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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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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引起刘章怀疑,许遂行用三言两语尽量将与贺秋眉打听到的事说全,后果也是以塔头村之难一笔带过,最后得到段山柏一张沉重又严肃的表情。
隐蔽听力的咒决不易施展太久,许遂行唯恐这会对小孩有影响,给段山柏留一句“解咒了”,手掌伸到刘章脑后停留一阵,收手那刻咒决便解了。
他见段山柏还是那副神情,没忍住嘟囔:“遭殃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有什么好愁的?”
解了咒决,刘章听见了声音,抬头看向段山柏,又迅速低下了头。他知道段山柏心是好的,可惜对方不露笑脸时着实吓人,换些胆子小点的孩子估计已经被吓哭了。
就算是吓着人了,段山柏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
鬼气附在活人身上,这事他可是闻所未闻,再加上有塔头村群鬼来袭的先例,担忧再度加重——若鬼气无法解除,吸引到哪处的恶鬼,许遂行就会像塔头村村民那样,被一众恶鬼围食。
段山柏原来没想解释自己为何要为他而愁,可抬眼看到许遂行疑惑的目光,忽然想起了什么,才开口扯出一个解释:“我从未遇过这样奇异的事,自然……自然是惊住了。”
许遂行没多怀疑。
确实,此事非常,段山柏就是惊得出了愁色也不奇怪。
只是段山柏带愁又担忧的神情让许遂行看得很不舒服,这奇怪的不适感是从心底冒出,由来不清不楚,许遂行却是下意识想躲避。
正找着截断此事的理由,许遂行恰巧发现原先被带到塔头村的小麻雀不知所踪,他左右顾盼找寻,头上有鸟雀飞过时的声音,但他能明确分辨出那并非自己的灵宠。
将雀儿留在塔头村的人是段山柏,许遂行二话不说扭头而去,还对上他那捎带忧郁的神情,质问道:“雀儿呢?你把刘章和雀儿一并带到村里,怎么此刻带了刘章却没带上雀儿了?”
段山柏这才想起那只小麻雀来,他带着刘章来时就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此刻许遂行这么一提醒,他才将那只被他遗忘在脑后的小灵宠给想起。
许遂行眉宇一紧,段山柏果然将雀儿遗忘在村里了。
虽说这小麻雀有双翅膀,要去哪扇扇翅膀就能飞去,可他在外人眼里到底是只麻雀,还是那种毛色靓丽、骨少肉肥的麻雀。大人见了便会想它烤着吃会有多鲜嫩美味,小孩见了就想抓着它的两只爪子玩,任它在手心里怎么扑通都不放手。
这样久了,雀儿一直没来寻他们,许遂行已经联想到自家灵宠被拔秃的样子,嘴上念着“完蛋完蛋”,就往塔头村直直冲去。
后头段山柏带着刘章急急跟上,心里暗暗祈祷那只被他遗忘在村里的小麻雀能平安无事,否则许遂行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
幸好,小麻雀安然无事。
若放在别处,小麻雀或许真就得遭殃了。
好在许遂行拔剑救人时有人看到小麻雀待在他肩上毅然不动的模样,那人知道世上一些修士会养些灵宠,当即就认出那是许遂行的灵宠。
因此在村里小孩抓住小麻雀逗玩时,他手快将小麻雀护住,想着两位恩人归来,再将灵宠归还许遂行。
也是因此,雀儿才没能跟上,也顺便被段山柏抛在了脑后。
到底是段山柏把它忘记了,回到许遂行肩上,雀儿怨气可不小,对着段山柏便是叽叽喳喳一顿乱叫,那张小尖嘴就没彻底闭上过。
若是会说话,它指不定是骂出不少粗言秽语来。
可它怎么有意见,段山柏都蛮不在乎,一来他没必要和一只鸟儿计较,二来他听不懂鸟语,叽喳声不过有些吵闹罢了。
只是对着许遂行,对待雀儿如何,在面上功夫要做好。
于是在许遂行对眼看过来时,他是笑脸嘻嘻,面上带着好些尴尬,似乎真为落下小麻雀这事感到抱歉,但许遂行一转目光,他对小麻雀便是一张臭脸,又是惹来小麻雀一顿“臭骂”。
一人一鸟这般闹其实许遂行清楚得很,但他觉得这俩家伙不过像孩子那般打闹,觉着幼稚,就懒得阻止其中哪个。
