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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卷丹 ...

  •   俗话说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
      也有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还有人说,夜路走得多了会撞鬼。
      钟越是一向不信邪的,但是当他在同一个地方来回打转将近三个时辰后,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也不由有些怀疑之前听到的“鬼打墙”的所谓谣言了。
      四周都是紫色的砾石,并无半分出奇之处,怪就怪在不管从哪个方向行来都会走到这块酷似干裂的小溪流的中段。
      是的,不管从哪个方向。
      钟越今天已经从四个方向都实验过一次了,最后一次将他彻底的困在了这里。
      四周都是光秃秃的,寸草不生。
      这对于钟越来说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只要手边哪怕是有一棵小草也好,便可以听到他想要的消息。
      但仿佛是故意的一样,这里真的是什么也没有。
      钟越已经有些累了。
      伸手抹一把脸上的汗水,毫不在意是否将自己的脸抹得更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抬头看天,好热。
      地下高原也有这么热的天气吗?
      可是有些反常了。
      稍微平息一下有些急促的喘息,钟越再次仰头看向头顶那一直不曾落下的太阳。
      日正中天。
      就是这一点最怪了!
      从早上到现在这个时间,太阳在头顶的位置一直都没有变过。
      少年眯起金色的瞳孔,好像猫儿一样慵懒的打个呵欠,实际上却是竖起了耳朵。
      好在没带那对麻烦的双胞胎,否则又得给阿缘在耳边念出茧子来。
      振作精神,像小狗一样的甩甩身子,好像是把全身的汗水都给甩掉了似的,一身的轻松。
      走到溪道的正中,黑色的靴尖用力踏在已经截断的溪流上,刚毅的嘴角向上挑起:“既然要玩儿,那么就来点儿真格的好了!”
      这样想着,少年手腕一翻,掌心中已经多了一粒小小的种子。
      他将那粒小小的种子在手指间掂了又掂,终于将手掌放在唇边,轻轻的一口气吹出。
      那粒轻盈的蒲公英的种子被气流带动着扬升起来。
      少年纤长的手指虚虚的向天空一弹,一粒种子好像幻化成了无数粒,在空气中飘浮着。
      水气,微微的弥漫开来,是来自少年脚下干涸的溪流。
      俏皮的一笑,踏足的靴尖再用力的踩上一踩,悠闲的说道:“在地下高原装神弄鬼的人都被我收拾掉了,你还有胆子来挑起我的兴趣,真是折服了我!”
      这样说着,少年的掌心燃起了小小明蓝色的火焰,金黑色的瞳孔瞬间放大:“破!”
      随着他的一声清喝,紫色砂砾岩形成的风景变了。
      大片大片的火焰色的百合正盛放着。
      挑起漆黑的眉,不以为意的更用力踏着足下已经开始颤抖的溪流:“敢在我钟越的面前装鬼,就得有了然的觉悟才行!我可不是历代那样的好性情!”
      脚下的溪流流出的是红色的溪水,有些吓人,却看不进钟越的眼里。
      眯细了金黑色的瞳孔,半蹲下身,右手食指虚虚的点在血色的液体中:“散!”
      红色的溪流突然倒涌起来,绽开来,也像是一朵朵红色的倒垂钟的花形,四散开来。
      远处的白衣的少年正在疾步跑来,口中还在叫着:“小越!”
      却给眼前的一切惊得呆住,竟然连躲都忘记了。
      “切!”
      钟越哼了一声,一跃而起,一手拉了白衣的小少年,一手回拂,便是漫天漫地的蒲公英小伞,将倒长的红色的花朵团团包围。
      钟越将海缘拉到安全的位置之后,再次站定,双手结虚空印:“裂!”
      小伞像是有所感应,一把一把的变成了锋利的小刀,切割进花丛中。
      在海缘眼睛里面看去,便是一片花的尸体。
      他瞪着漆黑的眼睛,看着毫无怜悯之心在屠杀着红花的钟越道:“小越……”
      “闭嘴!”
      钟越身上的花气更浓,浅淡的卷丹百合的香气也渐浓,渐渐的弥漫开来。
      他双眼圆睁,看起来更像是一对大大的猫瞳:“花焰拔灼!”
      大片的花色绚烂的燃烧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不知明的花香,却都不及清浅的卷丹百合的香气来得使人愉悦。
      紫色的砾岩仍然在,天上的太阳却已经偏了西,本来干涸的清溪也开始缓缓流动,溪畔开满了不知名的小野花,在风中摇曳着,表达着感激之情。
      海缘这时才上前再唤他:“小越。”
      “什么事?”
      对待海缘,钟越始终气不起来。
      海缘道:“姑姑说,你要是再不回去,你就再也不用回去了。”
      “啊!这种事情怎么不早说!”
      刚才还意气风发的少年立刻变得毫无章法可言,立刻丢了同伴道:“我先回去了!”
      奔跑着,远远丢来一截紫竹:“送你的!”
      声音和人都已经去得远了。
      海缘仔细的把玩着那枝削成笛子的紫竹,唇边勾起个清浅如虹的笑意来。
      用力的向钟越消失的方向挥手,直到对方再看不见为止。

