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际遇与立志 ...
-
任乐轩还记得司马睿第一次接送他上学放学时，他还有些别扭。
司马睿和他维持不远不近的社交距离，不远不近，也不说话，心不安分地跳动着。
为了缓解这个心跳，任乐轩会讲一些他在学校的事情，司马睿很耐心的听并且给他建议。
司马睿也会在路上讲讲他的事情，比如课业上和实习上又遇到什么难题。
任乐轩话题也从学校、家庭蔓延到天马行空，甚至连晚上做了一个梦都想和司马睿分享。
“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有人把我关了起来，还逼我喝一种饮料。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也不想喝，偏偏就是被迫喝了…”
“后来又做了一个梦，好像和之前的梦有点联系，又好像是一个新的梦。我还是被困着…而且我亲人还是朋友好像受伤了，我却不能去救他，好像是有什么原因不能出去，就像是被限制住了…”
“宝宝。”司马睿好久没这么叫了，如今听说他只是做梦，都忍不住心疼，“没关系的，只是一个梦。”
“嗯。”
那个梦有点真实感，任乐轩起床后还有点心悸。
司马睿转过身面对任乐轩，伸开了双臂，任乐轩顿了一下，也像司马睿走了一小步。
司马睿上前紧紧抱住了他：“不好的梦，说出来就好了。”
“嗯。”
“那你梦里有我吗？”
“这么难受黑暗的梦里，没有你…”
“那甜蜜彩色的梦里，有我吗？”司马睿很会抓重点。
任乐轩没有回应，轻微的低下了头，像是认同。
他的头发蹭过司马睿的胸膛，司马睿…被撩到了。
他们偶尔也会和他在路上练习口语，司马睿的发音特别正宗，虽然他说没有出去留学过 ，可是任乐轩就是觉得他的发音比美剧里还标准地道。
现在智能翻译机很普遍，英语也不是高考科目了，不过高三上学期结束就有一个会考，听说读写全方位考核。所以目前每周还会有英语课，听说的考察一直是难点，连老师都夸任乐轩的口语越来越好了。
天亮的越来越晚，黑的越来越早。
到了冬天，去学校早自习的路上太阳都还没升起；晚上下早自习，天已经暗的伸手不见五指。
任乐轩偶尔也会抱怨：“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猫晚。”
司马睿没有那么多大道理，只是很务实的提议：“所以晚上还是要早点睡，尽量睡够八小时。有不会的实在琢磨不通的题都留下，第二天我给你讲解，再匹配练习几个同类题型就好。还有中午我就算不给你送饭，你也可以去茶室或者找个地方好好午休下。”
“你比我妈还啰嗦。”
“因为，你是我的小祖宗啊。”
“乖孙儿！”
以往男生互相贫嘴，都会抬高辈分，你说我是你儿子，那你就是我孙子。
司马睿不按套路出牌，应道：“小祖宗。”
这会儿任乐轩可不感觉是占便宜了，浑身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牛，还是司马睿牛！
“就这一年了，熬过去就好了。”
“可是，我看你的大学也没比高中轻松。”
虽然司马睿每天都是二十四孝准男友模式，接人，送饭，补课，送温暖…但是从他们的交谈和司马睿的行程上，任乐轩也知道，司马睿也是很忙很忙的。只是忙里偷闲的还要来照顾他。
“生科确实忙，课程繁杂，每每有科研项目都要泡在实验室里。”
“我在网上看，好像就没轻松又有前景的专业。医学应该首当其冲吧，软件工程，建筑，数学，连文科的法学，小语种也都说累成狗…”
“文科专业哈还是相对好些，文史哲这种…你有意向报考的专业了吗？”
“Emmm，说实话还没有。我本来想报汉语言文学的，不过自打你给我补课后，我对生科还真有些兴趣了，但是目前还是软件的就业前景更好吧，AI智能方向的。你有什么建议啊？”
“宝宝，其实我不想你太累。”
“大学如果偷懒了，毕业也不好找工作啊…”
“没关系的…”
“你养我啊？”
