　　因为张卫栋呆的房间窗户是朝西的，晨光对他的睡眠一点影响也没造成，一睁眼，就到了午饭时间。

　　他一出来，就对上两张表情哀怨的脸。

　　“你睡好久哦，小乐。”这是阿左。

　　“我敲了半天门，你打呼噜的节奏是一点没变。”这是阿右。

　　张卫栋愣住了，然后他回忆起到这里的前后左右，僵硬的倒退回房换上了裙子，戴好了假发，重化了妆，一个小时后，再次出现在了阿左阿右面前。

　　阿左阿右已经饿的奄奄一息了。

　　“你们一直等着我呢？”张卫栋心里有点受宠若惊，还有点隐隐的高兴，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受女孩重视。

　　“刘丹走之前交代了，如果我们出门，就跟你一起。万一被人不怀好意的搭讪，就把你丢出去顶包，然后我们趁机逃掉。”阿左吐了吐舌头，因为很可爱，所以张卫栋原谅了她话里对他造成人身攻击的部分。

　　“呃，这附近有这么危险吗？”

　　“不知道啊，我们自打来了这里，还一次都没有离开过这个家。”这是阿右回答的。

　　张卫栋如今已经能对眼前的古怪之处轻易的视而不见了，有时候不刨根问底，也是为了自己好。

　　“那我们现在出去吃饭，或者家里有什么能做的东西吗？”

　　阿左阿右对视一眼，“我们可不会做饭。”

　　“我会煮个方便面……当我没说，出去找东西吃吧。”

　　“走咯。”

　　“走咯！”

　　三个女孩并排走在路上，在暑假里可不算是什么很常见的景象。

　　主要是天气太晒，少有这个时间点，愿意出来让紫外线穿透护肤品，狠狠伤害自己皮肤的女高中生。

　　在正午饭点找到一家正在营业的饭馆，比在兔子洞里抓兔子还要简单。

　　三人进去找了个靠近空调的位置坐下，张卫栋要了炒饭，另两个女孩要了面条。

　　“我这是第一次吃凉面。”阿左等面来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欸，这样啊。”阿右要的是汤面，她率先架起碗里的牛肉片，对着光检查了下成色，然后为后厨精湛的刀工叹了口气。

　　阿左像是听不出来阿右的漫不经心，还在兴致勃勃的对着凉面发表意见，“因为我家都是吃米饭，从来没有面食。面饼啊，馒头什么的，都是我离家后才吃到的东西，到目前为止，还没吃过的面食就只有面条了。”

　　“那真是不错啊，这么说包子、馄饨、水饺你都吃过啦？”

　　“啊？馄饨不就是水饺吗？”

　　张卫栋听到这里，插了句嘴，“馄饨是抄手哦。”

　　“那又是什么？！”阿左嘴巴张大，一脸‘我以为走到了终点，却只是将大门推开了条缝’的震惊感。

　　“才不是！馄饨是馄饨，抄手是抄手，云吞是云吞，大小馅料包的方式都不一样，你们这些家伙别给我混为一谈啊。”阿右说的很有气势的样子，但一张嘴，门牙上贴了一点香菜叶子，没人提醒她。

　　“都是面皮包馅，有什么区别？”至少张卫栋觉得都是一回事。

　　“照你这么说，馄饨不就是水饺！”

　　“啊，所以我就说馄饨是水饺。”

　　“馄饨才不是水饺！”这次张卫栋和阿右异口同声了，然后两人互瞪一眼，各自高冷的继续的吃饭。

　　人的适应性是强大的，一个小时后，张卫栋已经能坦然的站在阿左旁边，默认旁边投来的目光都是看他的。毕竟他比旁边的两女高了不止半个头，身材高挑，也更容易抓到视线。

　　“在屋子里呆了这么久，不如在外面多玩会儿再回去？”阿左提议道，然后两票反对。

　　“我想早点回去。”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回去还能睡空调。”

　　意见又一致了，张卫栋和阿右对视一眼，彼此冷哼一下，接着又扭头，之前积累下的塑料‘闺蜜’情谊荡然无存。

　　阿左也不是很坚持，既然同行的两个人都说要回去，她就跟着往回走。

　　路过一个卖糖人的小摊，这年头可少见这东西了。她停下来，认真的看了会，花几块钱让摊主照着她捏了个糖人。

　　路上，她举着糖人看，被阳光晃的几乎睁不开眼，突然问道：

　　“你们说，人为什么有两只脚？”

　　这是什么怪问题。

　　张卫栋想了想回答道，“以前是有四只脚的，后来人类进化了，前脚就变成了手。”

　　阿右的答案则是，“一只鞋子不好卖，多只鞋子又不好买。”

　　“那你呢，你怎么想的？”

　　阿左盯着举在空中的糖人，走路蹦蹦跳跳的，像个小孩。

　　过了好一会儿，她说，“难道不是为了逃离不幸的命运吗？”

　　“但用跑的，终究赶不过鸟，命运的脚步比翅膀飞的还快，有些人，就算跑上一生，也只是被远远的抛在后头嘞。”

　　三人接下来再无话可讲，气氛沉闷的回去了刘丹家。

　　当代祖国花朵的作息规律惊人的一致，一两天彻夜不睡打游戏也是常事，虽然跟家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除了吃饭时几乎都躲在各自房间不露面。

　　所以第二天，又是日落西头，张卫栋补眠结束，从房里出来才知道阿左离开了。

　　一天没露面的刘丹举着汽水瓶，站在冰箱边上吨吨吨，阿右眉头紧皱，翘腿坐在饭桌右侧的凳子上。

　　刘丹说，阿左是逃婚出来的。

　　张卫栋张大嘴：啊？

　　阿左小时候就定了娃娃亲，对方是个比她小一岁的同村男孩，两家父母说好了，阿左嫁过去，男孩的妹妹则嫁给阿左的哥哥。

　　张卫栋嘴大的能塞鸡蛋：啊？

　　阿左初中毕业后，就没再读书了。

　　张卫栋：她不是我们学校的吗？

　　阿左想继续升学来着，但她家里觉得女孩子读书也没用，反正也要嫁到别人家里，她父母十分‘开明’，不介意早恋，只想着早点让阿左哥哥娶上媳妇，传递家中香火。

　　张卫栋发现每个字单看他都能理解，但合在一起听来就像是外国话了。

　　阿左早些年有个好朋友，后来从村里搬家，搬到城里来了。阿左在出嫁前一天，突然理解到了自己的命运就是被困在这个小村子里，日复一日，过她父母的生活。她父母也是这么过来的，一辈子没出过村，虽然不乏有出村打工的年轻人，也有从村里迁到城里的人，但他们家好像对外界有种畏惧感一样，父母反对远游，一辈子兢兢业业的从地里刨食，往上一百年，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但有股小风在阿左心里吹荡，通过朋友从城里寄来的信，身体里的风势变。因为家里没安电话，打电话还要跑去村头小卖部里花5毛钱，阿左每次去寄信的时候，都会抬头望望天空，那么蓝，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但却有边境，她在这里望到的天空，只有村子那么大。

　　好想。

　　好想从笼子里飞出去。

　　结婚前一夜，这股渴望达到了顶点。

　　她父母并非把她当作包袱，只是理所当然觉得，儿辈也应该过跟自己一样的生活，祖代都是这么过来的，苦一点不怕，一辈子很快就到头了。

　　所以谁都没想到，阿左连夜逃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