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缝中生存》净雅

45、第十四章

　　待殿门关上，殿内只剩下宁然与永宁女帝两个人时，宁然才放开永宁女帝，无奈的看着又开始流泪的小女孩儿。她可能是因为方才的惊吓，已经变成了无声流泪，但看着却是一样的可怜。

　　“哭什么呢？你是皇帝，还不到十二岁的年纪，只要听话，谁也不会对你如何。”宁然轻声说，她干脆席地而坐，托腮对永明女帝说：“其实太监都是很好相处的，尤其是这种良心未泯，有人情味儿的太监。”

　　永宁女帝小声抽泣：“可朕打小就怕他们，稍大一点就听说他们屠杀皇族宗室，后来父皇和掌印对着干，宫里每日都要抬出好多尸体。”

　　宁然摇摇头，耐心的给永宁女帝解释厉害关系，“可是百姓都很高兴，因为你幼时阉党屠杀的皇族宗室，不说十成十，但九成都是鱼肉百姓的货色，而后来则是叛军。若是让叛军攻入皇宫，你这会儿就不是傀儡女帝，而是阶下囚了。

　　先皇与掌印是在争权夺利，所以做什么都不奇怪，被牵扯其中就只能自求多福！如今尘埃落定，一切已成定局，每日里还有许多尸体被抬出宫么？”

　　永宁女帝想了想，摇摇头：“少多了，可朕还是不喜欢他们。”宁然笑了，“没谁让你喜欢他们，但你得会与他们相处。毕竟，日后过的如何，就看他们了。”

　　永宁女帝不由撅了嘴，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永宁女帝猛地又扑到宁然的怀里，瑟缩成一团。

　　“进来！”宁然好笑的抱住永宁女帝，扬声回了一句，不多时，就有宫人捧着洗漱用具及一身从一品亲王服饰进殿了。为首的公公说，“亲王殿下，这是陆大监为您准备的，说是为您去风尘！”

　　“哦？还是小陆公公想的周到，我记得寿康殿侧殿有热水池？把这些拿去热水池吧！本王和陛下去热水池沐浴。”宁然笑着说，为首的公公低声应是，便又带着宫人捧着东西出去了。

　　“与这些人相处，切记平常心。不要鄙夷他们的太监身份，不要畏惧他们的权势，因为你是皇帝，他们是你的家奴。”宁然对怀里的永宁女帝叹息道。“你越鄙夷他们，他们对你的恶意越重；你越畏惧他们，就越无法收服他们。最后只能活在他们的阴影下，直到与他们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就如你的父皇。”

　　“那要该怎么办？”女帝从宁然怀里抬起头，迷茫的问。宁然低头一笑，“现在我们该先去沐浴，然后用膳睡觉！等明日下朝后，我就得去拜见丁掌印了。之后的事儿，等我回来在说！放心，他们既然肯让我住宫里，我就一定能保护好你。”哪怕只有这短短的一段时间，我都会努力去做到的。

　　女帝默默点头，看着总算镇定下来，宁然便鼓励的摸摸她的头，起来牵着她的手，去了侧殿。一番沐浴更衣后，主殿内已经摆好了膳食，虽然不符合皇帝的用膳规格，但也还算丰盛，两人用的还可以。

　　待睡觉时，永宁女帝已经能够稍稍放松下来，不要那么如惊弓之鸟那样紧绷了。宁然便抱起她放在龙床上，对她说：“一觉醒来，便是新的开始，我会留在这里陪着你。无需担心，睡吧！”永宁女帝抱住宁然的手臂，慢慢的睡了过去。

　　待女帝睡熟以后，宁然起身为她盖好被子，自己则是睡到宫人铺好被褥的软榻上面。毕竟那是龙床，若非为了安抚永宁女帝，宁然并不愿意睡在上面！谁知道那上边睡了多少人，驾崩过多少皇帝？

　　只是，宁然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只是来看看京中到底什么情况，可谁知永宁女帝竟然一见面，就把自己当做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抱住不放？她也只能暂时顺着女帝来。

　　也不知哪个缺了大德的，给女帝出了这么个馊主意！是的，宁然已经看出来，女帝是装的！但这也不妨碍，她怜惜女帝。只是，她怜惜女帝，谁来怜惜她？

　　重新踏足京城，她自己都没有把握全身而退，又如何能护住女帝呢？但是，如今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谁让她姓唐，是皇族宗室呢？一但唐氏皇帝倒了，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第二日寅初，宁然就醒了。看着那些宫人将女帝妆扮妥当，便亲自牵着她的手，一步步的走去太极殿。

