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烟火》耳朵飞起来真厉害

44、第 44 章

　　“杨老太爷，不知道晚辈之前所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一名莫约三十多岁的男子慢悠悠的喝了口茶，下巴轻抬，身后便有人走上前，笑眯眯的看向上方面无表情的老者。
　　“杨老太爷，江先生此番前来是为了求娶杨小姐的，再说两家本就是亲家，何必闹得这么不愉快呢？”王东感受到杨华淙的眸色突然冷了下来，也不害怕，反倒让人将一箱箱聘礼给搬了进来。
　　江卿逸一身黑色的西装，头发被他梳的一丝不苟，全然看不出前些日子被赶出去的狼狈模样。
　　他手上戴着枚戒指，硕大的红色宝石在他手中晃动，猩红的光芒预示着主人的不耐烦。
　　听到这话，里间偷听的杨文轩差点没按耐住自己的怒火，正准备冲出去就被人给拉住。
　　那少女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但还是按捺住性子，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杨文轩想着祠堂还跪着的人，恨不得冲出去给他两拳，这是他第一次有想杀人的冲动。
　　两月前他刚从陵安回来，就发现杨瑞景有几分不对劲，让人将他送回来就带着江余连夜赶往延浦，说是去看看杨婧竹。
　　可就在前些天，杨瑞景回来了，带回了江余还有一副棺椁。
　　当时杨文轩刚下学回来，看到满目沧桑的杨瑞景不由的大吃一惊，明明只是去探亲，怎么会如此？
　　他正想问江余发生了什么事，杨瑞景竟是一口血吐了出来，倒在了杨家的门口。
　　自那天起杨瑞景便一病不起，若不是江余时时去看他，怕是会直接撒手人寰。
　　而杨文轩也从杨华淙的口中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
　　“是我无能，是我害了婧竹啊！”
　　杨华淙看着命悬一线，行将就木的老友，忍不住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江卿逸这个畜牲，他原就有了家室，还哄骗婧竹嫁给他，被婧竹发现后竟将她困在延浦，若不是此次小鱼儿回来，我们还不知道婧竹已经病入膏肓！才短短数月，怎么会身故？定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婧竹的事情！是我错了啊！”
　　当看到杨婧竹尸身那一刻，杨华淙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掀开棺盖时，更是喉间涌上一股猩甜。
　　怎么会？
　　他与杨瑞景一同送出嫁的姑娘，怎么会毫无生气的躺在棺椁里？
　　杨家一夜之间挂上了素缟，充斥着哀伤的气息。
　　但就在杨婧竹下葬后头七这天，江卿逸就带着人找上门来了，说是要带走江余，还要迎娶杨歆媛，这将杨华淙气的半死，直接让人把他给轰了出去。
　　逝者还未离去，就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简直猪狗不如！
　　没想到他居然还不死心，今日又找上门来，这才有了方才的局面。
　　“我知杨老太爷心有怨怼，但婧竹的多年前就染了恶疾，如今丢下我们父子撒手而去我也感到万分难过。但我与那张家小姐早已和离，婧竹从始至终都是我的妻，更何况杨老太爷和岳长都不忍看着江余小小年纪就失去母爱吧？我思来想去，让杨小姐下嫁于我是最为合适的。”
　　江卿逸说话期间全然没有半分难过，再看着杨华淙又要发火的时候忍不住又道：“我听闻前些日子本岛国人和顾家人都来找过杨老太爷，像您这般高风亮节之人自然不会答应他们任何一方。可您要明白，就冲杨家在通州的地位，全然不能独善其身，若是您百年之后……”“江先生请慎言！这江家的教养就是这般口无遮拦？！”
　　站在杨华淙身旁的管家瞬间站不住了，这江卿逸不是明摆着咒他家老爷死吗？！！
　　简直无理！竖子狂妄！
