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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孽子 • 妥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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鼬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他发现他睡在釉初怀里,釉初枕着旁边墙壁,手还搂着他。她头发凌乱,浑身多处血污,靠着墙壁熟睡着。
怎么回事?他动了一下,顿时全身酸痛不堪。他保持不动,感觉釉初吐息平允,胸膛轻轻起伏。四周静的很,他枕在她怀里,听着她平稳的心跳,感到十分平静。
回想起来,他隐约记得昨晚似乎因麻醉药的幻觉,他痛苦至极大闹了一场。
只是一些隐隐约约的印象,已让他震惊的弹起身,全身血液哗啦拉的急速褪下,脑袋一片混乱,只有一个念头大声发出警报——
他昨晚说了什么没有?
「你醒了?」
他的动作惊醒釉初,釉初揉了揉眼,神色间还有些疲惫;但一看清鼬脸上混合疑虑、戒备、慌张、惊悔的复杂神情,她立即明白了。
「釉初,我昨晚——」
「昨晚什么事都没有!」打断他的话,釉初大声的道:「什么事都没发生,非常平静。」
平静?鼬惊怔的望着釉初,她脸上几处淤青,嘴角还有血渍,颈子上一轮青印,这身狼狈,昨晚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有」?他头痛欲裂,脑海一片混乱——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呢?釉初又知道了什么?
「没事的,什么事都没有。」釉初也是胆颤。昨晚鼬的状况,彻底应证了她之前的揣测——这代表了什么?代表着她知悉了鼬的秘密!作为反间的经验明白的告诉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此刻最危险的莫过于自己!
「鼬!」她盯着眼前男人,他的眼里还是一片迷惘,相较之下,她的思路已回归条理,很快的就有了应对:
「你听我说,昨晚我药量下的过重,你昏睡不醒。」
「我?昏睡?」怎么可能?一室的凌乱、遍体鳞伤的彼此,他那些模糊的记忆、余存的药效,混成一团,让他头痛的几乎无法思考。
「对,你昏睡不醒,像个孩子一样,安安静静的睡着了。」釉初的声音沈稳而坚定,带着不容质疑的力量。
「安安静静的...... 」他一手撑着额,她那双天蓝色的双眸透着明亮而沈稳的光,让他彷佛受了催眠般,纷乱心绪慢慢平静下来。
「我......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你一直昏睡,睡的很熟。」
鼬稍稍冷静下来,釉初的脸色苍白,坚定的眼神中,却隐隐透着一种凄然。
「我昨晚,什么都没说......」
「是的,你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她握住他的手,再一次重复,说的铿锵有力,眸里却流露出求恳之意。
她的手指冰凉而微颤,她的恳求让他心软。妥协的,他闭起眼点了点头:「昨晚,我睡熟了。」
釉初闭起眼,感到一阵放松后的晕眩。明白自己刚才是场险赌,简直就像把自己脑袋伸进虎嘴里,赌这只伤虎不会凶性大发。
她放开他的手,勉强笑了笑:「我去做些早餐,你再休息一下,好吗?」
鼬疲倦的点了点头,任由她离开。
是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明白他和釉初做了场协议,她装傻,他装胡涂。房间里凌乱不堪,满地破碎的药瓶、药片洒遍一地;桌椅横陈在地,墙上、地上多处血迹,历历指证着他俩的弥天大谎。
可是他累了,他真的累了。
他的胸口还有种深沈的痛楚,那是哭不出来的悲伤。他还依稀记得昨晚他痛苦至极的大闹一场——
「我不会再让你形单影只、孤孤单单的。」
然后在黑暗深渊中,他依稀听到了这句话。像是最好的镇定剂,减缓了他的苦楚,让他多年来冰冻的武装赫然崩溃,放声哭的像个孩子。
在这过后,他要怎么再将那个给予温暖的女子视作敌人,毅然的将刀刃穿透她的胸膛?
还以为在那场屠杀之后,自己早已彻底化作修罗。
可至今才明白,他终归还是软弱。
是的,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喃喃复诵,疲倦的靠着后方墙壁,逼使自己相信这个谎言。
什么都没发生,所以他不用再逼自己对釉初动手,
然后,他如释重负的深深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