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缝中生存》净雅

13、第九章

　　秋果借着吃饭的功夫，再一次的梳理自己的优劣势：优势是自己作为纳韵宫的管事，是她们的顶头上司，她们不能在明面上违逆自己；劣势是自己新上任，威望不足以收服她们，也没有强力的背景后台压服她们。

　　想到这儿，秋果不由暗暗叹了口气。说实在的，她在纳韵宫十一年了，但凡她在人际关系上用点心，结交一两个好友，现在都不至于孤立无援。但她觉得，这也不能怪自己——她与她们差了至少两岁，多的七八岁也不是没有，实在说不到一块去啊！

　　按照宫里晋升规矩，就算五岁入宫，又年年通过考核，以最快的速度晋升庶六品，成为一宫管事的时候，也得是十八岁了。就算有特殊情况加试，但又不是谁都能和秋果似的，逢考必过啊！

　　所以，眼看同龄人甚至比自己小的多的人，一跃成了自己顶头上司，还能真心拜服的女官，实在不多！因而，秋果自小就融入不到小女孩儿们的圈子里，更别提结交一两个好友了。

　　而且，当初作为管事姑姑心腹的时候，也没少得罪人，后来管事姑姑出宫，自己失势也没少受欺负。若非宫中考核尚算公平，她也没有如今的身份地位！

　　也因此，哪怕她在这里待了十一年，可她的人际关系尚且不如那些只待了三五年的人，这能和谁说理去？于是，在秋果发现没有人会帮她后，也就只好自己亲自上阵，一一说服了。

　　待所有人都吃完，留打杂宫女善后，秋果带她们换了个地方，预备说正事。不过，在说正事之前，还是要检查一下她们的工作成果的。

　　作为纳韵宫的管事姑姑，是不需要也不能过度插手各个轩楼内部的事情的，但话虽如此，该管的也还是要管的。这一路检查过去，秋果也基本摸清了如今这十个掌事的工作态度，对如何说服她们也心有计较。

　　秋果没带她们去别处，而是去了纳韵宫内的小花园。一行人在花园处坐下，秋果等人上了茶水点心后，便让所有人都退下，只剩下了她们这十一个人。

　　“我找你们什么事，想来你们也都大致明白，既然如此，那我打开天窗说亮话了。”秋果并不打算绕弯子，而且就目前来说，也没有绕弯子的必要。“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以纳韵宫目前的形势来看，实在没什么烧火的必要！”

　　秋果自然看出了几个掌事姑姑心中的不服气，但也看见了其他人神情中透出的赞同，更看明白了三个掌事公公表情中的了然。因而，她心中就更明白这十个人明面上的性格秉性，对自己说服的信心也更多了。

　　“毕竟，我们是伺候后宫妃嫔的，但陛下纳妃少说还得三年！可我们能等的了那么久么？更别说，三年后会不会有大选，会不会有宫妃被分至纳韵宫，对方会不会得宠都不确定！”秋果也不让其他人说话，自己慢悠悠的把话都说完了。

　　“且不说那么远的事儿，毕竟三年后，在座的各位至少三人到了年龄要出宫，其他人也不排除被调往其他宫苑的可能。就说当前，再不想点办法，以纳韵宫目前的形势看，怕是再过不久，就得饿死一半儿！谁让我们是真的要什么没什么呢？”说到这儿，秋果就忍不住叹气！

　　“不说别的，从前任管事姑姑开始，各方牛鬼蛇神就不断上门骚扰！”秋果表情沉郁的说，“但我的前任她在宫中浸淫多年，出身又不算差，并不缺人帮衬，如此才能勉强维持住纳韵宫的体面。

　　但我要出身没出身、要背景没背景、要后台没后台，人缘又不好，连长相都只能勉强说不丑，全靠了妆粉撑着。走不了什么门路，全凭宫中考核尚算公平，才能通过努力学习，谨守本分有了而今地位。

　　我上任也有一个多月了，早已经试过了，但我做不到像前任那样左右逢源，真没有在夹缝中生存的本事。因此，我决定封宫，宫内之人，没必要绝不出宫，不沾染外事，在宫内种田织布自给自足，熬过这三年，再谋后路！

　　当然，若是你们有本事，能给自己谋一个好出路，自可以随时离开。若没本事离开，那就听我的，大家一起互相帮衬，熬过这三年，待皇帝纳妃之时，再做计较。”

　　这就是秋果的打算，也是她深思熟虑，综合了各方考量后，做出的决定！毕竟，宫里眼看着就要乱了，而她没那个能力搅动风云，若强行参与其中，势必会沦为炮灰。所以，这时候，还是保存自身为上！