      此处风景独好。
      一花一草一树都好像是刻意而为之的带着精致的让人说不出也道不明的风情,却又好像是根本没有半点人为的做作,好像,这花这草这树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子的生长在这一片小小的天地间。
      长长的葡萄藤架拔地而起,翠绿色的葡萄叶层叠着掩盖下,晶莹如水晶的紫红色的葡萄成串的悬挂在架上,看得人只直想流口水。
      藤架下有一张可以围坐四人的小矮几,旁边还散落着几个当做坐垫的手编花席。
      几上茶水还没有冷,却是零乱的随意摆放着。
      这就是钟越的家。
      他一踏进绿荫的藤架之下,便踮起足尖,揪下一串带着霜粉的紫晶小葡萄,伸手拈了一粒丢进口中的时候,还不忘记向芭蕉叶掩映下的竹扉望去。
      门半掩着,堪比猫耳的雪白的耳廓动了动,听到细微的交谈声,想来,母亲是因为突然来了访客,所以才随手将最爱的茶点丢在这里。
      是什么人呢?
      竟然会让喜欢席天幕地的母亲跟他们在屋内叙谈?
      歪着脑袋想了一想,眼前跳过海缘浅浅笑着的圆润脸颊,恍然大悟!
      于是,他自得自在的席地而坐,细细的品尝手中那串刚刚成熟的“玫瑰香。”
      这可是当年父亲大老远的从狐狸窝里偷带出来的独家品种,放眼整个地下高原,恐怕也只有这里才有这么一架老藤。
      他随意的仰倒下来,用据说是酷似父亲的眼睛看那挂了满架的葡萄。
      至于海缘之前代传的话,此刻母亲只怕根本没心思理睬他。
      因为,他知道,在那里和母亲交谈的人是谁。

      用贵公子来形容眼前的男子一点儿也不为过。
      虽然漫长的时间在悄然的流逝着,但这名男子却好像得到了上天格外的恩宠一般,清俊秀雅的脸上不见半点时间的刻痕。
      虽然是背对着阳光,身上却满是阳光的味道。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缓,与人交谈时让人觉得听到他的声音本身就是一种享受。
      他身边的那名女子始终微微笑着,侧头看着正在交谈的两人,眉梢眼角都是爱恋之色。
      “不管你怎么说,我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这孩子带着这样的力量过完一生。若是可以自己选择,我宁可他只是个平凡而普通的孩子。”
      坐在男子对面的长发高高挽起的女子悠然的开口说道。
      纵然是逆光而坐,也能看到她与那男子容颜十分的相似。
      只是她说话的声音急且清亮,像是飞速流动的风声,与男子的声音正好相左。
      男子只是抬头看她,道:“小越的力量只怕是百余年来历代中最强的一个。这样的力量在他身上,我也认为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感到女子微带诧异的目光,轻轻哼笑道:“别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好不好。我并不来做说客的。”
      他笑容温暖:“小越是个很好的孩子呢,我真要好好的感谢小哲,给了我们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
      “他的力量是很强大,如果能善加引导的确可以造福一方天下……但是,我并不想要他有这样子的力量。”
      钟越的母亲如是说着,站起身来。
      她走到窗下,猛然扭头:“历代的神子都没有一个能善了的,我不要我的孩子也变成这样子!”
      男子也走到她身旁,伸手想要抚上她的肩膀,犹豫了一下,还是只握了握自己的妻子的手,道:“放着不管他不是更危险的么。小越他并不知道自己这力量的强大,他也许,只会认为这是从他父亲那里继承到的力量。”
      “可是!”
      钟越的母亲死死的盯住眼前男子的脸,道:“他是我的孩子,不是地下高原的孩子。”
      坚决的语气让男子不由也是一怔,想到这个至亲骨子里面一向的执拗,不由宛尔。
      他的妻子倒是有些沉不住气道:“那也好说,不然我们就带着小越和阿缘真正的远远离开如何?”
      她秀气的眉梢上挑,显得英气十足,却绝对不像是个母亲的样子。
      “舅舅,舅妈,你们来了啊。”
      钟越的声音适时的插了进来。
      还只十五岁的他,逆光而立时,却显得那么的遥远。

      丁珰回身,脸上立刻绽开笑容:“小越,快过来。”
      她对这个外侄十分的喜爱,几乎是要宠溺到骨子里。
      钟越像是撒欢的小狗,一径的跑过来摇尾巴:“舅妈!”
      海辰无可奈何的叹一口气:“看你这一身疯的。”语气里却带着同样的宠溺。
      钟越冲着母亲扮个鬼脸,之前逆光下的遥远仿佛是错觉。
      这时,一直与海辰在对话的男子才转回身来。
      本来顽皮的钟越一步跳了上来,很温顺的行礼:“舅舅。”
      海珩伸出手来,在少年的头顶轻轻抚过:“阿缘呢?你们没一起回来?”
      他分明记得听到妹妹吩咐儿子去寻了外甥回来,不过,这一个回来,另一个人在哪里?
      钟越一怔:“阿缘还没回来吗?”
      海辰的脸色一沉:“怎么你们不是一起回来的。”
      丁珰也不由变色。
      海缘是她与海珩爱情的见证,若没有这个孩子,只怕两人也不能如今天这般在一起,相依相守,如果这孩子出了意外,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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