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之青莲》纳兰非

7、有龙名景 凤栖梧桐

　　云楚瞧见那被钓上来的大家伙，有些微愣，他怎也想不到，通天教主竟会钓上来一条龙。
　　他这些日子时常与通天教主畅谈前事，听说了许多太古秘闻，才知开天辟地之初，主宰洪荒的竟不是巫妖二族。
　　原来远在盘古开天之前，混沌之中便存在着许多威能强大的太古天魔，只是不知是何原因，那些太古天魔竟在开天之时纷纷陨落，偶有侥幸存活下来的，也都失去了大半能力，成为洪荒中不起眼的弱小生灵。
　　当是时，洪荒初成，各族生灵只知吸收灵气，不知修炼功法，强弱全以先天资质划分。其中飞禽以凤凰为首，水族则以龙为首，二族得天地眷顾，一能上天一能入海，便日渐狂傲，不将对方放在眼中，因果就此种下。
　　再说那侥幸存活的太古天魔中有一个叫罗睺的，见龙凤二族都是狂傲激愤之辈，便做出种种假象再以巧言挑动二族争斗不休，虽说那天魔罗睺最终被识破身份，死在鸿钧手中，可龙凤素有嫌隙，争端一起又如何能善罢甘休，直打了个天昏地暗，两败俱伤，最终眼睁睁看着陆上妖族崛起，黯然退出洪荒舞台，凤族搬迁至南方不死火山，而龙族便是隐匿于东海。
　　通天教主看着被鱼钩勾着上颌在地上活蹦乱跳的黑龙，颇有些苦恼的摸了摸鼻子：我要去哪儿弄这么大一只锅呢？
　　似乎嗅到通天教主身上带着的岷虫味道，小黑龙顾不得嘴里还咬着钩，双眼放光的看着他，恨不得立时扑上去的样子。通天教主一笑，上前解下它口中钓钩，又从怀里掏出岷虫，拿在手中一上一下的勾引着黑龙，只见那黑龙嘴角流涎，伸出两条肉肉的短爪去抓，长长的身躯在半空中蜿蜒游动，颇为欢快。
　　等终于从那恶劣的教主手中吃了足够多的肉虫后，便哼哼唧唧地躺倒在地，满足的拍了拍小肚子，呼呼睡去，只留下通天教主与云楚二人面面相觑。
　　通天教主犹疑道：“难道东海龙族都是这番模样？”
　　云楚斜睨了一眼：“怎么可能！”若龙族皆如眼前这只模样，那所谓的龙凤劫便没有了发生的可能。
　　倒是听到了声响后赶来的玄鸟对眼前的黑龙很是欢喜，玄鸟是龙凤初劫后涅槃重生的，对当初的惨痛记忆没有半分印象，又兼腹中怀有胎儿，是以看到孩子气模样的小黑龙立即母爱爆发，慈爱地将它拖去屋中照料。
　　云楚与通天教主面色平静地看着身材曼妙地玄鸟轻而易举将那大型生物拖走，内心情绪未明。
　　艳阳高照，鎏光岛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直到一声声凄惨至极的尖叫响起：“啊——凤凰——啊——啊——救命——”
　　两人对视了眼：看来是那贪吃的小龙醒了过来，只是这样的起床方式倒是少见。
　　云楚还未回到居所，就见到一条趴地长虫模样的生物四脚并用，速度飞快地从内里跑了出来，认出通天教主是白日喂他食物的好人，忙不迭迟躲到后面，警戒地看着哭笑不得的玄鸟。
　　云楚皱了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玄鸟冷笑：“龙族教育的倒好，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瞧她模样，便想拂袖而去，只是那小龙实在可爱，又有些舍不得，偷偷看过去，不由笑出声来。原来那小龙本体足有五六米长，躲在人形的通天教主身后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偏它还做出一副惹人发嚎的颤抖表情。
　　见眼前的凤凰女似乎不像长老们描述的那样凶恶恐怖，小龙小心翼翼地从通天教主身后探出头来，短短的四足却做好了见势不妙马上便逃的准备，玄鸟多次涅槃，自然能看出黑龙深浅，一道金光打去，那软趴趴卧在地上的生物立时变成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娃，那小娃看到打来的金光，一边发出杀猪似的惨嚎声，一边挥舞着肉肉的手脚忙着逃跑，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化成了人形。
