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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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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辞很快就适应了北平的生活,平日里有空便会给陵安那边捎几封信。
他刚到教室坐下,赵鑫磊就拉了把椅子坐到他身边,一脸神秘道:“告诉你两个消息,一好一坏,你想要听哪个?”
“都不想听。”
贺辞看都不看他,自顾自的把书给拿出来。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你就不好奇我想说什么吗?”赵鑫磊见他淡然的模样,气的牙痒痒。
贺辞在心中数了一会儿,赵鑫磊果然忍不住,自动把那两个消息说出来。
“行了行了,我不和你计较。就是下午我们和城西的有比赛,可以不用上课。但坏消息的是我们又要被他们嘲笑了。”
赵鑫磊想着城西那帮人的嘴脸,忍不住哀嚎。这个比赛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痛并快乐着。
贺辞并不明白他的感受,等他情绪恢复了道:“这确实很让人为难。但是赵鑫磊同学,请问昨日李先生让我们写的策论你写了吗?”
“谁说不是呢?策论?什么策论?!”听着贺辞的话赵鑫磊人都快傻了。
明明昨天他回去就打算要写的,可谁路上遇见了个刚来北平的戏班子,就耽误了些时间。
等他到家,早就将这策论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会儿听到贺辞善意的提醒,头都大了。
因而他哀嚎一声,快速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出笔墨写了起来。
贺辞没义气的笑出声,气的赵鑫磊差点没跳起来。
随后李明德在课上也提了一嘴下午的比赛,看着底下躁动的学生,他敲了敲黑板,把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下午的比赛学校并不做报名要求,如若谁感兴趣,自行报名参加即可,结束后会有老师进行统分。”
说到这里,李明德顿了顿,又继续道:“在座各位皆是读书子弟,切不可鲁莽行事,做出有辱学风的事情,让旁人看我们笑话。”
赵鑫磊被他这话一噎,桌肚中正好好写的字拉出长长的墨痕。
他嘟囔道:“李先生说这话也不嫌害臊,去年他和黄先生吵得最凶好不好?差点没打起来。这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说完还感慨的叹了口气。
周围的同学似乎也想到了这事儿,纷纷捂着嘴低笑起来。
李明德虽然看到了他们的小动作,却不知他们在笑些什么,只是隐隐感觉有几分不对劲。
所以他脸色沉了沉,提前让所有人将策论放到桌面上,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尤其是赵鑫磊,手都快写飞起来了。
若是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能写完,可惜他就坐在第五个。
看着龙飞凤舞狂草奔放的字迹,李明德忍着情绪翻了几下,当看到“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宁可危害旁人,也不委屈自己”这句的时候,额上的青筋止不住的跳动。
他越看脸色越差,最终他深吸一口气道:“赵生狂妄,口无遮拦之言,还望圣人勿怪。”
赵鑫磊对自己的策论挺满意的,正等着先生夸自己,却对上那满是慈爱的眼神,让他下意识的抖了抖。
先生怎么这么奇怪?难道是被自己的文章感动到了?
又看了几篇文章,李明德的情绪才稳定了下来。可当看到贺辞的策论,他的表情比满脸讨好的赵鑫磊还无辜,李先生感觉越发心梗。
吃过饭后,赵鑫磊就拉着贺辞在校内闲逛。
由于今天下午会有比赛,所以许多同学都纷纷朝赛场赶。一路上随处可见学生们摆的小摊,零零散散的的聚集了几个人。
“方才李先生的话是何意,我怎么感觉怪怪的?”想着刚才对他们避恐不及的李明德,贺辞有些疑惑。
赵鑫磊站在一个摊子前,琳琅满目的书籍让他挑花了眼。
闻言他随意的摆了摆手,满不在意道:“无碍,李先生性子就是这样,习惯了就好。贺辞你快来看,这是不是你之前说的狼烟?”