　　嗯，当然这其中，确实包含了她一点私心。若非那几个管事姑姑一心想着给她介绍什么对食，她也不会这么快就下决心封宫。毕竟这样一来，哪怕她五感强大，对于外界信息也接触的太少了，再有什么事，很难反应过来。可没办法，她真的接受不了，和一个太监当对食！

　　十个掌事面面相觑一阵，三个清楚的明白，宫里目前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汹涌的公公，首先下定决心。“何管事的意思，我们兄弟明白，也没什么意见，全听何管事安排！”毕竟，宫女还有可能离开，但内侍离开宫里的可能性，却小之又小，在没有能力力争上游时，自然以保命优先！

　　“便如何管事所言好了，安稳为上。”年二十三的姚掌事，也就是接替她成为馨韵轩掌事的女官，也点头支持秋果的意见。姚掌事并非宫中采买进宫的，而是五年前大选落选的秀女，因为出身寒微，只能从宫女做起。但到底曾是秀女，所以起点高，晋升也比秋果她们快，短短五年就做到了庶七品的位置。

　　与姚掌事经历不同，但年龄相差无几，都要在三年内出宫的两名掌事，也默默点头，赞同秋果的意见。毕竟，对于她们来说，没有什么是比能够安稳出宫更好的事了。

　　见果如自己所料，获得六人支持的秋果，松了口气，看向剩下四人的目光，越发的自信从容。

　　段掌事不服气的看着秋果，咬着牙就是不愿意低头！她与秋果同一批进宫，同一时间被分至纳韵宫，又是同一年通过管事姑姑允许，参加尚宫局的考核，可自此之后，两人的命运就不一样了。

　　她比秋果大三岁，自认为比秋果更有能力，人缘也更好，但就是比不上秋果！明明两人都是庶十品，但秋果的工作就是轻松的扫洒，她却被分配去伺候花木！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两人的差距也越来越大。到了如今，她已经完全比不上秋果，可她就是不服气！

　　她身旁的万掌事担忧的看她了一眼，但这种事本人看不开，别人再怎么说也没有用。秋果并不在意段掌事怎么看她，反正两个人的关系虽算不上你死我活，但也差不多了。若不是这段时间，尚且腾不出手，她早就开始找段掌事的麻烦了！当然，现在也不晚。

　　“看来，段掌事是有门路调离纳韵宫了？那就恭喜段掌事了。”秋果干脆的截断段掌事的后路，轻飘飘的扫了眼万掌事，吓的她立刻低头不敢看自己后，方才看向最后两个掌事。“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

　　方掌事与刘掌事与其他几个女掌事不一样，是纳韵宫的七个女掌事中，唯二选择与公公对食的。因而，秋果所言，有门路可以离开纳韵宫的话，主要也是对她们说的。

　　不过，两人对视一眼，却是说道：“何管事，此事事出突然，不知可能让我们姐妹考虑一二？”秋果今日的收获已然足够，自无不可：“自是可以，不过得快一些，最迟明天一早，就得给我回复。”“多谢何管事。”方掌事忧心忡忡的说道。

　　“既是如此，那两位以及段掌事和万掌事就请先离开吧，剩下的事便与几位无关了。”秋果承认，对于万掌事是迁怒，不过谁让她与段掌事交好，且当初也没少欺负她呢？不过是手段柔和，不易察觉罢了。

　　“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胆小鬼！阿万，我们走。”终究还是拉不下脸的段掌事，冷哼一声，扯着万掌事走了。方掌事与刘掌事也行了礼，满脸忧虑的离开了，在场的也就只剩下三个掌事公公、姚掌事与两个年纪大的女掌事。

　　“既然你们都同意我的计划，那我就先说说我的想法，你们帮我查漏补缺，我们一起完善计划，尽可能做到万无一失。”讨厌的人都走了，秋果自是说起了正事。“何管事请说。”留下来的人，立刻打起精神、竖起耳朵，生怕漏了一句半句的，毕竟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三位掌事作为内侍，比我们这些女官自由多了，想来托人出宫置办东西不是难事。”这些约定俗成的事儿，三个掌事公公自是不会反驳，便点了点点头。

　　“如此，就托三位多想些办法，寻摸些农具、绞丝织布机等一应物件。如何？”听完秋果的话，三人对视一眼，暗忖这些东西虽难弄进宫，但也不是不能想想办法后，便答应了。“可以，这事儿我们兄弟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