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杯》久薇

11、我辈行藏君岂知

　　“雪庭，其实你是一个很懦弱的人。”默默听完他近似呢喃的叙述，霓裳转了转手中的玉佩，缓缓道：“你很懦弱，因为你既不敢爱，也不敢恨，更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在你眼中，你的爱与恨是对立的。要爱，就必须放下恨，可那毕竟是弑师之仇，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下……但若恨，就得亲手杀了自己的爱人……而你，你的性格是不可能下得了手的。”霓裳幽幽一叹：“你这个人啊……其实就是把感情，看得太重了。”

　　雪庭默然。

　　霓裳又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杀害你师父的人并非怀月宫主呢？又或者，这其中还有别的隐情？”

　　“普天之下能做到这件事的也就四个人，而师兄……我宁愿相信是怀月杀了师父，都不可能是他做的。师兄对师父的感情，远远大于我。”雪庭唇角勾起一抹自嘲，“隐情……呵，我也希望有别的隐情。”

　　“这世上什么都有可能是假的，即使是亲眼看见、亲耳听见，也未必就是真相。”霓裳一字一字道：“你莫要冤枉了好人。”

　　雪庭身子一震，十指缓缓收紧，像是要将忽然萌生的微弱幻想握碎在掌心。

　　“不必说了，咱们回长安吧。”

　　去时的马车夫在抵达写月宫后便被雪庭给打发了，如今要再回去，这深山雪岭，自然是寻不到合适的人选。想来这驾马车等差事也不可能交与霓裳来做，雪庭便当仁不让地接了下来。

　　沿来时路返回，天也渐渐暖了一些。

　　这连续几日他们都未再多话，沿途路过了不少驿站，雪庭也未有想法停下再招一名车夫。尽管他不说，但霓裳仍是隐隐能猜到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与其说是不愿意招车夫，不如说是他想趁驾车的时候独自静一静吧。毕竟掩藏多年的心事忽地一朝倾吐，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任谁都会需要时间来平复。

　　霓裳考虑的却是另一件事。

　　毒发之日至今也有十数天了，剩下约莫一个月的时间，却不知道雪庭心中又是如何计划？

　　倘若四十八日后，她将雪庭带到那个人面前，那人却不肯施救，又该如何是好？

　　摇摇头，霓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个人，不会不肯救人的。只是……他未必会肯同意自己这么做。

　　但是，却不得不做。

　　摊开手，看着掌心一波三折的命线，霓裳微微笑了。

　　——其实在她心底也有那么一个人，只是雪庭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