　　“你这身衣服不轻，约有十多斤重，比一件轻铠都重！你可知是为了什么？”宁然丝毫不顾及身后的宫人，询问女帝。女帝想了又想，可还是摇头，小声的说：“朕不知道。”

　　“没有必要的话，便正常说话就好，那样小声说话，时间长了，便会损害你的嗓音！让你长大以后也只能发出这样低微的声音。” 宁然先是纠正了一下女帝的说话习惯，才接着说：“因为这就是你的铠甲！朝堂便是你的战场，那些臣子便是你的对手与士兵。

　　所以啊，我的陛下，你得知道，你活着便是一面旗帜，天然会聚拢一部分人汇聚到你身边，为你战斗。所以要昂首挺胸的大步向前走，不要畏首畏尾，那样你的士兵便会未战先怯。”

　　“可朕害怕，”哪怕女帝已经提高了嗓门，可她的声音还是很低，“朕已经习惯了这副模样。”“那就改！”宁然淡淡的说，“没什么是不能改的。毕竟，你也不是天生就这样。”

　　女帝习惯性的想低头，可她一低头，头顶的通天冠垂下的冕旒就哗啦作响，宁然摇摇头，扶正她的头。“不要低头，低头冕冠会响！这是很失礼的事情。你作为一个没有权利的幼帝，要尽量做到礼仪周全，因为维护礼就是维护你的地位！”

　　说完，宁然便又牵着她，往前走去。“但也不要过于紧张，导致用力过猛！那样反而会徒惹人笑。所以知礼明仪、落落大方就好！毕竟就算没有权利，你也是皇帝。是以，没有几个人有资格跟你计较礼仪的。”

　　女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宁然余光看见，不由轻笑：“动作要轻缓、说话要柔和，做不到成为一个权柄在握的皇帝，那就先做一个备受宠爱的皇女吧！不过，不要忘记你是皇帝，所以只能你自己主动放下身段，却不能被人逼着放下皇帝的威严。其中的度，你要拿捏好。”

　　女帝轻轻道：“谢谢姑曾祖母教诲。”宁然这下是真的开心的笑了，“就是这样，左右掌权的是太监又不是权臣，又不用担心太监谋朝篡位，你还年少，所以慢慢来就好。毕竟女子不同男儿，怕是得十五岁及笈后，才会安排你大婚亲政。时间还来得及！”

　　“亲王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就不怕咱家生气，砍了亲王？”忽然一道隐含恶意的声音传来，两人抬头一看，恰是被簇拥而来的丁掌印。

　　宁然挑眉，她倒是不怕这位掌印，毕竟昔年相处不少，知道这位不是一个容不得人的！不过，自己旁边的女帝怕是怕这位怕的要死，所以，也只好尽快把这位掌印打发走。

　　“掌印可是来催陛下与本王的？”对于宁然的反问，丁辉冷笑：“如今都已经寅末，朝臣都在太极殿等着，你们却连泰康殿都未走到！咱家不该来？”

　　宁然顺着这位掌印的话点头，“很该来的，可我们这不是走的慢嘛！谁让陛下连个轿撵都没有呢？”丁掌印翻了白眼，不屑跟宁然废话，甩手走了。

　　“姑曾祖母，掌印他？”“嘘～”宁然打断永宁女帝的话，示意她小声点儿，见她不解的看向自己，便笑着点了点前边——宁辉走的似快实慢，正在等着两人跟上去！

　　“走喽！”宁然抱起永宁女帝，跑到宁辉身旁，才把永宁放下来！“姑曾祖母！”永宁女帝气恼的喊了一声，却冷不丁对上丁辉的冷眼，顿时一僵！宁然毫不客气的哈哈大笑！

　　“亲王好兴致！”丁辉冷冷的道，宁然懵圈的“啊？”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明白丁辉所指！不由又笑了：“反正有掌印在，谁敢说什么呢？所以及时行乐嘛！”

　　永宁女帝暗暗观察两人之间的相处，暗暗诧异：她这位姑曾祖母，竟然还真的跟这些太监相处良好？别看丁辉态度冷漠，但对比之前，这态度已经算好的了！

　　“听说亲王还未娶侧室？但愿待会儿亲王还能笑的出来！”丁辉意味不明的说。宁然微微挑眉，这是暗示自己待会儿朝堂上，会有事与自己的婚事有关？

　　“这是有人要给本王做媒？本王都已经三十有一了！早过了适婚年龄，也已经过了最佳孕期，若是还有人能看中本王，那倒是本王的荣幸了！”宁然不以为意的说。

　　她确实未娶侧室，但也不缺男人！回府的这数年，她添了数位侍郎，也添了两位庶女。不缺男人也不缺子嗣，又不需要去谋夺什么利益，娶什么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