“嗯…我养你！”司马睿点头，“而且，求之不得”。
“你说的轻松，在大城市一个人拼搏多辛苦啊，肯定要两个人一起努力。”
其实，司马睿不用努力了。
“我还是希望你能选你最喜欢的，如果你想学文学就学吧。俗话说了，兴趣是最好的老师，热爱才能成事。而且，我真的想让你活的轻轻松松的。”
“成年人的世界哪有轻松。”任乐轩说，“不过我学文学也不是养不起你了。”
毕竟他目前的稿费都已经很可观了。
“你想养我？”
任乐轩脸红：“我也是男生嘛，这事儿本来都是互相的…”
太可爱了。
“嗯！”司马睿肯定道，“我很好养活的。”
……
有人陪伴的路上确实是温暖的，安心的。任乐轩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连任乐轩的同学也习惯了。
他们都知道任乐轩有个早送晚接的男朋友，风雨无阻。
羡煞一群单身狗…
这天晚上放学，任乐轩还在门口等。
他同学过来打趣：“等男朋友呢？”
“嗯。”任乐轩坦然承认。
看到他温暖明媚又微红的脸颊，他朋友一时不知道是该羡慕任乐轩还是他男朋友。
等了几分钟，任乐轩感觉不对，掏出手机来看，果然下午司马睿就发了信息说晚上临时有事，不能来接他了。
任乐轩刚要回复信息，那面司马睿就打了过来：“乐轩，我晚上有事，不能去接你了。看你没回信息，给你打个电话，怕你等我。”
“好的，我下午都学习没留意了，刚看到信息要给你回。放心，我这就回家。”
司马睿知道高三忙，所以也很少会发信息。
“嗯，路上小心。”司马睿叮嘱。
任乐轩又往上翻了翻，他父亲也给了他一条留言：“你妈妈生病住院了，我在医院照顾她几天。这几天你照顾好自己，勿念。”
任乐轩突然觉得奇怪，好像最近他父母都是很少在家，以往工作也十分繁忙，可是没像如今一样。特别是上了高三的初期，他妈妈还坚持亲手给他做夜宵补充营养，最近也都没做了。
只是最近因为有司马睿陪着，司马睿也给他加餐，所以他才没有发现这些变化。突然间，内心就充满了不安。
他连忙给父亲拨了过去：“妈妈怎么了？”
“没事，小毛病，就是住几天院。”
父亲强打精神，可还是透露出浓浓的疲惫。
“在哪个医院？我也过去。”
“不用，你不用来了！这里有我就行。”父亲急忙拦着。
任乐轩却没有犹豫，立刻跑去了附近的医院，这个医院离他们学校和家里都比较近，他早就在家里看到过这个医院的药袋。
到了医院，报了患者名字，还拿身份证做了登记，护士才给他指出了住院区：乳腺肿瘤科。
他一阵恍惚，又迅速跑上楼，连电梯都来不及等。
年轻的男生在门外大汗淋漓，望向病房内。明明是几乎天天都见的人，但是他在这一刻突然觉得父母都苍老消瘦了许多。
还是母亲率先反应了过来：“小轩，怎么来了？”
“妈，你怎么了？”任乐轩的眼睛瞬间红了。
任母沉默了一下，随后和任父一同和任乐轩解释了。母亲得了乳腺癌，已经发现了一段时间，但是任乐轩高三，他们不想让他分心，所以选择先隐瞒他。
“别担心了啊！”妈妈安慰，“乳腺癌的治愈率挺高的。妈妈过两天做手术，做了手术就好了。”
现如今癌症治愈率逐年提高，不过也仍旧是没有那么容易治愈的疾病。目前的情况也要等手术后才能知道详细情况，任乐轩此刻自然不能说什么，只道：“嗯，会好的！妈妈，你安心休养。”
“嗯，你快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妈妈，我陪你两天，等你手术完就去上课。”
任母知道劝不住他，所以也同意了。
医院地方有限，只能有一个家属陪同。
父母都劝任乐轩回去休息。
“我年轻没事，父亲回去休息吧，白天再来换我。”
父母都说不过他，这个孩子倔起来是真的倔。
他父亲又和他单独聊了一会儿，任乐轩详细打听了母亲的情况。父亲说了实话，从检查来看，情况很不好，已经扩散到淋巴了，属于乳腺癌晚期。
只是父亲还骗母亲说是中期，治愈率还很高。
如果按照中期，先手术，再进行化疗，并配合靶向药物治疗。晚期的话，医生都不建议手术治疗了，是父亲还想博得一丝生机。
女性得乳腺癌是高发病，和劳碌，心理健康情况都有关系。