　　通天教主拎起小龙衣领，冶笑道：“小娃，你叫什么名字？”
　　小龙呆呆地看着通天教主那绚丽至极的笑容，忘记了逃跑，笨拙地抹着眼泪道：“嗯，我叫阿景，哦不，我叫景。”
　　“景龙是吧……”通天教主不耐地将手中又弱又小的生物扔给玄鸟，向云楚道：“虽说肉汤不合我口味，不过毕竟是第一次钓上……”
　　话未说完，突然眯起狭长双眼，露出一个琢磨表情：“多宝那小子……似乎遇到了麻烦……”
　　云楚脸色一变，感受到少典所在的方位，招呼也不打一个，身形拔地而起，几个起落间便不见了踪影。他一路向东行去，远远便看到无数怪鸟由一个小岛冲天而起，怪叫之声不绝于耳，在空中盘旋穿梭，就是不肯离去。
　　云楚不欲与它们纠缠，远远绕过怪鸟直奔小岛而去。还未降落，便看到岛上黑压压一片，无数巨鸟扑扇着翅膀朝一处浓烟滚滚的方向飞去，便收敛气息，无声无息跟在后面，很快便到了浓烟升起处。只见那纵横交错的巨大山腹早已在数次震动中露出狰狞面目，滚滚岩浆仿佛怒海一般汹涌翻腾，卷起无数涡流，将山腹四壁映的通红一片。
　　那岩浆正中却是一片清凉之地，芳草清香的泥土仿若游船，载着身高百尺的碧玉梧桐，在烈焰汪洋中飘荡起伏，巨鸟嘎嘎怪叫，争先恐后向那梧桐飞去，只是这火山口每隔片刻，便有灼热岩浆喷炸出来，冲天飞舞的火舌立时便将空中巨鸟化作飞灰，散落一片。残余赤浪正待卷向岩浆正中的碧绿青草，却被梧桐绽起的阵阵青光荡开，如此循环往复，梧桐的神光愈见微弱。
　　多宝与少典便闭目坐在树下，以真元壮大青光壁罩，只是瞧他二人模样，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云楚皱眉，观此处地脉平稳，并无爆发迹象，眼前诡异气象，倒似另有隐情，便随手激起一道剑气，将那喷射而出的岩浆撞得轰然炸开，暗红的星火落入熔岩的刹那，隐见一道深色阴影在其中晃动游曳，漩涡急卷，岩浆汹涌流出，发出闷雷似的响声，向云楚击去。
　　云楚不慌不忙，手执青莲剑，飞身向熔柱中央破去，便见那滚烫熔柱被从中刺开，冻结成晶莹红石自空中纷纷落散，熔柱尽头，烈焰形成的赤色凤凰自火中展翅飞出，发出暴戾鸣叫向云楚扫去，烈焰迎风而起，雷霆般窜向云楚。
　　热浪烧灼，云楚微微眯上眼睛，运起化形前冰封万载所积聚的寒性真气，脚踏玄冰青莲，手中长剑化作一道冰冷光芒，向那凤凰卷去。
　　说是凤凰，倒也有些牵强。
　　这烈焰凤凰与同为烈焰形成的三足金乌又有所不同。三足金乌是东皇太一以真元所化，所有行动都随其意念指挥，而眼前的烈焰凤凰，却是死去的凤凰凭借生前强悍实力而保持一丝残存元神借助此处火脉形成的。
　　只是此时乃是洪荒初演，天地万物有生有灭，可这灭却真正是一了百了，魂飞魄散了。眼前的凤凰之所以还能凝聚成形，恐怕便是眼前这颗碧玉梧桐的缘故了。
　　想起家中那百年孕子的玄鸟，云楚身形一动，手中长剑荡起剑气千条，化作阵阵寒冰罡风向凤凰巨翅斩去，只是眨眼功夫，便见那断翅凤凰哀鸣着落入岩浆，再不见踪影。
　　云楚微微叹息：“竟找到这碧玉梧桐，真不知你是幸或不幸！”心中略有些惋惜，只可惜洪荒之中轮回未立，否则这凤凰以碧玉梧桐温养魂魄，未必没有转世机缘。他此番与魂魄相争，不涉及因果，倒是成全了玄鸟，有此梧桐，腹中胎儿必可安然降生。
　　抬眼见多宝少典二人对眼前大战毫无所觉，仍在闭目入定，弹指射去一道真元，将那梧桐壁罩化开，少典感受到熟悉气息，睁开眼睛，便看见师尊犹如天神般立于空中，立时面露喜色，唤醒身边的多宝，异变就在此时发生，炽烈的火浪瞬间涌起，将云楚与少典二人隔绝开来，那断翅凤凰暴戾的狂吼着自火海飞出，化作一团热焰冲向多宝少典，竟是因着断翅之恨，知道自己奈何不得仇人，拼去最后一丝元神飞散，也要与这两个相关之人同归于尽。