只是怎么吵都是为住了这俩家伙的吵闹,许遂行带着小麻雀快步远离段山柏,匆匆去给村里尚存的人帮忙,段山柏也不与小麻雀闹了,跟随参与其中
他们计算好逝去村民人数,就到村后一块空地帮忙挖土埋葬了。
他俩是急赶来救人的外村人,这些活儿原是不用他们干的,可许遂行心里有愧,忙是从早帮到下午,直到余辉铺满天地,段山柏多次阻拦,他才肯停手。
天色不早,这一村子人虽然沉浸在悲伤当中,可活着的人还得继续往前走,夕阳渐消,原本疏离的相亲都走入了村里最大的那一院府宅,几个妇女在贺府厨房内忙活,男人就在屋里搬了桌椅,放在宽大院子中。
许遂行一行人也到了里头,他原想着帮过忙后就离开,可忙完了往天上一瞧,算了算时间,想着若现下往回走,回到西吴镇时天都黑透了。
这天黑了,各种商铺人家便不开了,马就也没法还,再加上他们此番带上了刘章,总不能让小孩跟着自己睡稻草堆或柴房,回到西吴镇,还得找一家客栈。
西吴镇虽是小镇,可地理位置极佳,四通八达,从这地到那地的人多了去了,镇子里的客栈也就比平常镇子的要贵得多,更何况他们起码还得开两间房,毕竟段山柏可不是小孩儿。
当时许遂行就捏开了自己的乾坤袋,往里看了看自己少得可怜的碎银同吊钱,琢磨着不然带刘章回他家去住上最后一晚,顺道再护这十来人一晚。
兴许是他瞧银子的动作太过明显,旁人又见他钱袋扁平、摸不出多少铜板的样子,几个人带着自家孩子,就把许遂行一行人给带到了贺府之中,许遂行也终于为口袋里的银子松了一口气。
到这会月色朦胧,每个人吃饱喝足,分布在了不同房间休息。只是其中除了疯疯癫癫的贺听岚,几乎没几个人往主屋跑,一半跑去了下人住的屋子,一半则往客房去了,最后就剩下侧院的一间房。
他们三人一鸟,今夜只能挤一挤了。
进屋后许遂行率先让了床,出口原因很简单,说是刘章是孩子,直接以这个由头让了出去。
而实际原因他与雀儿都清楚得很——他睡姿不好,又与这一屋子的人都不熟悉,总不能让不熟悉的人瞧见自己乱糟糟的睡姿。
于是他找了一张垫子,找了个角落坐下,准备入定识海。
身旁有人,他便不容易迅速沉入识海,许遂行闭眼安静了片刻,只听见床榻那边窸窸窣窣一阵,像是有人在翻挪被子,又像是有人在说悄悄话。
那些声音很快没了,许遂行正要安心入定,就觉得衣袖被谁扯了一扯,他抬起半只眼皮,看到刘章蹲在自己面前,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怎么不睡?”许遂行轻声问道。
“害怕,睡不着。”似是怕吵着谁,刘章压低声音道,“哥哥,你可以陪我睡吗?”
看见父母遇害,又看到满地尸身与血河,小孩儿害怕,那是正常不过的。
可他往这角落坐下时,段山柏分明是陪同在刘章身旁,那原该陪着刘章的段山柏哪去了?
想着,他抬眼去找,就看见段山柏盘腿端坐在床榻边的地上,神色与身躯放松自然,显然已入定识海。
看他这般安沉,这识海分明入了好久。
见他抬眼四望,刘章知道他要找段山柏,便解释说:“段哥哥大约是睡了,他没有反应,我这才来找遂行哥哥的。”
入定识海是一种修行,也是休息的一种方式,说是睡着也不过分,许遂行只能点点头说:“他确实是睡着了。”
“那遂行哥哥可以陪我睡吗?”刘章扑闪眼睫,小孩明亮的眼眸里装满恳求。
许遂行遭不住小孩的请求,犹豫没多久,便点头答应。
身子沾了床,脑袋沾了枕头,这两日消耗又多,许遂行很快就被瞌睡虫占了脑子。
他原来还想哄着害怕的小孩儿睡觉,可哈欠打起来就收不住了,手在刘章后背上拍了几下,自己倒是先阖眼睡了,那只在刘章后背拍动的手顺理成章的扣在了刘章后背,就像他抱着什么睡了一样。
刘章安静待了好一会儿,见许遂行睡得稳定,他才动作轻轻的扭了身子,弹弹舌头发出暗号。
边上假入识海的段山柏顿时苏醒,他翻身就趴到了床边,向刘章抬眉,一个神情就代表一个问题:睡着了?
刘章轻一点头:睡着了。
段山柏满意的点点头,看了眼许遂行抱着小孩儿睡觉的模样,半点不觉得稀奇,只觉得有几分可爱。
他给俩人轻轻拉了拉被子,就准备倒回方才那块地,正正经经地入定识海。
而刘章用不大的声音叫住他,问:“段哥哥,你是断袖吗?”
段山柏蹙眉道:“小孩子家家的,怎么知道这么多有的没的?”
刘章没搭理呵斥,悄声追问:“段哥哥你是喜欢遂行哥哥吗?”
“睡你的觉。”
段山柏不再理他,恢复方才盘腿而坐的模样,周转起浑身灵力,入定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