只见在众多花花绿绿的书目中,一个摊子吸引了贺辞的目光。
因为那个摊子和别人的不一样,大多是一些用线装订的稿纸。那本黝黑的书皮混在其中显得格外明显,以至于贺辞一眼就看到了。
“咦,还真是。”贺辞同卖书的学长说了声,那学长就将书递给了他。
学长见他爱不释手的模样,忍不住笑道:“这确实是本好书,就是不知为何,一直没有下文,当真可惜。”
“学长既对这书如此喜爱,怎会想着将其出售?”贺辞翻看书页望见其中熟悉的名字,颇有些惊喜。
这本书边边角角有着并不明显的褶皱,看样子是被主人翻阅了许多次。但整体来说还是像新的一样,可见对其的珍视。
学长无奈的摇了摇头,翻了翻自己的衣袋,空空如也。
“时也,生活也。忠于理想固然是好,但我等并不止要为自己考虑。”学长爽朗一笑,并不因自己的举动而觉得窘迫。
贺辞哑然失笑,行了个礼表示理解:“愿以五十文,延学长之理想。”
那学长有些震惊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五十文能够很大缓解他的压力,甚至还可以有多余的银钱去照顾自己的家庭。
可这价格太高了,让他不敢答应。尤其是贺辞明显是在听了自己的话才说的这么高,因而他连连摆手道:“这可不行,这价格于理不公。我只要二十文足矣。”
后面二人好说歹说,再加上赵鑫磊在一旁帮腔,那学长最后以三十文的价格卖出了这本书。
“这回是我占了便宜,如若今后有何需要帮忙的,还请你们不要客气。在下冯瑞奇。”
“贺辞。”“赵鑫磊。”
三人相互介绍一番,赵鑫磊又挑了几本书后,这才告辞离去。
“原来那就是冯瑞奇学长。”赵鑫磊和贺辞抱着书往场地那边走,忍不住感慨道。
见贺辞有些疑惑,赵鑫磊笑道:“你来的迟,不知道这冯文瑞奇学长的事迹,他可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学校,那《论国与君》至今还在展板上贴着。更是唯一一个被校长夸过的学生。就是可惜了!”
“为何这么说?”
贺辞原本还在惊叹这冯瑞奇学长的传奇事迹,听到可惜这里,心中升起了好奇之意。
赵鑫磊站在原地缓了缓,继而又道:“冯学长家并不是北平的,而是来自黔川。他成绩很好,是被当地的学校推荐过来的。他家中如今只有位母亲,哥哥前些年出去务工一直没回来,所以就带着母亲北上。冯学长学习很认真,原本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前些年他的母亲一病不起,需要用药给吊着。巨大的花销是冯学长家承受不住的。”
“而且因为这个,冯学长的母亲认为自己拖累了他,竟趁冯学长上学的时候去投井!若不是邻居发现此事,等学长回去,他的母亲怕是成了一具枯骨。正因如此,学长也休了学,大部分在务工,偶尔会在校内贩卖一些自己的笔记以及书籍。”
“校长不愿放弃这样的人才,也曾举行了募捐。可你也知道,我们学校比不得城西,里面的老师学生家境一般,能凑的钱也仅是杯水车薪。更何况……”
“唉,我怎么又在背后谈论别人?罪过罪过。冯学长抱歉,是我嘴巴没把门,勿怪勿怪!”
赵鑫磊说着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嘴,一脸的傲恼。
贺辞听了哭笑不得,望着看不见的摊子沉默良久,心里堵的厉害。
清贫的家庭因此雪上加霜,少年向上挣扎的过程中并没有抱怨黑暗,而是拉着家人一同前进。
如同种子般从地底挣脱而出,在这苦难中开出最耀眼的花。
难怪方才在那学长的摊子上许多都是笔记,只有些许是其他书籍。
想着那句“时也,生活也”,贺辞有些不是滋味。
等二人到了场中,这里已经汇聚了许多人。
看着攒动的人头,赵鑫磊倒吸一口凉气:“今日怎么这么多人?”
往年凤池和南城也会举行这样的比赛,可今年的人格外多,在他们学校都能看到南城的校服了。
赵鑫磊性子外向,觉着前面的同学看着面善,直接伸出手拍了拍人的肩膀。三两句就和人攀谈起来。
攀谈的途中赵鑫磊看见贺辞在边上等着无聊,就被打发他到一旁的树荫下乘凉。
贺辞皮肤白皙,被太阳一晒就有些红。因而他拿着书挡在头顶,长身玉立的站在树下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周围不少女学生偷偷的看他,见他看过了不禁羞红了脸。
好不容易有一位少女鼓起勇气过来,正准备同他打招呼,就见贺辞茫然的看着她。
贺辞环顾四周,发现站在此处只有他一个男同学,其他女同学都在边上。
因而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些歉意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你们过来吧,我去那边等。”
“啊?”
少女茫然的看着他抬脚走开,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怎么样,怎么样?”不远处的小姐妹见人走了连忙凑到她身边问情况。
少女拍了拍自己微红的脸颊,幽幽的吐出一口气道:“他以为我想来此纳凉。”
看着好友清秀的脸庞,她忍不住笑出声,挽着少女的手臂道:“原还是个呆子,难为你大胆一次。”
少女也颇为无奈,可方才少年干净的笑容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