　　云楚神色微变，化作一道剑光穿过热浪，挡在二人身前，只是那护体青莲仓促而出，一时间不能将利剑般的焰火完全挡住，终究是被元神凝成的杀意透体而过，受了些暗伤，不过他常年面无表情，单从外表倒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少典与多宝早已精疲力尽，见凤凰袭来便已闭目待死，没想到如此杀局竟被云楚轻松化解，纷纷松了口气。少典毕竟是少年心性，欢呼一声欣喜地扑了过去，却在云楚淡漠的目光下怯步，摸了摸鼻子，突然想起什么，指着那碧玉梧桐道：“师父，你看这树多漂亮，种在院子前一定不错，天热时还可以乘凉。”
　　多宝闻言，不由气结。他是见少典喜欢此树才拼命维护，觉得这梧桐虽算不上至宝不过留给少典倒也可以护身，却没想到那人心中只想着师父。
　　哼，为了师父门前一棵树，竟连性命都可以抛去么！心中不知不觉对云楚有了怨怼，便执拗着连救命之恩也不愿言谢。
　　云楚难得露出一丝笑意：“玄鸟会替即将出世的孩儿感谢你们的。”
　　少典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露出狂喜之色，他在鎏光岛这许多年，自然知道玄鸟伤痛，心中也为姐姐般的玄鸟心痛惋惜，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碰巧了却这番心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兴奋地抱住多宝：“大哥，玄鸟姐姐终于可以做母亲了！我太高兴了！”
　　多宝傻傻地杵在那儿，虽然不明白少典高兴与玄鸟做母亲有什么关系，却也呵呵笑道：“高兴就好……高兴就好……”
　　三人当即收了那碧玉梧桐，一起返回鎏光岛。
　　云楚自去悬崖边处入定不提，少典却是拉着多宝兴奋冲了回去。
　　他刚进门，就发现屋内多了一人。
　　一身黑衣的幼童正缠着通天教主问这问那，想到自己似乎也是在这般年龄被掳了来，少典心中腹诽了一番，已经将通天教主定义为怪蜀黍一类的人物了，只是实在厌恶这人，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不去管他，跑到内殿大声呼唤玄鸟去看被他们收在法宝中的碧玉梧桐。
　　玄鸟虽然经过几次涅槃，早已忘记凤凰一族的大多传承，可毕竟是开天第一只凤凰，对这碧玉梧桐却是素有耳闻的。
　　天地有奇树，树皮青绿色，叶呈心形而身披柔毛，裂缺如花，是为梧桐。梧桐性平且清热，是火属性生物难得的栖息之所，是以常引凤凰停留。观这碧玉梧桐树身之中隐有青芒流转，却是难得的调理圣品，治疗玄鸟伤患正好合适。
　　玄鸟双目隐含泪水，轻抚小腹，面色说不出的高兴激动，她深知大恩不言谢的道理，也不轻言谢词，只向二人盈盈一拜。
　　通天教主趁此空隙摆脱那一旁痴缠的景龙，施施然走了过来，见少典已在院中挖下深坑，不由嗤笑：“这般好物落入竖子手中当真是暴敛天物，你信是不信，若就此将那梧桐种于此处，不出一年，必是叶落根枯，只可惜了玄鸟腹中的胎儿。”
　　这一番话将玄鸟说的花容失色。
　　少典见他言辞犀利骇人，兼之自己确实不明白栽种碧玉梧桐的方法，只得抛下成见，虚心求教，通天教主倒也没有为难，横了他一眼，道：“世人只知凤栖于梧桐，却不知梧桐专爱挑那炽热山脉生长。这万里洪荒，最适合碧玉梧桐扎根生长的，非南方不死火山莫属。”
　　“不死火山……”玄鸟喃喃自语，目光中满是怀念留恋，旋即皱了皱眉，面色有些犹豫苦恼。
　　“即是如此，那便去吧。”略调息一番压下伤势的云楚远远便听到了通天教主的话，看着玄鸟欲言又止的面孔，露出一抹难得的笑意：“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
　　玄鸟知道云楚向来说一不二，这番话出口，自己去不死火山疗伤一事便成定局，深深看了云楚一眼，也不多言，化为本体凤凰模样，一声清啼，衔起少典递来的收纳法宝，展翅飞走，渐渐远去。

作者有话说

　　我对这个霸王横行的世界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