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顾右盼》枫叶城说

4、夜宵搭子

　　鉴于赵佐顾刚结束行程，又事发突然，原定第二天的拍摄延后一天。
　　改期似乎比想象中简单，开会也只为了得到当事人当面确认。
　　赵佐顾翻来覆去，不知道第几次入睡失败。熟睡对他而言就像奢侈的梦，偶尔光临一次就要感恩戴德。
　　又困又疲惫的状态，常常在深夜让他煎熬，拍戏的日子还好一点。
　　他坐在床上思考，是运动还是看剧，最后看了眼透过窗帘落在地面的月光，拿起手机点了份外卖。
　　吃完休息半小时，锻炼后躺着看剧，在太阳上班前应该能睡着。
　　京城不知疲惫的运行，深夜的外卖依然速度，门铃很快敲响。
　　赵佐顾开门，外卖按照备注被放在门口的架子上，快递员已经离开。
　　这时，对门冒出一个金发小子，双手扶着门框，头顶卫衣帽子。
　　“还没睡？”
　　“你不也没睡吗？”李佑盼看着外卖盒问：“说好的身材管理呢？这个点吃夜宵也有点晚了。”
　　“睡不着。”赵佐顾突然邀请：“要一起吗？”
　　李佑盼摸了摸肚子，其实他本意是想出去买点吃的，既然已经有人邀请，这个门瞬间不想出了。
　　但他不想吃白食，留下一句“你等我一下”就回家了。
　　赵佐顾没有傻等，拎着外卖转身，穿过客厅去厨房，门一直为深夜客人开着。
　　小龙虾和烧烤，夜宵盛宴。
　　赵佐顾戴着手套开始剥虾，消失不止一下的人终于归来。
　　李佑盼怀里抱着一瓶红酒，引来赵佐顾的误会：“你好像很喜欢喝酒？”
　　“小酌怡情，但我不贪杯。该死，吃夜宵居然没有啤酒，快乐少了一半。”他嫌弃地看着手里的拉菲，坐到赵佐顾对面。
　　“我家只有雪碧。”
　　“啊？怎么不早说，雪碧也可以啊。”李佑盼迅速向冰箱移去，发现这不是自己家又回头问：“我可以自己拿吗？”
　　赵佐顾点头，暗想：“好像比印象中有礼貌。”
　　李佑盼是真饿了，吃东西一点不含糊，更不会因为独处而尴尬。赵佐顾自斟自酌，试图用红酒麻痹清醒的神经，若能有几分醉意也好助眠。
　　对面吧唧吧唧的声音不断，看着主人没怎么吃问道：“不合胃口吗？我觉得味道还可以。”
　　“我本来就不饿，只是睡不着随便找点事儿做。”
　　“怎么，该不会后天的MV拍摄让你有压力吧？”
　　李佑盼正准备幸灾乐祸，只听到赵佐顾淡淡回复：“失眠，老毛病。”
　　勾起的嘴角自行落下，“看过医生吗？”
　　“看过，但用处不大。”
　　失眠的毛病可大可小，李佑盼不认为这是可以开玩笑的话题，于是主动提议：“既然睡不着，不如听听歌找找拍MV的感觉，毕竟这是一场独角戏。”
　　赵佐顾没有拒绝，李佑盼开始回顾写词的心路历程，以及想要传达给观众的感受，越说越来劲干脆回房间抱来了吉他，附赠深夜单人演唱会。
　　一曲接着一曲，情绪随着音符飘然若梦，赵佐顾靠着沙发欣赏，缓缓闭上眼睛聆听。
　　歌词像一双温柔的手，抚平了心里的躁动，睡意逐渐浮出水面，意识跟着沉浮。
　　李佑盼弹奏的声音越来越小，看着已经呼吸均匀的人小声嘀咕：“艹，我的歌又不是催眠曲！”
　　弹吉他的人毫无睡意，手下闲不住，一个人冲动下喝完了剩下的小半瓶红酒，起身的时候又一个踉跄跌进了沙发，李佑盼粗鲁地揉了揉头发，烦躁油然而生。
　　脚步沉重，意识朦胧，干脆就地睡下了。
　　累了。
　　清晨如约而至，清脆的鸟声难得一见，可能看上了赵佐顾家阳台上无人理睬的绿植。
　　赵佐顾听觉神经敏感，隔着窗户的小声躁动便被惊醒，睁眼是客厅的天花板，他还保持着入睡的姿势，放松地靠着沙发背。
　　脖子有些僵硬，他伸手揉了揉，才发现李佑盼正以诡异的姿势躺在沙发和地毯之间。上身趴在沙发上，膝盖悬空，脚尖轻触地面。
　　睡着的人貌似感知到了视线，脚尖一蹬翻身上了沙发，熟练地把脸埋进抱枕，手机顺势滑落至地面。有地毯的减震作用，屏幕完好无损。
