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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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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叶静鸿顿觉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不见。
他分明还制着周思棋的双手,心里却慌成一片,仿佛眼看着这人越行越远,却偏偏无能为力,只能徒劳的低下头去,轻轻吻上那柔软的唇。
依然是记忆中的熟悉触觉。
带着略微的凉意,在辗转缠绵中温热起来,令人情动不已。
但是周思棋平静的躺在床上,始终毫无反应。
叶静鸿喘了喘气,清楚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指望了,但固执地不肯放手,嘴里喃喃自语道:“我喜欢你……”
他向来冷静自持,少有失态的时候,此时却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情意,一遍遍的重复这几个字。
他喜欢周思棋。
这一句话,在心底辗转了多少遍?
又……迟说了多少年?
只因他总是拖泥带水、犹豫不决,所以他与他,才会一再错过。
叶静鸿越说下去,声音就越轻,到最后几乎低不可闻了,刚想张嘴唤出周思棋的名字,便觉心中大恸,一阵强烈的血腥味直冲上来。
周思棋这才吃了一惊,叫道:“叶大侠,你……”
叶静鸿摆了摆手,并不去拭唇边淌下来的血痕,只那么望着周思棋,一字一字的说:“是我咎由自取,那一种求而不得的滋味,轮到我来尝试了。”
话落,忽的扯动嘴角,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嗓音沙哑至极,断断续续的,分明藏了无尽苦味。
周思棋听得眼皮直跳,不知如何劝解才好。
而叶静鸿也不再纠缠下去,胡乱用手遮住半边面孔,转身,跌跌撞撞的冲出门去。
他走得这样匆忙,周思棋来不及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多少想象得到。他从前深爱着他,苦苦思念着他的时候,想必也是这般狼狈。
不知为了什么缘故,他们总是互相折磨。
所以……不如不见。
想到这里,周思棋不由得也轻笑出声,只是脸颊稍嫌僵硬,怎么看都不像在笑的样子。甚至连看书的兴致也没有了,虽然重新将书放回膝头,却是久久没有翻动书页,一整个下午都在对着房门发呆。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去。
叶静鸿平日总要陪他吃饭的,这日却没有再现身,只吩咐了一个侍女过来伺候。
周思棋身上懒洋洋的,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吃过饭后就睡下了。半梦半醒间,那寒毒理所当然的又发作了。
刻骨的痛楚一次胜过一次。
但隐约感觉到有人紧紧抱住了他,在他耳边絮絮的说着温柔话语,痛到极致时,还将自己的手指塞过来任他咬。
周思棋毫不客气的一口咬了下去,听见那人强压住的闷哼声,忽然觉得心头发暖,似乎再多的痛苦也能忍耐。然而等一切平复下去,他回复神志后睁眼一看,却发现身边空荡荡的,并不见那熟悉的身影。
是他的错觉吗?
周思棋恍惚一下,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觉,但目光随意一瞥,就发现清冷的月光下,门上映着一道淡淡的影子。
那人抱臂站在门外,被月光勾勒出模糊的轮廓,静静的并不出声。
周思棋睁大眼睛望过去,一时竟有些痴了,隔了许久才开口道:“叶大侠?”
“啊,”叶静鸿身形一震,嗓子仍是哑的,“吵醒你了?”
“没有,我本来就睡得浅。不过三更半夜的,你为何站在门外?”
“我……我现在不能见你。”叶静鸿迟疑一下,拳头轻轻砸在门上,声音里带着颤意,“我怕控制不住我自己。”
周思棋与他心意相通,不用问也明白他的意思,挣扎着坐起身来,道:“叶大侠这是何苦?咱们虽然没有那种缘分,但还是可以当好兄弟的。你另寻一个贤淑女子成亲,以后开枝散叶、延续叶家香火,岂不是比跟我在一起好上许多?”
叶静鸿默然不语。
周思棋便叹一口气,道:“我的伤已好了大半,看来是时候告辞了。”
话音方落,就听见“砰”的一声,似乎是叶静鸿想要闯进门来,却又硬生生忍住了,问:“你要走?”
