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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别有目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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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非虚一抬手,示意医师免礼,然后又对熊负刍说道:“有劳负刍兄了。”既然有人亲自送来了医师,他也省了出门请医师的麻烦。
熊负刍率先走进院中,直奔了慕瑶所在的房间,韩非想要阻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就已经抬手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韩非此时也顾不得文人的礼数了,几步上前也紧跟其后走进了慕瑶的房间。
入眼的是慕瑶四仰八叉的睡姿,被子被她压在身下,皱巴巴的。
韩非蹙眉,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这女侍卫不雅的睡姿,从前的她沉默寡言,晚睡早起,他每日起床推开房门,她都早已立在那里守候了。
睡容正酣的慕瑶被吵醒,她睁开眼睛转头便看到韩非和一个陌生男子前后走了进来。
昨晚的事情在慕瑶脑中闪现,她立刻坐了起来,打量了一遍那陌生男子,确定自己没有梦见过他之后,又疑惑看向韩非。
不等韩非开口,熊负刍大步走了过来,在旁边矮凳上坐下,脸上是既惊喜又开心:“真好,你终于醒了。”说着就要去拉慕瑶的手。
慕瑶眼疾手快地躲开了,凝眉问:“你是?”
熊负刍面上的笑容瞬间褪去了,他回头看着韩非,“韩兄,她这是怎么了?为何不认识我了?”
韩非扯了扯嘴角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好回头喊门外的医师进来,“有劳白医师给她瞧瞧脑袋上有没有伤。”
医师抬脚迈进屋里,对韩非行了一礼,“诺,公子。”
熊负刍听见韩非这样吩咐,立刻起身给医师让位置。
慕瑶心中苦笑,果然她也逃不开被古人认为脑子有病的魔咒,昨晚不应该表现那么反常的。
医师上前先为慕瑶把了脉,然后起身对韩非和熊负刍说:“两位公子放心,姑娘虽然脉搏还有些虚弱,但已无性命之忧。”
不等韩非开口,熊负刍便催促道:“你快给她检查一下脑袋。”
医师点头,抬手就把慕瑶头上束发的发冠取下,顷刻间如墨的青丝倾泻而下,直至腰际。
慕瑶一脸无奈抬起眼皮看着面前的六旬老者,受伤后的她本就脸色苍白,此刻在发丝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苍白无力。
白医师被少女这清澈的大眼睛无辜望着,那颗见惯了生死的心此刻咯噔了一下,在慕瑶脑袋上探寻伤口的手也轻柔了许多。
苍老粗糙的手在头皮上摸索着,这让慕瑶想起了前不久刚看过的一部悬疑剧,里面的法医在检查死者尸体时也是这么一寸一寸摸索的。
慕瑶顿感头皮发麻,手臂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在,在慕瑶跳起来之前,那只苍老的手很快检查完毕收了回去。
白医师转身对着韩非行了一礼,说道:“两位公子放心,她脑袋上并无任何伤痕。”
熊负刍不解:“可她为何不认识我了?”
医师摇头:“这… …老夫便不知道了。”
“有劳白医师了。”韩非说着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白医师走后,慕瑶这才松了一口气。
熊负刍突然凑近慕瑶,问:“你是不是因为烦我才假装不认识我的?”
面对突然凑近的一张脸,慕瑶往后缩了缩,讪讪一笑:“没错。”
熊负刍被她气的冷哼:“你一个刀口舔血的小小侍卫竟然敢嫌弃我这个堂堂楚国公子。”
慕瑶在脑中迅速搜罗了一遍楚国的末代公子,除了世子熊悍,那剩下的三位应该是熊犹、熊负刍以及熊启。
熊犹是熊悍一母同胞的兄弟,作为嫡出的他此刻应该身处楚王宫,而按照历史时间熊启此时早就是秦国的昌平君了,剩下的最后一位公子熊负刍应该就是眼前这位了。
想明白这些,慕瑶弯唇轻笑:“我与公子开玩笑的,您可是楚国大名鼎鼎的负刍公子,我又怎敢嫌弃您呢!”