　　看着杨华淙面色铁青要送客的模样，江卿逸挑了挑眉，只觉得脸上被划伤的地方还有些疼，识趣的站起身草草的行了个礼道：“今日所言还望老太爷多多考虑，不然真到那个时候杨小姐和小少爷又当如何自处？倒不如和我江家联姻，还能照顾一二。”
　　说完将带来的聘礼摆在厅内，自顾自的带着人离去。
　　“老爷这江卿逸简直放肆！”
　　杨华淙心头自然窝火，但他也知江卿逸说的是实话。
　　“罢了，恶人自有天收，他狂妄不了多久的。”
　　管家看着他老态龙钟的模样，心头涌上了万分难过，他不由的想，若是老爷还在那就好了，留着花甲老人和两个稚子，如何能对抗得了那虎视眈眈的恶人？
　　“姐姐，周大哥什么时候回来？让他回来狠狠的教训一下那姓江的！嘶！”杨文轩这些天火气太重，嘴里不知何时长了几个燎泡，这会儿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杨歆媛坐在他对面，素雅的珠花别在发髻中，有一股乌发落于右肩，蓝靛色的末朝旗袍穿在她身上，世家小姐的气质彰显无疑。
　　此刻的她看着灵堂的方向，眼中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感伤。
　　“下雪了啊，竟是又要一年了。”
　　杨歆媛骤的感觉到指尖微凉，定睛望去不知何时天空中已经下起了小雪。
　　雪花被风吹的随意飘荡，在空中绕了几圈，才轻快的落了下来。
　　她身子骨不算好，天气又骤然转凉，很早之前侍女就给她加了件披风。
　　而在路过灵堂的时候，杨歆媛看见里面跪着小小的人，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将披风给解了下来。
　　从江余来到通州，甚至杨瑞景卧病在床的期间，江余一次也没哭。就像个旁观者看着这一切发生，不做任何反应，冷血的像个木偶，只是时不时的用那空洞的视线看向周围的人。
　　灵堂内白色的蜡烛静静的燃烧着，只是在不经意间，烛泪无声无息的在桌面上淌了一地。
　　起初她还不觉得冷，可眼下居然觉得冰冷彻骨。
　　这份不起眼的难过，只是存在了很短一段时间，短到路人曾疑惑的询问，转眼间就被新年的欢乐所席卷。
　　在贺岁声里，贺辞和贺笙也又长大了一岁，北平那边也给他们寄来了礼物，就连顾衔都写了封信来。
　　“贺辞，你要死啊！”贺笙刚从房里出来，就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吓了一跳，看着想要偷偷溜走的贺辞，咬牙切齿的揪住他的耳朵往前走。
　　贺辞被疼得龇牙咧嘴，心虚般的向她讨饶：“姐！姐！我错了！我错了！”
　　“呵。”
　　贺笙皮笑肉不笑的松开他，傲娇的呵了一声就带头往外走去：“快些走，今日南城河有焰火晚会，去晚了挤死人了！”
　　“好好好！这就来！”贺辞正了正有些歪的帽子，就发现贺笙都快出门了，他着急道：“姐你等等我！”
　　“新年快乐阿茹。”秦绝握紧身旁人的手，璀璨的烟火盛放在他的眼中，夹杂着对爱人的情谊，温柔的传递到有些发烫的手心。
　　南城河边人为满患，无人注意两个紧挨在一起的男女，只在一朵朵绚丽的烟花升上天空之际，发出欣喜的欢呼。
　　“哥，新年快乐。”
　　顾衔坐在院子里，夜色撒在他身上，也落在他怀里的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的眉眼和顾衔有几分相似，但比起顾衔有些冷硬的气质来说更加柔和，精致的像个洋娃娃。
　　顾衔听到她兴奋的声音心头一软，轻轻勾了勾嘴角道：“嗯。”
　　“咦？哥你快看！焰火！好漂亮！”
　　小姑娘原本被巨大的响声吓了一跳，没想到一扭头就看见了被照亮的天空，兴奋的指着空中。
　　可惜那烟花放的很短，很快就没了。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
　　顾衔揉了揉她的头，把她抱回屋里。
　　等小丫头睡着了，顾衔才回到房间里，看着书桌上的信，不由的觉着莞尔。
　　像这样的信还有很多，都被他收到了一个匣子里，即便快半年没见，他依旧能想象到贺辞绞尽脑汁找话题的模样。
　　看着静悄悄的北平，顾衔蓦地发出一声叹息，对着虚空轻声道：“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