　　赵佐顾看到了大明星罕见的一幕，早上的心情轻松愉快，拿了一个薄毯给人随意一搭。李佑盼很受用，纤长的手指紧紧攥在手里，再一个侧身，成功把自己裹了进去。
　　赵佐顾摇头一笑，戴上耳机去器材室运动，没有打扰梦生梦死的人。
　　熟睡几个小时，身体无比轻盈，强劲有力的双腿就像永动机，在跑步机上交替跨步。
　　太阳斜挂，远处高楼头戴贝雷帽，优雅示人。
　　赵佐顾拍下滑稽一幕，上传至WB，粉丝评论蜂拥而至。
　　【这个角度妙啊，高楼就像个大家闺秀（笑哭）】
　　【风景虽美，能不能来张哥哥的照片（期待）】
　　【自拍自拍自拍！这对我很重要】
　　运动结束洗完澡，经纪人来电：“你很久没发自拍了，满足一下粉丝愿望，我私信都要爆了。”
　　“好。”
　　麦姐：“明天MV拍摄应该没问题吧？乐总安排我和浩哥过来做思想工作。”
　　“我们是26岁，不是16岁，不会拿工作开玩笑。”
　　“有你这话就行，不过领导安排了，我们也得行动才是。中午想吃什么，我们带过来。”
　　“清淡一点的吧，昨晚喝了酒吃了宵夜。”
　　麦姐迟疑：“昨晚睡眠怎么样？”
　　“睡得比较晚，但质量不错。”
　　“行，我们晚点过来，你注意身体，体重可不能再掉了。”麦姐唠叨完挂断。
　　用清水洗完脸，举起手机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扫一眼没有什么问题，新鲜的自拍出炉，评论和点赞蹭蹭上涨。
　　客厅的窗户还严严实实关着，他泡了杯咖啡去了书房。
　　耳机循环播放歌曲，电脑上是MV相关拍摄资料。歌词传达的踌躇、万事压身的抑郁心情，与剧中主角悲惨的命运不谋而合，或者说悲情色彩更胜一筹。
　　他对李佑盼的认识依旧浅显，抱着探索的心态去音乐平台搜听其他歌曲，从歌词界面看作词作曲人不止，还特意看了简评，以更深入地理解。
　　与李佑盼浮夸的头发不同，歌词有的优美如诗，有的铿锵有力如磐石，有的欢快如清泉，有的沉重如泰山压顶。
　　错综复杂的感情在李佑盼的笔下来去自由，而本人的演绎更是声声入心，赵佐顾知道这位同事的人气，但从来没有好好听过他的歌。
　　时间总是不留痕迹消逝，两位经纪人在12点准时拎着大包小包过来。
　　几人说话有些聒噪，两位经纪人这才发现客厅还有一人，四只眼睛齐刷刷望向赵佐顾：“什么情况？”
　　来不及回复，半梦半醒的人猛然坐起，皱着眉头说：“你们声音小点。”
　　薄毯从肩膀滑落，一半掉到地上。
　　眼见是自己人，两位经纪人松了口气，很快又紧张起来：“你们？”
　　“打住。”赵佐顾快刀斩乱麻，断了经纪人的猜想：“我们只是一起吃了宵夜、喝了酒，我靠着沙发睡着了，醒来他还在，并一直睡到现在。”
　　浩哥一边操心他家没有防备心的艺人，一边朝着赵佐顾抱歉：“给阿佐添麻烦了。”
　　打包的外卖被依次排开，香味扑鼻而来，睡够了但还想赖沙发的李佑盼起身，“啊，好香哦。”
　　“先回去刷牙洗脸，待会儿找你算账。”浩哥难得严肃。
　　李佑盼知道自己理亏，利索回家收拾自己，五分钟后回来又是一个精神小伙。
　　等午饭吃完，浩哥才说正事：“本来乐总安排我们过来做思想工作，但你们邻居好像做地不错。不过我还是要说，阿佑你对人有点防备，如果对方不是阿佐换成别人，发生了什么你承受地住吗？”
　　“我一大老爷们儿能发生什么，放心我不会去女性朋友家里，坚决不给她们占我便宜的机会。”
　　“要是她们敢搞你，小心我的‘九阴白骨爪’，非得让他们尝尝滋味。”
　　“靠，你这么说显得我好弱。”李佑盼不服，“我又不傻，怎么会被欺负，如果被欺负了肯定要欺负回去啊！”