任乐轩：“爸爸，我就要成年了。等妈妈病好后，就别去上班了。”
父亲担心任乐轩戳到他母亲的痛处，也告诉了任乐轩实话。
原来他父母都已经在和公司合同相继到期后，都没有续约了，其实就是被公司解聘了。
父亲嘱咐任乐轩：“不要在你妈妈面前再提起这件事了。怕她有压力。”
在互联网公司工作了二十来年，他们都属于高龄员工了。好在他们也早有规划，目前房贷还完了，前期也攒下了不少家底。
他们一直颇有危机感，这也是他们年薪不算低，却一直没有换更好房子的原因。
“爸，家里钱够吗？我有钱，可以出。”众所周知，进了医院，还是癌症，他担心父母的家底都要掏空了。
“你哪里来的钱？”
“爸，我写小说，有版权费。”
任吧却皱起了眉头，不过最近因为任妈的病情也没有心力多批评儿子：“你怎么会写小说？现在学业为重，不能再写了。”
“爸，你放心，我现在不写了，都是之前写的，钱也是之前攒的。”
“嗯，你学习好，是个靠谱的孩子，爸爸相信你。钱的事你也不用担心，这个年龄提前退休，本来就是我和你母亲规划好的。你母亲有医疗保险，治疗费用基本不用个人出。你的学费生活费，补课费更不用担心，爸妈都给你准备好了，就算你想出国都供的起。”
“我不出国。我要陪在你和妈妈身边。”
“好孩子。但是父母更不希望成为你的掣肘。好男儿志在四方”
“嗯，我知道。”
“其实爸爸都提前退休了，成了大闲人，医院陪床的工作就该我来。”
“爸，你还是好好休息。明天换你也是一样的。”
“我现在就是后悔，是不是还是应该多干点家务，也少惹你妈妈…她说工作累，不顺心的时候，就应该让她别干了…”
年近五十的一直坚强的父亲，此时也已经止不住泪水。
任乐轩知道，父亲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了，脾气好，也会做些家务，责任心也强。他知道同学家长也会很多更不对等的夫妻关系，当然那些基本也都以离婚收场了。
他的父母对他也一直是宠爱有加，虽然工作忙碌，但是也尽量不缺席他的成长。小时候的事情他记得不多，好像当时父母确实很忙，雇了保姆看他，但也会尽量每周都抽出时间陪他。
邻居有个小孩，父母也在互联网公司工作，从小就被送到托育机构全托，从小学起就送到了寄宿学校。他还记得在小区看过那个孩子哭天抢地的不要上学，后来就变得沉默寡言，准确的说是完全不说话。等父母意识到孩子的心理问题有多严重，纷纷辞职来陪他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虽然童年记忆已经有些零散，但任乐轩知道他是有多幸运，才会拥有这样温暖的家庭，和疼爱他的父母。
病房是三人间，陪护的家属也只是给个椅子。母亲让任乐轩在床上挤一挤，但哪里挤得下。
他就坐在椅子上，趴在母亲的身边，说这样就能睡。
母亲摸着他的头，摸着摸着还真睡了过去。
感受到母亲睡着了，任乐轩就起身了。
此时此刻，他看着病床上的母亲，真的恨不得生病的人就是他。
这时候他也感受到了什么是无能为力。
什么梦想，什么岁月静好，在疾病面前都不堪一击。
他想到了那天和司马睿聊完理想专业后，他下定决心要报文学专业了。
如今，他又动摇了。
他想去学医，研究肿瘤；或者就去学生物科学，研究癌症的靶向药物。
也许母亲都等不到他学有所成了，但是他也要懂很多，很多…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想起了司马睿，每天也会想的，更不要说这种脆弱的时候。他甚至有现在就拿起手机给司马睿打个电话倾诉一切的冲动，可是说什么呢？司马睿又能做什么呢？
不是他觉得司马睿靠不住，司马睿非常可靠，可是如今说了，也只是多一个人跟着担心罢了。
他此刻能体会到父母想瞒着他的心情了。
手机亮了亮，正是司马睿发的信息：刚刚忙完手上的项目。乐轩，晚安【吻】
任乐轩回：晚安。
过了一会儿又发：你这么晚才睡，明天别来送我了。放心。
司马睿没回，应该是睡了吧。
作者有话说第84章 际遇与立志