熊负刍很受用她的奉承,洋洋得意扬起眉梢:“不错,受了场重伤,脑子倒是开窍了,都会阿谀奉承了,比你主子强。”
韩非听闻这话,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语气淡淡下了逐客令:“既然确认了我这侍卫死不了,负刍兄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熊负刍捂住心脏假装受伤:“韩兄还是一如既往的绝情。”
慕瑶若有所思来回看看两人,心中了然,看来这个熊负刍上门关心自己是假,想要拉拢韩非却是真的。
韩非眸子扫过熊负刍,唇角浮上一抹极淡的笑意:“负刍兄说笑了。”
熊负刍撇撇嘴,知道自己这次算是又白跑一趟了,客气了两句便告辞离开了。
没了熊负刍的聒噪,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慕瑶起身走到青铜镜前,准备把头发扎起来,可刚抬起胳膊,伤口处便传来钻心的疼痛,看来这伤口应该很深,不然这女侍卫也不能因此丧命。
手上渐渐传来麻木感,慕瑶皱眉放下双臂,头发再次披散下来。
人家穿越都是穿越成王孙贵胄,好歹都有丫鬟帮忙打理衣着发饰,而她作为一个随侍人的侍卫,不仅要打理自己还要打理主子,然而眼下的她打理自己都费劲。
韩非见慕瑶因为疼痛五官都皱在了一起,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慕瑶惊愕自镜中看着韩非面无表情抬手伸向了自己的脑袋,下一刻修长的手指穿过她浓密的发丝。
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间轻触到发丝之下的脖颈,慕瑶不自觉屏住呼吸,双手在袖中也握成了拳头。
韩非用手掌拢住她脑后的发丝,三下两下之后,一个干净利落的发髻便出现在慕瑶头顶。
慕瑶拿起青铜镜左右照了一下,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谢谢公子。”
韩非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女侍卫露出笑容,他轻咳一声别开目光,抬脚往外走。
慕瑶看着他有些慌乱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
转眼间,慕瑶穿越过来已经有五日了,身上的伤口也早已结痂。
熊负刍依旧会每日上门叨扰,慕瑶对于楚国这位未来的亡国君主也渐渐熟悉起来,觉得他这人虽然聒噪,但人品还可以。
第六日晌午,韩非再次拿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放在慕瑶面前。
“公子,我觉得自己已经痊愈了。”慕瑶看着那碗汤药咽了咽口水,连日来每天四碗中药,她都快喝吐了。
韩非把木碗朝她又推了推,言简意赅:“这是最后一碗。”
慕瑶看着碗中浮动的药汁,咬了咬牙,抬手捏着鼻子一口气就灌进了肚子里,苦涩顿时在整个舌头上蔓延开来,她吐吐舌头抓起旁边的茶水猛灌了一口。
韩非见她听话把药喝完了,这才起身说道:“你自己好生在家歇息。”
又是好生歇息这四个字,穿越过来六天了,她都快歇息废了。
慕瑶见韩非要走,立刻紧张追问:“你要去哪里?”
韩非停下脚步,对于这样无理的质问,他有些不悦,但还是开口回答了:“自然是去老师那里。”
慕瑶眼中闪过亮光,韩非的老师是旬卿荀子,那可是历史上有名的思想家文学家政治家,她作为现代历史老师若是能亲眼见到活生生的荀子,那她这次穿越也值了。
慕瑶激动站起身,“我陪公子一起去。”
韩非见慕瑶一脸激动有些不解,以往她最是讨厌跟自己去老师那里了,没想到今日竟然主动了。
晃悠的马车中,慕瑶兴奋的掀开帘子看向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越过来这么多天了,天天憋在扶桑居那个小院里,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古人。
按照韩非跟随旬卿求学的时间推算,现在他们应该正处于楚国兰陵县。
今日是初五,是兰陵县每逢集市开张的日子,马车一路驶过,慕瑶发现路边的每家铺子看起来生意都还不错。
集市太过拥挤,马夫便调转马头拐到人烟稀少的小道上去了。
慕瑶无趣放下车帘,欲要开口和韩非谈论荀子,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就是一个粗糙的侍卫,不应该对他们这些钻研学术的文人有兴趣,此时若是贸然提起,肯定又会被认为脑子有问题。
韩非笔直地坐在慕瑶对面,手中的竹简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眼都没抬的继续看着上面的内容,嘴上却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憋着不难受?”
慕瑶眼珠转了两圈,这才想到说词:“我只是十分崇拜旬卿老先生而已。”
竹简再次发出清脆声,韩非目光落在下一段文字上,“以前倒是没见过你表现出崇拜老师。”
“… … ”慕瑶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继续胡编乱造:“以前是因为身为侍卫要懂得隐忍,如今鬼门关走了一遭,很多事情自然就看开了。虽然我只是一个舞刀弄剑的侍卫,可我小时候也是很羡慕这天下男子的,羡慕你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学宫。”
听到这样的解释,韩非终于抬起眼皮看了慕瑶一眼,眼神意味深长,却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