　　麦姐默默把水递给浩哥，并投送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浩哥扶额：“祖宗，你的脾气对得起你的年龄吗？这是娱乐圈又不是阿猫阿狗圈，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不知道吗？凡事三思，必须要提前跟我讲。”
　　“你可真是拿着经纪人的工资干着爹妈的活儿，放心我有分寸，不会惹事的。你应该向麦姐学学，保持平常心，进门到现在什么也没说。”
　　“你要是有阿佐一半省心，我的头发也能多几根。”
　　麦姐看着有趣的两人轻笑：“好了，没事就好，他也不是三岁孩子，轻重有数。”
　　“还是麦姐明白。”李佑盼吊儿郎当地朝经纪人挤出一抹微笑，有点嘚瑟。
　　“你非得把我气死不成，你们看看这成什么样子。”
　　“没有经纪人宠哪有艺人恃宠而骄？”赵佐顾看热闹不嫌事大，默默挑了一把柴火，浩哥感觉自己孤军奋战，李佑盼笑得直不起腰。
　　麦姐忍笑，假装严肃：“阿佐，别帮倒忙。”
　　赵佐顾耸耸肩，不再多言。
　　经纪人见两人状态不错，交代了第二天工作的注意事项便准备离开。
　　“回家别光顾着躺尸，记得运动运动，别等演唱会时身材臃肿了。”
　　“浩哥你能盼我点好不，我回去就运动。”
　　三人离开，客厅一片空荡，赵佐顾检查冰箱，发现忘了饭后甜点。甜食这东西非常娇贵，隔夜的味道总会直线下降。
　　丢了浪费，于是又开门并敲响了邻居的门。
　　“行了，我知道了，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李佑盼以为是折回来的经纪人，一套惯用说辞背得贼溜，见来人不是立即改口：“哦，是你啊，什么事儿？”
　　赵佐顾废话不多说，拎起手里的甜点：“可能你比我更需要它。”
　　“哇哦，榴莲芝士！”一见甜食就笑的李佑盼，小心翼翼接过：“谢啦，你是个好人。”
　　赵佐顾被发了好人牌有些好笑，离开时坏笑道：“辣条不错，下次记得藏好。”
　　李佑盼伸出空余的手，慌忙去捂口袋，嘴上否认：“我没藏。”
　　赵佐顾已经走进了自家的门，“下次狡辩，记得擦干嘴角再说。”
　　李佑盼用手擦嘴，手背上出现一粒辣椒，“嘭”地一声门被关上，企图把尴尬关在门外。
　　第二天很快到来，再尴尬也逃不过工作。
　　李佑盼守在导演身旁，对MV的细节要求极高，哪怕是夏风吹乱了头发丝、缭乱了衣角，都会被要求重拍一条。
　　“小佑的挑剔，说你没有强迫症我是不信的。”导演笑说：“不过小佐脾气真好，换成别人早就发牢骚了。”
　　麦姐礼貌微笑：“没有这么严重，我们都希望把作品完成得最好。”
　　“来，阿佑，跟镜头里的阿佐合张影。”
　　李佑盼没有多想，一根手指指着镜头上赵佐顾的脸，嘴上笑容绽放。
　　这张照片在两天后po出，引起各界粉丝围观，最来劲的非“左手右手”莫属。
　　【我的CP带着同框来了（超级认真）】
　　【有了项目就是不一样，综艺和采访速速安排！】
　　【拍得很好，下次不要跟设备同框了，要真人同框（呐喊）】
　　圈子的资源有限，能捧出一个顶流实属不易，更何况是两个。
　　项目公开后，很多人在观望。眼红病没少范，舆论一直躁动，只是本人态度冷淡、公司会来事，没让营销号翻出什么风浪。
　　而如今一张照片就像一根线头，被拿出来大做文章。
　　#同事十年形同陌路，利益当前共创未来#
　　#一线歌手与实力派演员的切磋较量，谁与争锋？#
　　#论CP文化利益论#
　　【本以为特立独行有点高贵，实则也是利益的追随者】
　　【有本事你别工作别赚钱，当一支高贵的白莲花（微笑）】
　　【都说顶流自由，资本面前依然要低头】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有些人资本供着宠着，有些人资本爱答不理，这就是差别（微笑）】
　　......