“我毕竟是邪派中人,一直留在这武林盟中,恐怕不太妥当。”
“可是你的伤……”
“不过是瘸了腿而已,难道就不能出门了?”周思棋笑笑,道,“叶大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日后若有缘再见,咱们或许还能像从前一样把酒言欢。”
他语气这样轻描淡写,在在证明着过去的已经过去,丝毫没有留恋。
叶静鸿张了张嘴,完全说不出反驳的话语。
仅是一门之隔。
但他却再没有将屋内那人拥入怀中的理由。
光是想到这一点,心头就似要淌下血来。
不,或许胸口的地方早就血肉模糊,只是他看不见。
过了许久许久,连外头的天色都快亮了,叶静鸿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来,既生硬又干涩:“……好。”
说完之后,身形再次晃了晃,缓缓顺着门板滑下去。
周思棋心中一动,想也不想的伸出了手,但旋即想起自己此刻的状况,苦笑着望一眼不能动弹的双腿,一点点收回手来。
那熟悉的影子依旧映在门上,随着月光的移动逐渐变淡。
我喜欢你。
那个人的喃喃低语犹在耳边。
只是他等待太久,一早将满腔柔情消磨殆尽。
周思棋闭了闭眼睛,怔怔出一会儿神,虽然合拢掌心,但终究只抓住一片虚无。
一夜无眠。
周思棋体力不济,直到天色大亮了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醒来时自然已经午饭时分了。他是一心想走的,草草吃过些东西后便欲离开,叶静鸿也不来拦他,只是派人传了话,叫他多休息一晚,明日备齐了行李再出门。
周思棋自知没有什么行李要带,但舍不得逆了叶静鸿的意思,便又多住一晚。只是夜里又见那人影映在门上,翻来覆去的并不好睡。第二天倒是起得早,一大早就见人送来了轮椅,连马车并车夫都备好了,只等着他吩咐。
惟独叶静鸿没有现身。
周思棋心道见了面也是烦扰,还是不见为好,索性没有辞行,就这么上了马车。他能去的地方甚多,许多名山大川都不曾游玩,修罗谷也是许久没有回去过的,但真正提起目的地时,却只说了“扬州”二字。
马车颠簸着往前行去。
周思棋的心境开阔不少,一路上瞧着那些美景,自是大异从前,看了半日也不觉累,直到日过中天,才有些疲倦起来。昏昏沉沉间,忽听得一声响,马车猛地停了下来,震得他差点撞上窗子。
他一下清醒过来,定了定神,掀开帘子问:“出什么事了?”
车夫是个胆小的,手指住前方,结结巴巴的说:“公、公子,有山贼!”
山贼?
周思棋行走江湖,见过不少大侠小侠邪魔歪道,却甚少遇上山贼,不觉微笑起来,弹了弹指甲缝里的毒粉,道:“怕什么?闯过去就是了。”
边说边朝前望去,等见着那拦路抢劫之人时,却是呆了一呆。
那一身玄衣的人仗剑而立,因为数夜不睡的关系,形容十分憔悴,看上去倒真有几分山贼的样子。
周思棋乍见之下,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脱口道:“叶大侠……”
叶静鸿却不应他,只一步步走上前来,扬了扬手中明晃晃的长剑,一言不发的瞪住那车夫。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车夫吓得不轻,一头跳下马车,慌不择路的逃了开去。
周思棋错愕不已。
“叶大侠,你这是干什么?”
“打劫。”
“呃……”
“我心里想着,你若要回扬州的话,定然会走这条路。”
“所以你一早在这儿等着?如果我去了别处呢?”
叶静鸿慢慢把剑收回鞘中,道:“忘了吗?车夫是我找来的。”
周思棋“啊”的一声,顿时明白过来,但仍旧有些不信,道:“叶大侠你是正人君子,怎么可能……”
“没错,叶静鸿不会行差踏错,叶静鸿不会喜欢上邪派中人,叶静鸿更不会死缠烂打、纠缠不休。”他伸手轻触周思棋的脸颊,面上表情极为认真,一本正经的说,“但是,本山贼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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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实在是坑得太久,找不回手感了……后面大概会越写越囧吧,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