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未来鲁迅

15、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大漠少雨，几乎每天晴空万里。傍晚的天空像一块扎染布，看着红黄混杂的颜色一点点被深蓝挤出视野。
　　李陵住的屋子来了人，打开门锁，来者行着匈奴的抱胸礼，“李公子，我们教头有请您到校场去。”
　　李陵和韩延年一前一后的走出软监，身后左右都跟着人。他们被带进校场，天已经是深蓝色，校场中间生起了篝火，其他的火把里里外外的围成圈。
　　李陵远远的看见篝火旁边的连赞，她换了一身和白天不一样的黑衣服，负手背对着他，融入夜色。
　　韩延年被人拘着留在外圈，李陵被带到篝火边。
　　李陵在离连赞几米远的位置停下，她回头审视着李陵，不带一丝表情。两人谁都没有称呼行礼。
　　连赞边走边挥手，“把管敢带上来。”
　　管敢被带到连赞面前，他只被简单的绑着手，身上没有任何受刑的痕迹。
　　管敢看见连赞立马爬着跪下，头伏在地上“公主殿下，奴才不知做错了什么，下午突然就被人绑了起来，我......我什么对不起您和单于的事也没干啊，单于不是......不是说不会亏待我吗，现在这是.......”
　　连赞抬着头，一眼都没看他，她隔着管敢看着远处的李陵，看着他攥紧的双拳。她后退几步，轻笑的吩咐“给他解绑。”
　　管敢磕头谢恩，连赞打断他“快站起来，您是我匈奴的贵人，我怎么受得起。”
　　管敢站起来，连赞对他说，“今日让管将军来，是您有一位故友要见您，您回头看看，还认识吗？”
　　管敢回头走了一段，看见了穿着长衫的李陵。震惊之余，他恍然想到在长安的街上看见这个书生一般的青年竟是将门之后，彼时他意气风发，年少轻狂，如今他带着伤，落魄失意，但身上的气质一丝都没有变。他依然从容，依然是贵公子高傲。管敢抬不起脚，他在李陵潭水一样的眼神里溺水挣扎。
　　连赞飞速的解下腰上的鞭子，扬手抽在管敢的膝窝，管敢即刻跪在李陵面前。
　　李陵抬头看了连赞一眼，连赞面上没有表情，心里却被这一眼掀起波澜。
　　李陵走近管敢，“管将军谋得高就啊，官运可是平步青云？在下的一众弟兄战死浚稽山，李某被蛮人抓来当俘虏，这都是拜您所赐啊。”
　　“将军，我......我也是不得已，当时那个情况......咱们弹尽......”管敢颤抖道。
　　李陵打断他“闭嘴！谁跟你是‘咱们’？弹尽粮绝吗？所以你就卖主求荣？”
　　李陵突然卡住管敢的脖子，“是谁啊？路博徳还是李广利？他们谁安排了你的家小，给你指了条明路，让你通敌叛国苟活几日？给小爷说来听听，是谁啊？让我也做个明白鬼。行吗，管将军？”
　　管敢涨红了脸，“公主.....救救奴才，单于......”
　　李陵一点点抬高手臂，“别叫公主了，叫叫公子吧，你这脖子在公子手里呢。”
　　连赞并没有靠近他们，管敢见状求饶“好好好李公子，我说，我说”李陵稍稍放下手臂，“是李广利，李将军安排的，路将军不知道我......”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李陵卡死他的脖子把他架在半空，李陵看着他挣扎，轻轻地说，“管敢，这一幕眼熟吗？我问你要援军的时候，也是这样？那今日就求您再给我一样东西吧，不然李某死的不安生。”
　　李陵说着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他白皙的手布满青筋，管敢剧烈挣扎起来，他用手臂抓挠着李陵的胳膊，不一会断了气。
　　李陵卸了力，把管敢扔在地上，弹了弹被抓皱的袖子。
　　连赞走过去，吩咐道“扔出去，喂秃鹫吧。”
　　李陵冷笑道“公主何必如此讨好我？我今日杀了匈奴的功臣，有罪的是我，您不应该厚葬他么？”
　　连赞也冷下脸，“讨好你？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通敌叛国，卖主求荣的狗东西从来在我们草原交詈聚唾，不是只有你们中原人才讲什么忠君爱国。”
　　李陵无言以对，他目送着连赞面无表情的离开校场，后悔着自己刚才的话。
　　他抬头看着漫天的繁星，第一次觉得自己从前所谓的“蛮人”也是偏颇的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