　　两个团队集聚会议室，对合作项目再做研讨。
　　李佑盼光明正大开小差，为粉丝的战斗力折服：“不知道她们从哪里进修，嘴上功夫了得啊。”
　　“阿佑。”浩哥笑着问：“我刚刚说到哪里呢？”
　　李佑盼左思右想，直接放弃：“不知道。”
　　理不直气也壮。
　　“阿佐，你来说说。”
　　“接下来两个多月行程密集，涉及综艺、广告、杂志等多方内容，三个月是项目规划，如果成效显著，又有合适的项目，不排除长期合作的可能......”
　　赵佐顾把浩哥的话一字不漏地重复，让李佑盼团队的人惊讶，就连李佑盼本人也没忍住说了句：“我艹，牛逼啊，兄弟。”
　　“你一字未听，得到你的夸奖并不会高兴。”
　　“嘁，夸你一句还上天了不成，要是我认真听也可以的。”
　　浩哥插话：“这可是你自己立的FLAG，在座的都是见证人，散会的时候检查成效，从现在开始认真听讲。”
　　“哼，老狐狸。”
　　李佑盼一边振振有词，一边手指飞速地敲击手机键盘，散会时主动提出复述，就这样拿着手机一字一句练出来，还时不时得意地看着浩哥，好像在说：“只让复述，没说不然看手机啊。”
　　浩哥满脸黑线，谁来救救他。
　　李佑盼团队的人见怪不怪，乐在其中，笑得东倒西歪。
　　赵佐顾的团队瞠目结舌，为没有偶像包袱的李佑盼伸出大拇指，并留下了“老妈子经纪人与叛逆艺人”的印象。
　　本来无聊至极的会议，因为李佑盼的特别出演而变得有趣。
　　赵佐顾一脸看戏，直到对上麦姐意味不明的眼神才默默放下嘴角，装作无事发生。
　　“想笑就笑，我又不会说你。”会议结束后，麦姐在车上调侃。
　　“笑是我的自由。”
　　“好好好，随你。接下来的项目多照顾点儿阿佑，他不一定心思单纯，但肯定没你心眼儿多。”
　　“既然我心眼儿多，你最好提醒浩哥不要对我太放心，小心我变成大灰狼。”
　　“知道你就收敛点儿，别忘了给乐总儿子准备礼物。”
　　另外一辆车上，浩哥喋喋不休，再次对李佑盼半夜要出门的事情进行了批评，并追加了一句叮嘱：“就算是男性朋友也要注意避嫌。”
　　李佑盼嘴角抽搐：“照你这么说，我哪里也不能去啊。你不能因为自己单身，就限制我的自由，一个人很无聊的。”
　　“你一个宅男说那么多干什么？”
　　“你不说我都忘了自己是个宅男。”
　　木子嗑着瓜子看戏，笑得无比灿烂。
　　“笑什么笑!”浩哥突然转头抓包，表情瞬间严肃：“多看着他点。”
　　木子点头如捣蒜。
　　“一件小事儿被你说几遍了，我这不是没出去成吗？真要出去了你不得扒了我的皮！”李佑盼寻思着自己本来就宅，深夜受到肚子的控诉，终于有了点想出去逛逛的冲动，虽然最后被邻居截胡，但也不至于被经纪人这么教育。
　　委屈。
　　浩哥不愿把那么多不好的事情告诉李佑盼，但又看不惯跟他一直顶嘴不听话的艺人：“非得吃亏了才知道严重性是不是？”
　　“行行行，我知道错了。”浩哥发起火来非常吓人，李佑盼见好就收，并在心里骂骂咧咧：“我宅跟你脱不了干系。”完全忽视了自己的主要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